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神女、的獨女?!」
北善柔不敢相信地哆嗦著搖頭,激憤吼啞了嗓子:
「她不是死了嗎?她男人也死了,為什麼都死了還要留下一個野種!」
「當年,是你慫恿上任造化神女在大婚之日與心愛之人私奔。你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實則卻是將她當成墊腳石。你清楚,只有她跑了,你才有機會代她上花轎。枉她,一直將你視為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
北善柔突然癲狂大笑起來,含淚爭辯,一腔怨怒:
「我也是她母親老造化神一手養大的孩子,我是老造化神的關門弟子!
我也天資聰慧,也是個修煉的好苗子,我打小就在造化神殿修煉,我是造化神殿的神女啊,憑什麼不能算造化神殿的半個主人!
她自幼便離經叛道,愛玩愛鬧,膽大包天到處惹事,比修為,比天分,我哪裡不如她!
可為什麼,老天不肯長眼,就因為她是老造化神的親女兒,我是養女,所以即便我比她勤奮努力,比她懂事安分,天道也還是擇選她為新任造化神殿的殿主。
無論我怎麼咬牙往上爬,我的品階就是不能越過她,哪怕連一個與她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能擁有,為什麼!」
北善柔用力揮開廣袖,平地驟起獵獵狂風,寒意侵蝕人骨,鑽得骨縫酸痛。
「為什麼,她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我所夢寐以求的一切,她根本沒有資格做造化神殿的殿主!
在她飛升繼位之前,我早已修完了造化神殿中的所有秘籍,做好了繼任殿主的準備,我偷看完每任殿主的必修課程,哪怕被老造化神當場捉到罰了鞭刑,我也從不後悔。
我對殿主之位,勢在必得,連老造化神自己都說過,我或許比她更適合掌管一殿。可,天道不公啊!
為什麼,她生來就與你有婚約,明明是我先看到你,喜歡上你的啊!我討厭她,她就是個虛偽至極的小人!
她明明答應過我,不和我爭你,她自己親口說過,待來日會幫我勸服母親的,把造化神殿的這樁婚約讓給我,我是造化神的養女,也該屬造化神家族一脈,我可以替造化神家族來同你履行婚約。
可她,後來卻和你不清不楚,故意離你那樣近!
我不懂,我也是造化神女,為何我每次主動接近你,你都避之不及,而她,卻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府邸,同你一起下棋,暢談養馬的經驗!
她就是個漢子婊!表面大大咧咧,實則城府深著呢!
她看不得我擁有這樣完美的你,她嫉妒,所以她就故意和我搶,她什麼都要和我搶!
長燼,她根本沒愛過你,她對你的好,只是征服欲作怪,她只是為了壓我一頭!她一邊吊著你,一邊和那個功曹勾搭成奸,是她先負了你的!
我是慫恿她在大婚之日私奔,可她但凡對你有一丁點留念,但凡有一分顧及你顏面的想法,她會在那種時候臨陣脫逃,留你一人臉面盡失,害你淪為冥界眾神茶餘飯後的笑柄嗎!
長燼,私奔是她自己要跑的,我沒有逼她!我是太在意你了,我怕你傷心,怕你在眾神跟前丟人,所以我才將計就計,替她上了花轎……
本來,你可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錯就錯,直接和我進行完成婚大典的……
但你,卻在我一下花轎時,就一袖子掀開了我的蓋頭,讓我在眾神面前露了餡!你寧願自己沒臉面,寧願成為他人口中的談資笑話,也不肯娶我。
長燼,我究竟哪裡不如她了!這些年來,我的母親,老造化神對我不公平,你對我不公平,整個冥界都對我不公平!
