第83章 故人,又見面了

  「老太太,我……不是來索命的,我是來、還債。」

  「債?」

  老人家笑著笑著就痛哭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死而復生,又跑回陽間來的……但當年你是怎麼對梔梔的,你自己心裡沒個數嗎?

  你死了,也不肯放過梔梔,要拉著梔梔下去陪葬,冤魂纏了梔梔三個月啊!這三個月,我每天都在害怕、怕梔梔撐不下去,怕你這個冤孽鬼趁我不注意,就把梔梔帶了下去……

  謝星珩,我好好的孫女嫁到你們家怎麼就落得那個下場了?你還我那天真健康的寶貝孫女!」

  「上輩子,是我愧對梔梔……但還請老太太相信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能控制陰差,有穿梭陰陽兩界的能力!你是,陰間的官?別騙我了,我都看見了,我這個老太婆已經快到入土的年紀了,有些東西,梔梔小,不懂,我懂!」

  「老太太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相信我殷長燼不會傷害梔梔,這輩子我是來彌補梔梔的。」

  「彌補?你真能放得下從前那個女人?!」

  「老太太,上一世的所有事都並非我的真實意願,包括那個女人。我也有太多身不由己,還請老太太能夠體諒。」

  「身不由己?你現在這會子說的好聽,為了那個女人傷害我的寶貝孫女時,可從沒說過一句身不由己。」

  「老太太聽說過神仙歷劫麼?一生的命運,都是被天道安排好的。不是我忘記了梔梔,而是天道,不許我記得梔梔……」

  「殷長燼……不,你不是真正的殷長燼。」

  「殷長燼,也是我在人間的一個分身,一縷神識所化,比謝星珩來的早,不在歷劫程序中,所以沒有受到上面的安排影響。」

  「就算你是身不由己,我也不同意梔梔再留在你身邊!」

  「老太太,你別無選擇。」

  「謝星珩你!」

  「我和梔梔連女兒都有了,您忍心看見您孫女沒有父親,家庭被拆散,忍心看著梔梔一人帶著女兒生活,成為別人口中的單親媽媽嗎?

  我是誠心悔過,這一世,我只想照顧好我的妻女,我想為梔梔抹平心底的傷痕,我的梔梔,這輩子我愛她都來不及,又怎捨得、辜負傷害她。」

  「你還有臉提孩子!我可憐的暖暖,至今下落不明!」

  「當年暖暖,究竟是怎麼丟的?」

  「暖暖生下來還沒十五天,就冒出了一批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半夜三更,突然就衝進屋搶走了暖暖。

  梔梔當時還不太能下床,哭著抱住那群人的腿,求那群人不要奪走自己的孩子,可那群人都是畜生啊!

  他們對梔梔拳打腳踢,我趕過去的時候,梔梔趴在地上大口吐著血,手裡還抓著小暖暖的半截袖子!

  那群人不像是普通人,來的時候一陣陰風,走的時候也是漫天黑霧,我依稀看見,他們身上都穿著、道袍……

  殷長燼,你既然是孩子的父親,又是下面的大官,你有義務把暖暖找回來!那可是梔梔九死一生為你產下的女兒啊!」

  「我知道,還請老太太先不要告訴梔梔,從前的事。」

  「殷長燼,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老太太,當年擄走梔梔的那群人又出現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暖暖的失蹤是不是他所為,但八成,是與他們有關係,現在能護住梔梔暖暖的,只有我,您這樣疼愛梔梔,應該不希望梔梔和暖暖母女倆再遇見任何危險。」

  「殷長燼你!」

  「我對梔梔,是真心的。我會證明給你看。」

  ……

  聽說,我被長燼從酒吧帶回家,錦書也被段鳳臣給抱回了段家。

  長燼調查了那天發生的所有事,也證實段鳳臣是遭馬婷暗算,被馬婷下了藥,這才栽在了馬婷的床上……

  但,段家老爺子和家主看中馬婷,想讓馬婷做自家兒媳婦,也是真的。

  段家老爺子平素不常露面,一露面就意味著要發生什麼大事。段老爺子年輕時在黑道混得風生水起,曾只憑一把菜刀,就把死對頭整個幫派六十多人全都給滅了,身上殺伐氣太重,戾氣太深,當慣了人上人土皇帝,難免會沾染上一些封建古板、自私自利的思想。

