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龍仙威嚴回身,幽幽發問:「你說,什麼?」
長燼也轉過身,眸光溫柔地回應我:
「嗯,見過,幾年前在車站就見過,梔梔想起來了?」
我哽住,反應遲鈍地抬手拍拍腦袋,不太舒服的道歉:
「不好意思,我、我剛才好像出幻覺了,我看見你和我在望仙村的棗樹下……」
他修長的五指無聲收緊。
祝小姐湊過來問我:「望仙村是嬸嬸的老家嗎?」
我揉著腦殼點頭:「對……」
祝小姐一本正經地說:「可我叔叔是京城人士啊,他沒去過望仙村。」
我苦著臉說:「所以說是幻覺嘛。」
祝小姐一臉不解:「為什麼突然出幻覺?」
為什麼……好像是因為她眼中的那朵花。
我不怕死地扭頭又去看她的眼睛——
那朵花還在,可我的眼前,卻不再是人間。
而是一片昏暗蒼涼之地,火紅的雲彩,一望無際的黃泉彼岸花。
漫天紅雨,一棵老槐樹搖擺滿頭花串。
男人一襲墨衣沉沉,青發過腰,眉眼溫柔的慵懶把我從花叢里抱起來……
「誰家孩子,怎麼丟到君上府邸門口了?」
男人慈愛地撫了撫我眉頭,彎唇柔柔道:「是個女孩。」
「屬下去查查這女孩從何而來。」
「嗯,我先將她帶回去,她看樣子,像是餓了。」
時光流逝,紅花如火,滿院樹梢掛滿紅繩銀鈴——
「這孩子剛出生就魂魄受損,體弱氣虛,身上靈氣少的都無法辨出她到底是神是鬼……
要不是君上一直用自己的真元滋養著她,估計早就沒命了。」
「君上向來遠離俗世,除了熟人,怕是沒別人會把孩子放在君上門口,可這個熟人,又是誰呢?」
「這女娃娃可真活潑,每次看見樹梢下的鈴鐺都咯咯笑個不停。」
男人伸手,風襲過他一肩墨發,法力牽引樹下鈴鐺落入掌心,隨之拎著鈴鐺,放進我亂抓的一雙小手中……
「丫丫乖,給你鈴鐺……快些長大,不能總這樣賴在我懷裡,我這成天陪著你,你一刻見不到我就哭,如此下去,該怎麼辦。」
「君上,你該不會是想撫養丫丫吧!」
「君上,這都好幾百年過去了,丫丫還是這么小,這孩子不會長不大吧!」
男人溫柔捏了捏我的臉蛋,眸中盛滿春日暖光:「無妨,多養幾年,總會長大的。」
再後來,房子著了好大的火,我被一個女人抱著逃出火海……
跑到了陰沉沉的天盡頭。
頭好疼,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我用力拍腦袋,痛苦地想從幻覺中抽離出來。
可一隻纖細白皙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祝小姐的聲音在耳邊迴蕩開:
「別停!我能讓你看見自己的從前!停下來,你就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黃泉,住手!別嚇唬她,別讓她想起來!」
「父王,這記憶不對……還和你有關!不是這輩子的事,我好像誤打誤撞把她的前世勾出來了!」
「前世?」
「冥王,你就沒有查過你這個心上人的前世麼?」
腦海中的畫面再次變得高清,我看見抱著我的女人被一道黑氣攻擊倒地。
隨後是一股黑氣搶走了我,我落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一隻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長燼,你將我逼至絕境,害得我元神將散,我死,也不會讓你好過!掐死你的女兒,我讓你這輩子,都為你所做過的事情懺悔!」
那隻手,勒得我快要窒息。
我痛苦在他懷裡掙扎,稚嫩嗓音艱難喊出聲:「長、長燼……長燼——」
驀然一道霹靂砸下,那黑影慘叫一聲散了輪廓,而我也被一股強大力量卷進了一個泛著金光的深淵——
深淵盡頭,是人間醫院。
「鳳夫人,鳳夫人你堅持住啊!」
「鳳夫人,你用用力,鳳夫人,孩子就要生出來了!」
面無血色的女人抓住護士手,額角冷汗淋淋,含淚祈求道:「南天、讓南天進來……」
手術室門被推開,男人快步趕到妻子身邊,握住妻子的手,眼角濕潤的安撫妻子:「珠珠,不怕,很快就過去了,珠珠你撐住,你和女兒會平安的!」
女人氣若遊絲的攥緊男人手,艱難喘息著叮囑:「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叫梔梔、梔子花的梔梔!」
「好,我答應你,就叫鳳梔梔!老婆,女兒生下來我就帶你回去!我給你買了梔子花,就插在臥室的花瓶里。我還給女兒買了小金鎖,還給女兒編好了辟邪的紅繩,珠珠,我們一家三口會很幸福!」
「你以後,可要多疼我們的女兒……」
「那當然了,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做夢都盼著她出生。」
「從小、我爸就不疼我,南天,別讓我們的孩子缺少父愛,要給我們孩子一個、完整美好的家。」
男人低頭吻著女人的指尖,哭著點頭答應:
「會的,以後我們不要孩子了,就這一個女兒就夠了,我會把世上最好的都留給她。珠珠,沒事的,我陪著你!