她都死了那麼久了,母親還是遲遲不肯把殿主之位傳給我,而你更過分,你寧願娶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都不肯要我,長燼,我待你情深義重,你何至於如此傷我負我!」
北善柔說至最後,已是傷懷得泣不成聲。
男人細心捂著我的耳朵,用法力幫我壓下識海的渾噩,沒有感情地坦言揭穿:
「你是因為沒有當上造化神殿的殿主,才對她懷恨在心。
北善柔,你自以為全天下都負了你,卻從未反思過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且不說造化神殿代代相傳,每任殿主都非造化神家族嫡親血脈而不可,乃是冥界人盡皆知的鐵規,即便給你與她公平競爭的機會,你也沒機會做造化神殿的殿主。
你覺得她虛偽,實則,這只是你為了麻痹自己雞蛋挑骨頭尋出來的理由!
曾經,老造化神也將你當親女兒撫養對待,後來為何突然疏遠,你自己心裡不清楚麼?
你與她的區別就在於,你的端莊優雅是裝出來的,你的善意,是假的,你與任何人相處,臉上都戴著一副假面具。
在我面前,也不例外。
可她,待人真誠,生性仗義,她心中是何想法,都可以無所顧慮的宣之於口,她從不藏著掖著什麼,更不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造化神一脈,代代神女心性單純重情重義,愛憎分明,至少她對你的喜歡呵護,不是裝出來的。
北善柔,你的不甘,源於你的妄念,你明知造化神殿與其他十殿不同,殿主之位是靠血脈傳承,你非造化神的親女兒,可你還是妄想打破規矩秩序爭一爭,爭不到,你就惱羞成怒。
你記恨她比你討喜,比你好友多,比你擁有的愛多,所以,你不止一次想置她於死地。
為了得到殿主之位,你不惜在她需要造化神殿的相助時,冷眼旁觀,更是強行切斷了她與造化神殿的感應,害她與丈夫枉死!
這些,老造化神,應該還沒有查出來。」
「長燼……我、我沒有。你從哪聽到的無稽之談,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害死她……污衊,長燼,都是污衊!」
「北善柔。」
抱住我的男人威儀壓沉聲,所說每一字,都像重錘狠狠地敲擊人心:
「她當年,不是私奔。本王與造化神家族的婚約,始於上古,是天意所示,本王同造化神家族的那些神女皆是為天道所困,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
她與本王是好友,本王與她曾坦誠相告,言明此生只可能做棋友,做不成夫妻,她能尋到一生摯愛,本王也是打心底為她高興。
當年她決定私奔前,命人給我寫過書信,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在徵求本王的同意後,才帶著愛人偷溜出冥界,冥府的鬼門關,亦是本王命人為她打開的。」
「你知道她要逃婚……你瘋了麼?你竟然肯原諒她那樣折辱你!」
「本王支持她逃婚,是本王替她出的主意,讓她和丈夫前來人間生活,如此,老造化神那邊,與本王這裡,皆能有個交代。
之所以沒有在花轎進入本王府邸前拆穿這件事,是因為本王,在給她們爭取逃跑的時間。所以,載著你的那頂花轎剛入本王的府門,本王就知道轎子裡坐的不是她。
而你下了花轎後,本王一眼便認出了你的身形。北善柔,本王不止一次暗示過你,本王對你沒有興趣,是你自己執迷不悟,偏要又爭又搶!」
「我想不通我究竟哪裡讓你看不上,就因為我不肯信命,就因為我想上進嗎!」北善柔吼得痛徹心扉。
「你覺得,私慾作怪,為了往上爬,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擇手段不計後果,踩著好友屍骨向上攀,是上進?」
「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是我在痴心妄想,我的付出註定得不到任何回報,對麼?」
「北善柔,回頭是岸。」
「呵,回頭?回不了頭了!長燼,是負了我!你這樣在意這個黃毛丫頭,我偏不讓你如願,我北善柔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擁有!」
「北善柔,本王勸你慎重,後果,你承受不起。」
「時至今日,我還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強大的神力注入因果輪,驀然一陣狂風朝我們猛掀過來——
摟著我的男人鎮定啟唇:「你敢欺負她,會後悔的。」
強悍神力猛地撞進我的脊樑,我身子一震,趴在長燼懷裡悶哼出聲——
下一秒,體內的另一個我就被神力餘波給強行創出了肉體……
我一個趔趄穿過長燼的身子,被慣性所害,踉蹌往前邁了兩步。
好不容易穩住重心,我愣愣抬起蒼白雙手,瞧見胳膊上皎白飄逸的寬大袖擺……
這是把我、元神撞出來了?!