  段家老爺子自個兒在老宅藏了好幾房姨太太,且每一房姨太太都是還在黃花大閨女時就嫁給了他。

  段家家主及夫人是喜歡錦書,可段家老爺子卻因為錦書之前被爆出的床照,就覺得錦書不乾淨,配不上自己那戀愛都沒正經談過一次,連女人小手都沒摸過一回的清純大孫子。

  而馬婷,為了能順利嫁進段家,可是在背地裡下了不少功夫。私底下又是買高檔茶葉,又是學習按摩,把段家老爺子哄得一愣一愣的,甚至還接受段家老爺子為她安排處女膜檢查……

  段家老爺子願認馬婷這個孫媳婦,一部分原因是馬婷叔伯都在段家企業幹過,道上的人都比較看重手下的忠心,待手底老人重情仗義。另一部分,則是因為馬婷是處女……

  得知這些消息後,我極度懷疑段家老爺子怕是有什麼非處女不可的癖好!

  這都什麼年代了,他老人家還活在封建社會三妻四妾的時代啊!

  更讓我覺得三觀炸裂的是,長燼還說,馬婷迷暈段鳳臣的藥都是段老爺子給的,段老爺子不接受非處孫媳婦,卻可以接受自家大孫子未婚卻把別的女人肚子搞大!

  真是典型的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主義!

  有段老爺子和馬婷這兩道阻力在,段鳳臣和錦書的路,未來怕是不好走。

  中午,時隔兩天我終於又見到了范大哥和白大哥,但,不知道他倆不在的這兩天究竟經歷了什麼,兩人竟肉眼可見的憔悴蒼老好幾歲……

  黑眼圈都出來了,灰頭土臉的,像是剛從北邊詐騙集團逃出來。

  整個人都虛的不行,趴在桌子上長吁短嘆,雙目無神,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仿佛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盼頭了……

  「你們倆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副被女鬼吸乾精氣的模樣?」我坐在沙發上吸奶茶好奇問。

  白大哥痛苦舉起僵硬胳膊,欲哭無淚,有氣無力地向我訴苦:

  「我們倆這幾天遭的罪,可大了!我們兄弟倆倒寧願被女鬼吸乾精氣,問題是老闆他比吸精氣的女鬼還可怕啊,你看都把我們哥倆折磨成什麼樣了,三萬六千份公文啊,他說批就批了。

  我倆這幾天來來回回到處跑,到處送,還要配合各部門落實實施,還要和那些刺頭吵架,你聽我的嗓音,嗚,我的聲帶都受損了!

  可惡的老闆還不給我們報工傷,連年假都不給我們多放兩天,別人年終領獎金,我倆年終跑斷腿!」

  「三萬六千份文件,創宏真不愧是大公司啊。」我猛吸一口奶茶忍不住感慨,「所以你倆這幾天是一直留在公司里加班嘍,怪不得沒見你們過來找我玩。」

  范大哥臉貼桌面擺手:「不玩了,真玩不動了,我現在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段時間各部門交年終總結,老闆又要安排年終任務,太難了,我們想放假……」

  「都年底了還安排什麼新任務?不應該收拾收拾準備回家過年嗎?」

  白大哥別過頭,可憐兮兮的嘟囔了一句:

  「上面在過年,下面不過年啊,正是忙著的時候,年度匯報總結,下一年的工作安排……你說老闆他怎麼做到一邊談戀愛,一邊瘋狂加倍幹活的,那些文件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審的!

  原以為老闆現在有了梔梔能容我們緩口氣,沒想到,老闆的工作效率翻倍了,老天爺啊,你不長眼啊,這種工作狂老闆,能不能原地消失!」

  什麼上面過年下面不過年的……創宏還壓榨底層員工?!