不等我回頭打探是何情況,又一道強大神力再次自我背後襲來……
伴隨著女人叫破嗓子的一聲:「你去死吧——」
襲來的神力中有我熟悉的氣息,因果輪!
我當即揮袖轉身,提起靈力腳尖懸地,快速後退躲閃。
待看清手執神器推掌逼向我的女人模樣,我才遲鈍反應過來:「北善柔……」
北善柔又一袖子將神力打入因果輪,因果輪猛地綻出耀目銀光,於她掌心瘋狂運轉,神輪轉動——
「用我家的神器對付我,她腦子不會有問題吧!」我自顧自低喃一句,眼見她打急眼怒吼一聲,抬掌準備與我拼命,我停下後退躲閃的步伐,主動提起神力迎上去。
她還想利用因果輪施展一招斃命的法術,我卻翩然飛至她身畔,簡單朝因果輪伸出手,那銀蝶縈飛的神器就乖乖回到了我手中,她見狀緊忙試圖用法力來搶,我捧著因果輪厭惡地抬手施法,只用了五成力,指尖銀光就將她從半空中劈落了下去。
她雙腳沾地,不死心地再次飛身撲過來,抬手朝我打來一束銀光,我捧著法器輕盈旋身躲過,越瞧她那張臉,心裡越來氣。
因果輪被我覆手收起來,我索性也不和她客氣了,揚袖便朝她揮去一條白綾。
她反應靈敏地旋身而起,僥倖躲開,看準時機沖向我,與我近身交手。
這傢伙看起來似乎更擅長近攻,不過巧了,我也擅長。
她施法在手中化出一柄星光短刃,捉住機會一刀沖我雙目划過來,我抬指及時接住她的兇器,身子後仰,另一條手臂格擋住她劈向我脖頸的手刀。
短短几秒鐘,她與我一來一回連交十來招,仗著手裡有兇器在,照照都直逼我身上要害之處。
我抓著白綾擋住她削鐵如泥的刀刃,側身躲閃間廣袖不小心被她劃下一片衣角,她乘勝追擊,攥住刀柄就朝我心口捅來。
而我,卻藉機先一步一掌劈在了她的腰腹上,在她失控往後空掉落時,甩出白綾捆住她的腰身及雙臂,再次將她扯拽了回來。
她慌了神,捉著匕首試圖割斷身上的白綾。
鋒利刀刃將白綾剌破,頃刻漫天殘破白綾如白雪紛飛。
「我殺了你——」她嚎出這一句,舉刀欲要與我拼個魚死網破。
紛落的殘破白綾從我與她的眼前擦過,然下一瞬,本該刺進我心口的星光匕首卻牢牢插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呆呆望著我,沒忍住,口吐血沫。
我鬆開她的手腕,她咬牙把刀從心口拔出來,情緒激動:「你個賤人!」
話音剛落,我就毫不客氣地一巴掌用力甩在了她面目扭曲的老臉上——
「你才是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北善柔你還好意思罵我,你搶人老公還搶出優越感了!
你媽沒有教育過你知三當三是件遭人唾棄的事嗎?你有完沒完,我都懶得搭理你是你自己非要上趕著觸人霉頭!
你這麼喜歡打架,好啊,那我奉陪到底!你滾下去和十八層地獄的厲鬼互毆吧!」
我說完,不等她回應就一腳把她踹下半空,隨即一掌神力劈開地獄入口,果斷將她扔進去……
她心臟受損神力不濟地徑直掉入萬丈裂開的地縫,時至此刻才曉得害怕,倉皇掙扎哭吼著求饒: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神力遇見你會被壓制的這樣厲害……長燼,長燼救我,救我……長燼,快關閉十八層地獄的入口,我不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長燼……救我!」
「救你奶奶!」
我很記仇的當即捏訣念咒,強行將地面裂開的幾十米大口子重新合上,讓她沒有求救的機會,雙手結印,我闔目傳令給冥界:
「造化神殿神女北善柔,擾亂陰陽秩序,私在陽界動用神力,企圖殘害凡人,盜竊造化神殿神器為己所用,罪不容恕,罰,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九百年!無特赦旨意,終生不得出冥界!」
話說完,冥界那邊的執法神將很快就給了回應:「爾是何人,關押神女北善柔,何殿旨意?」
「吾乃造……」
不對,現在還不是名正言順的造化神殿殿主……我猶豫片刻,低眸掃見等在花海深處,抱著我肉身的長燼,壯起膽子,理直氣壯地開口:「冥殿,冥王的旨意!」
他惹的桃花債,用他名義善後……沒毛病!
花海深處的男人聞言怔了怔,片刻,開口幫我作證:「是本王的意思,不過,北善柔涉嫌謀害前任造化神女,暫且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命判官殿擇日會審,待罪名屬實,剔去仙骨,廢其修為,打入輪迴!」
「遵令。」
下方冥界神將的粗獷嗓音消匿於習習微風中。
事情解決完,我重新化身在男人跟前,垂眸看了眼被他寶貝護在懷裡的凡人肉身,心情複雜的酸澀張唇:「長燼,把身體還給我……」
「丫丫。」他抬手,眼神愧疚朦朧,指腹溫柔搭在我的臉頰上,輕輕摩挲:「怪我麼?」
我苦笑一聲,搖頭:「不敢,您是冥王。」
「當初是我不好,把你弄丟了。後來,也是我負了你。丫丫……」
他還想靠近,我卻後撤一步,別過頭,眼尾發澀,假裝平和淡漠:
「長燼,你這樣煞費苦心的瞞著我,沒用的,我遲早會記起那些事。
記得,你在我們成婚當晚,抓著我的胳膊,連蓋頭都不稀罕掀,就把我甩出了新房,讓我在房外受了一夜的冷風,記得我喊你阿珩時,你呵斥我閉嘴,警告我不要亂喊,說,我沒這個資格如此喊你。
還記得,你每次和白月光約會,都要我給你望風,那會子,你父母並不希望你和她再來往……我次次都只能站在寒風中,站在你的門口,聽著你在房內,與她溫存,對她關懷備至。
那一整個冬天,我幾乎夜夜都只能宿在你的門外,靠著你的門板入眠,我這一身寒症,都是拜你所賜。
只要她出現,哪怕外面下著雪,你也會逼我站在風口幫你堵著你父母,你抱著她在我們的婚床上,為她取暖,我被凍得發高燒人都快死了,你還要我給她上山采什麼補身體的草藥……
你的上一世,何嘗不是我的上一生,長燼,和你在一起那幾年,我從未有一日真正快樂、放鬆過。你不愛我,可以打我罵我逼我絕了對你的心思,但為何要那樣報復我?