  公司的事我向來不多嘴,也不懂。但以我對長燼的了解,他都京城首富了,肯定不會幹這種缺德事……

  至於壓榨范大哥白大哥,可能是習以為常了吧!

  「就是,梔梔,你認真告訴我們,老闆是不是每天半夜起床加班了?他哪來的時間批那麼多文件啊!」范大哥要死不活的痛苦呻吟。

  我認真想了下,「應該沒有,畢竟我怕冷,每天晚上他不在被窩給我取暖我會被凍醒,他夜裡睡得很踏實,每晚都能抱著我直到天亮……」

  「看來老闆是晚上睡飽了,白天精力充沛了,可憐我們倆,夜以繼日的幹活……梔梔,你要不然幫我們和老闆商量一下,好歹給我們發個年終獎啊,不然我們連去治腦子的醫藥費都出不起!」

  我點點頭,大度道:「好啊,晚點我去磨磨他,今年一定給兩位大哥磨個大紅包!」

  白大哥一聽大紅包就來精神了,立馬坐直脊背精神起來:「紅包……突然就不累了,幹勁滿滿啊!」

  「一群滿腦子是錢的狗東西!」長燼幫我拿了件白色長款外套,下樓走到我身邊,給我披上,「年終獎肯定少不了你們倆,等忙完這一陣,放你倆一個月假。」

  范大哥舉起顫抖的手指,感激涕零:「嗚,老闆……你終於做人了!」

  「三點鐘匯英大廈有個拍賣會,是玄門聯誼會組織的,帶你去湊個熱鬧。」他將外套披在我身上,柔聲和我說。

  「玄門聯誼會?」

  我皺眉猶豫:「咱們去他們組織的拍賣會看熱鬧,不是等同於羊入狼窩嘛?再說,以咱倆這身份,咱倆與鳳微雪之間的隔夜仇,能不能進得去拍賣會的大門都是問題。

  鳳微雪不是那什麼玄門聯誼會會長的徒弟麼,如果曉得咱倆也對那個拍賣會有興趣,肯定會提前在大廈門口放一塊牌子,上寫:鳳梔梔一家與狗不得進入!」

  反正如果是長燼辦的拍賣會,鳳微雪想進來,我也會這麼幹!

  「那夫人這回可是失算了。」長燼握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用拇指幫我抹去嘴角的奶茶漬,眉眼溫柔道:「這次匯英大廈的拍賣會,他們特意提前給我們夫妻送了請帖。」

  我詫異抬眸:「他們給你送請柬了?」

  腦子被驢踢了?

  我和鳳微雪,乃至於整個玄門聯誼會都是死對頭!

  「不會有詐吧!」我激動的脫口而出。

  長燼倒是淡定,握著我的手,從懷裡掏出護膚霜,體貼耐心地給我擦香:

  「明面上說的是,想結交夫人,覺得夫人也是玄門中人,或許對那些拍賣品感興趣。但實際上,大抵是想借這次機會來探一探夫人的底,畢竟夫人可是紫陽的師妹,夫人這個輩分,說出去還是挺有震懾力的。」

  「我懂了,鴻門宴。」我放下奶茶想了想,問他:「有什麼好寶貝嗎?」

  長燼道:「據說壓軸的是件傳世孤品,一千年前給帝後陪葬的粉瓷繪桃花花瓶。」

  「啊?就一個花瓶啊!」這壓軸拍賣品也忒普通了些,人家都是玉石亮鑽,他們騙錢的吧!

  長燼接著補充,「那位皇后,是個仙人,據傳那隻瓶子是她從神界帶到人間的,叫聚靈瓶,可淨化厲鬼身上的怨氣,為瀕死元神爭取一線生機。」

  「聚靈瓶……」聽起來蠻高大上的,我看了眼牆上掛著大擺鐘,才一點,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去湊個熱鬧也成,萬一有什麼看入眼想要的呢!