你縱容他人廢了我雙手,我那時候,才十六歲。既然選擇丟掉我往前走,那就不要回頭了。」
「丫丫。」他哽咽著紅了眼眶,默默攥緊雙手:「是我不好,別不要我。」
我搖搖頭,深呼一口氣,絕望道:
「或許真是我們無緣,小時候,你弄丟了我,長大後,你又再次把我推出去……長燼,我的心已經被你傷透了。即便你現在對我千般好萬般愛,都彌補不了你從前給我帶來的傷害。
就像,你接不上我的手筋,也治不好我身上的寒症。
是你,害我懷上了暖暖,當初你若是肯來陽間看我一眼,我們的暖暖就不會被人搶走,這麼多年來,我都不曉得我的女兒是生是死……
縱然如今你留我在身邊,終有一日,我也還是會離開你的。長燼,一個謊言,是不可能騙人一生的。等真相大白那日,便是你我,緣盡之時。」
「丫丫……就算看在暖暖的面子上,饒恕我一回……」他牽住我的手,淚眼朦朧地低聲祈求。
「但是長燼,當初你有想過,饒恕我嗎?」
我狠心推開了他抓著我的大手,難以接受地瓮聲傾訴:
「是你先不要我的啊,我滿懷期待的與你相見,換來的卻是厭恨與無盡的羞辱,那麼多年,我都咬牙堅持下來了,我以為真心遲早能換回真心,我以為只要我掏心掏肺的待你好,終有一日你會被我打動。
是我不好,仗著我是你父母挑的人,你不能攆走我,所以才有勇氣想與她爭一爭。可長燼,你後來騙了我啊……
你讓我誤以為你真的放下她了,是你抱著我,認真告訴我,以後你的心裡只會有我,你要與我過一輩子……
你說,我們結婚那麼久也沒有一起看過日出,傳聞,一起看日出的有情人,就能偕老相伴下去,你讓我在前一日傍晚就去山上等你,我根本沒懷疑過你。
可結果呢,你把我送給了那些人,我九死一生被人帶回去,看見的卻是你與她緊緊相擁,你還說我好騙,還說我不識好歹,這次只是給我漲漲記性,吃個教訓……
長燼,你給的這個教訓太狠,你從未想過,我是否能承受得住這個教訓。
長燼,小時候我日日盼著能早些見到你,但現在,我害怕離你這樣近。
我怕哪一日,你就又把我扔給了一群陌生人,上回是手筋,下次是什麼,是我這條命嗎?」
他輕輕將我的身體放在花海里,起身撈住我的胳膊,強勢霸道的將我按進懷中,心疼解釋:
「丫丫受委屈了,本王知道。上一世是本王做錯了,可丫丫,那不是本王的本意……本王不會再將丫丫扔給任何人了,丫丫,本王不要你的命,本王會為你續上手筋,治好寒症。」
「身上的傷治好了,那心裡的傷呢?」我提不起精神的攥住他西裝外套,憋屈的控訴:「我已經,不敢愛你了……長燼,把我們的孩子找回來,別讓我恨你。」
他的大手用力壓在我後腦勺上,聽著我的話,淚水濡濕我肩膀,「丫丫,會好的……」
「暖暖我會找回來,我們一家三口會團聚。」
「丫丫,哪怕你此生都不肯再原諒我,我也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本王絕不允許任何人將你從本王身邊再搶走,即便,是賠上本王這條命……」
我閉上酸澀漲痛的雙眼:「長燼,何必……」
可惜,他執意不許我再說下去,大手聚起一股溫和靈力,撫進我的後腦勺:「丫丫,睡吧。本王,不會騙你太久。」
我頓時眼前一黑,無意識的癱倒進他懷裡。
他施法送我回本體,待我元神與身軀完全融合後,方抱起我深沉的身軀,離開幻境……
「本王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招惹梔梔,後果你承受不起,是你不知死活偏要試一試,落的現在這個下場,純屬咎由自取!」
「你憑什麼以為本王會救你,北善柔,本王的耐心已經耗盡了,你害梔梔過敏險些喪命,因一己私慾致使上任造化神女與其丈夫雙雙隕落,你罪該萬死。」
「待你把十八層地獄八十一類酷刑全部嘗上一遍,本王,再剝去你的神骨,讓你來世能與你父親,投入畜生道再續父女之緣!」
——
我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裡的北善柔突然變成了神仙,我還夢見了、謝星珩……
那個去世多年的故人。
對了,我記起他了,他姓謝,叫謝星珩……長大後,我好像見過他,他與長燼的容顏,一模一樣!
奶奶也曾說過長燼和一個故人長得極為相似,奶奶討厭那個故人。
所以,令奶奶厭惡怨恨的故人是謝星珩?
我當年,真的被父親賣給人家做了童養媳,而我的結婚對象,就是阿珩哥哥?
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呢!
謝星珩與長燼,究竟有什麼關係?
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他們原本就是同一人?
記憶里的畫面,清晰得根本不像夢。
再次從臥室里醒過來,床頭手機顯示下午兩點鐘。
我披上外套著急忙慌地跑下樓求證,不對,就算是夢也不可能這樣巧合!
夢裡我也是在雲皎山莊的臥室里清醒過來的。
下到一樓,劉姨正好在客廳給茶桌上的一盆綠蘿澆水。
我穿著拖鞋氣喘吁吁跑到劉姨跟前,緊張詢問:「劉姨,北善柔呢?」
劉姨澆花的動作一頓,皺眉昂頭看我,好脾氣地回答我:「夫人,你睡醒了?北小姐,被殷總給轟走了。」
「她真的來雲皎山莊了,竟然不是夢……」我六神無主的喃喃自語。
劉姨放下灑水壺,扶著我在沙發上坐下,溫和說:「夫人睡糊塗了,上午北小姐的確來家裡見過夫人,還和夫人起了爭執,當時夫人情緒太激動,就被北小姐給氣暈了過去。」
「什麼?」我錯愕不已地抓住劉姨手追問:「我被氣暈了?我怎麼會、」那麼沒出息?!
那關於謝星珩的記憶,又是從哪來的……
劉姨耐心解釋給我聽:
「對啊,范助理說夫人是因為在山上呆久了,突然下山,有點醉氧,再加上當時情緒過於激動才會被北小姐氣暈過去。
不過夫人你放心,殷總已經幫夫人報過仇了,夫人暈倒後殷總快被嚇死了,根本不聽北小姐的解釋,一時情急就把北小姐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北小姐都被罵哭了呢,而且殷總還斷了所有與北家正在合作的項目,北小姐原本是賴在家裡不肯走的,結果惹惱了殷總,殷總拔槍就打傷了北小姐一隻肩膀。
北小姐見殷總要來真的,被嚇怕了,三個小時前,哭著跑出了雲皎山莊。
殷總吩咐了,以後北小姐不得踏入雲皎山莊一步,還有啊,創宏再不與北家進行任何合作,剛才我還聽見北家的人在給謝助理打電話呢,謝助理那會子罵的可難聽了。」
「是……這樣麼?」我晃了晃還不是很清醒的腦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何處。
「當然是這樣啊!」
范大哥與白大哥散漫地從旁邊茶室里走出來,幫襯道:
「老闆早就想收拾北善柔了,自從知道北善柔往你的飯菜里下花生粉,老闆恨不得立刻將北善柔抓回來,往她嘴裡也灌上兩包耗子藥,但殺人這種事犯法,老闆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讓她也吃點皮肉苦了。
前幾天老闆一門心思都放在求你原諒追著你跑上,這不,今天正好有機會。老闆本打算把她喊來雲皎山莊,讓你決定如何收拾她,好解解氣的。
結果你太菜了,人家才刺激你幾句,你就被氣暈了,後來還是得老闆出面幫你報仇,可惜你這一覺睡得有點久,完全錯過了這場好戲。」
白大哥拍拍我的肩膀承諾道:「你放心,以後北善柔不可能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她徹底完犢子了。」
「我就補了一覺,竟錯過了這麼一場精彩的大戲。」
我惋惜且猶豫:「可我聽錦書說,北善柔是北家的姑奶奶,北家在京城地位雖不如五大家族顯赫,但卻和上面的政府領導有牽扯。
長燼開槍打傷了北善柔,北家不會鬧事吧,更何況北善柔不是還有個義父……是軍方的蕭團長嗎?」
「蕭團長那邊,沈老太太已經去對接了。不過,巧合的是,我聽說蕭團長以前就是沈軍長的部下,沈軍長統領三軍的時候蕭團長還是炊事班打雜的小嘍囉。
沈老太太都出面了,蕭團長就是有再大的膽,也不敢再造謠生事,對創宏施壓了。至於北家上頭有人,說句明白話,京城五大家族哪個和上頭沒點來往,不沾親帶故?