  牽著長燼的手,我重重點頭答應:「走!既然請柬都送了,我們就去湊個熱鬧,總不能讓別人以為咱倆怯場了!大不了你多帶幾個保鏢去!」

  「行。」他目光和煦地望著我,抿唇寵溺輕笑。

  趴在桌子上的白大哥驀然驚坐起身:「聚靈瓶?那玩意不是早就遺失了嗎!」

  ……

  下午兩點鐘,我和長燼順利坐車來到了匯英大廈門口。

  長燼還是沒有帶保鏢,他說他一個人能打十個。

  對此,我持有懷疑態度。

  這傢伙身上車禍造成的內傷還沒有好透徹呢,以前能一個打十個倒還能說得過去,現在……頂多只能打八個。

  下車後,長燼打開車門伸手接我,我順道把包里的丹藥掏出來,幸好昨天和錦書約時間逛街時喊錦書把我封在罈子里的丹藥一併帶給了我,這一壇丹藥,煉得出乎意料的完美!

  「張嘴。」

  「嗯?」

  我手快的將丹藥強塞進他嘴裡,他含住,苦的皺眉,艱難咽下。

  「這是什麼?」

  我挽住他胳膊自豪道:「我給你煉的強身健體丹啊!幫你補身體修復元氣的。」

  他嗆了聲,無奈揉我腦袋:「夫人的丹,真是考驗為夫的忍力。」

  我故作失落:「怎麼了嘛,你怕沒效?」

  他嘆氣,攬我進懷,委屈道:「太苦了。」

  我噎住,不好意思的拍拍他肩膀忽悠他:「那個,良藥苦口嘛,丹藥都是、越苦越有用!」

  他忍俊不禁,挑眉順從我:「好,那就多謝夫人為我勞心了。」

  我沒臉沒皮的心安理得享受他誇讚:「嗨,沒事,都是自家夫妻嘛,說謝就客氣了!」

  嗚我才不會告訴他,我剛學會煉丹,勉強能煉出效果對症的丹藥就不錯了,還不會控制丹藥的口感……

  紫陽師兄和我說過,煉丹之術,正常人十年才能達到丹藥入口無味的境界,二十年,才能自由控制丹藥的口味。

  就像青陽師兄,他雖然來觀里沒幾年,但他從小就跟著蘇堂主接觸過煉丹術,所以現在已經能自由控制丹藥的口味了,前幾年為了給樂顏姐姐養身體,他還發奮圖強研究出了草莓味、薄荷味、橘子味等十來種口味的仙丹。

  也許,我應該讓青陽師兄幫長燼做這種技術活的……

  剛進入大廈正門,就有人熱情地主動迎上來打招呼:「是殷總,和夫人對吧。兩位大駕光臨,真是稀客稀客!」

  說話的人尖嘴縮腮,一臉缺德相,面上掛著諂媚的笑容,眼底的陰謀算計都要溢出來了。

  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禮數周全道:

  「殷總,夫人,請往這邊走,聽說兩位要來,我是特意下樓來門口迎接的。介紹一下,鄙人呢,是玄門聯誼會的副秘書長,金莫求,擅長給人看陰宅風水!

  拿手絕活呢,也是給人推命盤,聽說殷夫人最善推命盤看面相,還有一手絕技鬼門十三針,鄙人正想著有機會能向殷夫人討教討教呢!」

  他們的消息倒是快,短短兩天連我擅長什麼都查出來了。

  「討教不敢,虛名在外罷了,我其實才跟著師門學了兩三年,對這一門尚未深入,自然不敢在諸位大師面前班門弄斧。」

  男人引我與長燼來到電梯前,幫我們按開電梯門,繼續和我商業互吹:

  「殷夫人可真是謙虛了,圈裡誰人不知五陽觀紫陽道長有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師妹,五陽觀可是天下玄門之首,殷夫人既是師從五陽觀,那必然有過人之處。