我們老闆在上頭也有人呢,而且還是最上層的那種!」
白大哥說完,范大哥意味深長地接上:
「你以為,北家那些子孫後代,真的甘心一直被北善柔壓在頭頂?北家家主現如今怕的只是老闆突然撤資,北家的幾處工廠堅持不下去。
而北善柔……他們巴不得老闆能一槍打死她呢。
北善柔這人,控制欲太強了,多少年來仗著自己輩分高可沒少給北家家主氣受,北家怎麼可能再為了這麼一位活祖宗鬧事,不自量力的與老闆對著幹。」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我鬆口氣,沒有再多懷疑,「對了,你們老闆呢?」
白大哥回頭往茶室的方向看了眼:「在裡頭接電話呢,馬上就出來。」
話才說完,長燼就一身西裝革履地從茶室內走出來,懷裡還抱著一束白梔子花。
「醒了?」他將手機放進口袋裡,大步流星的來到我身邊,寵溺地揉揉我腦袋:「睡了這麼久,頭疼不疼?」
我誠實回答:「不疼……」伸出手指,覬覦那束清香撲鼻的鮮花,「你還蠻浪漫的……現在送我花。」
我不客氣地伸爪子就要把梔子花束抱過來。
可他卻先一步按住了我的胳膊,眉眼含笑地無奈拒絕:「笨丫丫,這花不是送你的。」
「啊?不送我……那你送誰?」我瞬間垮了臉。
他環住我的腰,神秘兮兮回應:「是送給一位長輩的,正好,你現在睡醒了,陪我一起去看看她。」
「送長輩,該送百合花啊!」我趴在他懷裡狐疑追問:「哪位長輩啊?遠親近親?很重要嗎?」
他摟著我往門口走:「乖,先上車,到地方了我再告訴你。」
我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哦……」還是對那束梔子花抱有賊心:「長燼你把花給我抱,我又不會半路把花吃了,我就聞聞。」
他不信任的無情攥住我指尖,存心逗我:「夫人雖然不吃花,但我怕夫人後面甩賴,不肯把花還給我了,這個時節,梔子花可不好找。」
「哪裡不好找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京城有幾家高端花店自個兒的基地里搭的有溫室大棚,裡面什麼花都有,就算是三四月份才開的牡丹花現在也能找到現開的。
梔子花又不難養,你隨便花點錢就能搞來一束……再說,你以前只送我梔子花!
現在突然要送什麼長輩,你路上看見花店再換別的不就得了,玫瑰百合,不都是送人的萬能花束?」
「好了丫丫,別念緊箍咒了,你想要,回頭我再給你買。」
「……你果然不愛我了,你都開始嫌我吵了!」
「丫丫,你有點磨人……」
他最終還是受不了我的碎碎念,乖乖把梔子花讓給我抱了。
我被他連花帶人塞進了車裡,他發動車子踩油門離開雲皎山莊上了門前大道,卻沒有開車往市中心方向去,而是駛上了另一條直通郊外的寬敞大路。
車子越走,兩邊的風景越蕭瑟,人家越稀少……
漸漸地,路兩邊只有一望無際的荒草地。
寒風搖晃著大道兩側白樺樹光禿禿的枝頭,光看著那冷落凋零的枯敗景象,就覺得脊背冒寒氣……
路上我問過他,我們要去哪裡。
他沒告訴我。
兩個小時後,車子在兩扇生鏽大鐵門前稍停片刻,我打開車窗探頭望出去,才發現我們的目的地,竟是京郊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