  至少與我等不入流的雜門弟子,起跑線都不一樣!說起來,我等還要稱呼殷夫人一句小師祖呢!」

  「先生不是道門中人,沒必要自降身份這樣客氣。」

  電梯上行,男人雙手相扣垂在身前,目露精光地望著電梯門上我們的倒影,笑眯眯繼續查探:「夫人是師從……五陽觀的大師祖?」

  我點頭:「嗯,我師父只是輩分高罷了,他不大愛管閒事。」

  「據說,五陽觀的大師祖身份神秘,連紫陽道長都對他敬畏有加,他可是真正存於世上的仙人。」

  「嗯,確實是仙人。」

  男人酸里酸氣的誇了句:「怪不得能將早已失傳的鬼門十三針傳授給殷夫人,殷夫人倒真是低調,如果早告訴我們,你是五陽觀的那位,我們哪敢冒犯夫人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呸,誰和你是一家人。

  拍賣會的場地在十八樓,電梯停於十八樓開門,一進拍賣大廳,我就清晰察覺到一股很熟悉的陰煞之氣……不愧是鳳微雪的師門,這些令人不舒服的氣息與我在鳳微雪臥室感應到的一模一樣。

  為了配合這場拍賣會,整個拍賣廳都被裝飾成了玄門符籙鈴鐺主題。

  男人引我和長燼去簽名席簽到,長燼拉著我的手,拿起鋼筆在名冊上劃上自己的大名。

  而我,則陪在長燼的身邊,昂頭看著天花板上吊著的符籙紅線與銅錢,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一隻金色鈴鐺被穿堂風吹晃了一下,叮叮噹噹,撞上了旁邊的另一隻鈴鐺……

  黃底黑字的符籙翻飛,不知為何,眼前此景卻讓我的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幕染血的畫面。

  一個昏暗陰冷的房子,房裡全是水,屋頂吊滿這樣的符籙鈴鐺,符籙染血,水中游弋著渾身發綠的碗口粗大巨蟒。

  好涼的水,凍得人骨頭疼……被蟒蛇啃噬血肉的感覺,痛地鑽心。

  玄門、符籙、巨蟒……我越想越沒緣由的害怕,下意識抓緊了身邊人的手臂。

  長燼微微斂眉,體貼牽住我的指尖,抬臂將我護進懷裡,壓低聲問我:「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歪頭往他身上蹭蹭,陪他先進去找位置,見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暫時沒有追上來,靠著他小聲說:

  「我……從前被玄門的人擄走過,他們好像要用我煉丹……是我師父把我從玄門賊窩裡撈出來的,但我出來以後就忘記了在玄門水牢里發生的那些事。

  剛才我看見那些黑色符紙,好像突然記起了水牢的樣子,有點、害怕……」

  「黑色符紙……玄門中人畫符並非全用硃砂,有部分玄門術士用的是黑狗血與墨汁。這個玄門聯誼會裡的玄門術士都不是修煉正規玄術的人,用黑符,主攻擊,不像你學的那些法術,主防禦淨化。」

  我點點頭:「的確是這樣,黑符可傷人,紅符可護命。我們五陽觀一直用的都是紅符。可能是因為我以前被黑符傷過,所以看見這些東西有點下意識發怵。」

  「沒事的丫丫,有我陪著你。」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撫我。

  我與他在前排找到位置坐下,想起他方才的話,陡然好奇:「長燼你怎麼知道玄門這些事?紅符和黑符的區別,你似乎比我還清楚!」

  連我都沒聽說過黑符主攻擊,紅符主防禦淨化的說法……師父以前沒教過我這些。

  他怔了怔,隨後握住我的手,溫言慢語地解釋:「從前和紫陽一起下棋的時候,聽紫陽提過兩回,略懂,不比夫人,夫人是專業的。」

  「哦。」這就能說通了。

  此次拍賣會明由玄門聯誼會牽頭主辦,實際上,大概是由鳳家在後撐腰舉行的,拍賣會邀請了不少熟人,京城五大家族的黎家謝家都派自家公子來撐場子了,連殷河書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慢悠悠地趕在拍賣會開始前兩分鐘瀟灑入了場。

  「呦,鳳南天倒是對自家那個養女還挺上心!連你倆都被邀請過來了,不過他是不是有點缺心眼了,你老婆和他養女可是死對頭,就不怕她倆在會上一言不合打起來嗎?」

  殷河書吊兒郎當地在長燼另一側找個位置坐下來,拿起桌上擺著的座位名牌,不屑嗤笑:「許廣海,什麼玩意兒,啥身份啊就敢配往首富旁邊坐,滾一邊去吧!」

  話音剛落,隨手就把座位名牌給扔了。

  我抖了抖唇角,長燼這個弟弟還真是……性情中人!

  不過他把許廣海的座位牌給扔了,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那個,河書弟弟啊,許廣海是玄門聯誼會的會長,今天的拍賣會發起人。」

  殷河書反應平靜的哦了聲,依舊不把人放在眼裡:

  「玄門聯誼會會長是什麼很尊貴的身份嗎?我好歹也是首富親弟弟,殷家二公子,我今天,就想坐這個位,這個位置的視角也不是特別好啊,他如果喜歡這個方向,往左挪一個位置不就得了!

  再說,整個匯英大廈都是我們殷家的,我想坐哪,就坐哪!惹毛我,我今天就不想看拍賣會了。」

  我:「……好你牛皮。」

  殷河書說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放在桌子上,推滑給長燼,目視前方悠哉道:「您老要的東西,以後少使喚我,少爺我的時間很寶貴,找我辦這種小事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

  長燼拿住手機,淡淡道:「殷家,除了你也沒人能辦成這種小事。」

  「殷長燼,你是不是高估了我們交情?我和你,沒話可講,你也別像使喚你手底員工那樣使喚我,你哪來的信心,敢讓我為你辦這件事,你就不信我不但不搭理你,還把你的企圖抖出去?到時,你還有沒有命趕到那個地方去伸張正義都難說。」

  殷河書拿出一隻精緻高檔的打火機,懶散擦著火,瞥了眼坐在長燼右手邊的我,毒舌道:「就算你娶個神仙回來,估摸也不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第二次。」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有安排。」

  他們倆在打什麼啞謎呢?

  我扯了扯長燼袖子,迷茫問他:「你要出門嗎?去哪裡?」

  長燼靠過來附在我耳邊回答:「玉山,等我們回去,我再和夫人詳細交代。」

  玉山……他要去救被殷志國關在山裡買賣的那些女孩?!

  殷河書挑了挑眉,綻著精光的狐狸眼看向遠處那正和鳳南天握手打招呼的深藍中山裝老男人,沉聲提醒長燼:「那個,就是許會長吧!」

  「應該是。」長燼把服務員剛倒的一杯熱水送進我手裡,為我取暖。

  殷河書啪的一聲合上打火機,靠著椅背,意味深長道:「我見過他,頭些年殷芷為他牽線引薦過殷立疆與殷志國。他來給老宅看過風水,家裡的藏書閣就是他幫殷立疆改造的。」

  「藏書閣。」我頓時驚醒神,意外朝殷河書看過去,殷河書勾了勾唇,把打火機塞回口袋裡,故意否認:「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

  藏書閣是許廣海幫殷立疆改造設計的,許廣海又給殷家看過風水,那殷家的那個專門針對長燼的奪魂陣,八成就是殷立疆找許廣海布下的!

  殷家的奪魂陣本就設計得精妙,不是普通玄門術士能辦到的……如果是出自許廣海之手,那就合理了!

  所以,我們如今更要防著許廣海這個王八蛋了。

  我只走了幾分鐘的神,那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就盤著核桃主動向我們邁了過來,一臉笑意,眸光深沉地虛偽打招呼:「殷總,稀客啊!賞面前來,真是讓鄙人受寵若驚。」

  「呦,二少爺,好久不見!」

  殷河書白了中年男人一眼,「你放什麼屁呢,咱倆不是上個星期才見過嗎!」

  中年男人頓了頓,面上笑意不減,鎮定道:「二少爺還是這麼幽默。」

  最後才轉頭看向我,穩重從容:「殷夫人……哈哈,我們又見面了!」

  我突然心裡咯噔一聲,聽見這個又,總覺得脊背發寒。

  哪來的又?我們這不是第一次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