等孩子生了你能下床了,我就帶你去吃你喜歡的那家餐廳,帶你出門玩,給你做紅燒魚,我還看中了一枚藍寶石項鍊,拍賣會定在半個月後,你陪我,我拍下來送給你!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了,蛋糕我都給你定好了,真好,今年的結婚紀念日,我們身邊又多了個小梔梔……」
「南天、你說梔梔生下來,是像我多一點,還是像你多一點……」
「肯定像珠珠多一點,珠珠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最好、最漂亮的女孩。」
「希望我們的孩子快快長大,我還想給梔梔買好多漂亮的小裙子,把梔梔、打扮的漂漂亮亮……」
一聲嬰兒啼哭在手術室內響起,護士們驚喜高呼:「生了生了,鳳總,您夫人生了!」
「是個千金!」
「快給夫人看看孩子!」
虛弱的女人伸出僵硬胳膊摟住新生嬰兒,滿眼憐愛地摸摸嬰兒肉乎乎的臉頰。
「我的梔梔啊……是我用命生下來的女兒……我怎麼可能不愛她……」
時光流逝,眼前一切皆化作一片空白——
神識抽離,回到現實。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腦子裡的記憶錯亂如麻……
「梔梔!」男人蹲在我身邊,抓著我的肩膀擔心喊我。
我頭暈眼花地看清他的臉,委屈哼唧著往他身上撲,抱住他哽咽著告狀:
「長燼,你去哪了,我要被掐死了……」
「梔梔……」
「長燼,你怎麼不來救我。」
「老婆……」
「長燼,你幹嘛不帶上我一起出門……」
「乖點,別想了。」
我更委屈了,埋在他脖子上哭著沖他嚎:「長燼,我是丫丫啊!」
握在我腰上的那雙手陡然一緊。
身邊的女孩拍著衣服站起身:
「怪不得當年天道把我交給父王你養,怪不得你當年養我養得那麼好,敢情是有經驗了!不過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父王丟了個孩子?」
男人拍著我的後背撫慰我的情緒,壓抑道:
「那年府邸失火,本王趕回去時,府內傷亡慘重。有宮女告訴本王,丫丫被照顧她的大宮女抱走逃命了,沒有葬身火海。
後來,本王一直在找她,可都沒有一絲線索……這麼多年過去,本王以為,本王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心真大,自家媳婦是從何而來你是一丁點都不查!」龍仙低聲戳他心窩子。
女孩心累道:
「父王是查不到的,生死簿上不會記載她的前世,她可是父王養的孩子,身世屬於天道機密,連我查都得耗費不少心力。爹爹,我剛才可是為了你損了不少靈元!」
「誰讓你私自勾她記憶的?你明知道,她失憶了。她若想起來,本王真不知該怎麼留住她。」
「你別冤枉我啊爹,我從始至終都只有在幫她續上回憶那會子動過手,我之前真沒勾她回憶,是她自己突然問,和你是不是以前見過……」
「冥王是不是忘記了,我夫人本體是朵彼岸花,彼岸花的氣息本就有勾人記憶的能力。她的存在原就特殊,靠近我夫人,難免會自己不受控。」
又有人恍然大悟:「嗷我突然明白了,上次!上次那天雷追著梔梔劈,當時我們和老闆都在好奇為什麼!現在就解釋得通了。」
「爹爹,我今天也算是幫了你一個大忙,還為你和母后折損了仙元,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吧。」
「你想要什麼?」
「嗯……那就打錢吧!我和阿九準備去爬雪山呢!」
「小白,給她轉兩個億。」
「啊我太愛你了父王!」
龍仙走過來,默默抓住他的手,一臉真誠:
「岳父,你是個好人。」
他:「……」
小白:「嘖嘖嘖,沒事叫冥王,有事就喊岳父,大帝你也是沒誰了。」
……
我昏昏沉沉的好像一直在做夢,夢見我是個剛出生的棄嬰,夢見我竟然被古代版的長燼收養。
夢見一場大火,我被人偷走,那人還想掐死我。
後來,還夢見了沈碧珠、鳳南天……
恍惚間有人在我耳邊不停提及什麼、冥王、記憶……
還有人抱著我,深情低喃:「原來是你回來了。」
我越睡腦子裡的畫面就越迷糊,鳳南天和沈碧珠說了些什麼,前一秒還尤似在耳邊,後一秒就忘得乾淨。
但古代版的長燼抱著我在樹下玩鈴鐺的畫面,卻是深刻腦海,揮之不去。
他懷裡的溫度,身上的淡香,讓我一度以為,那不是夢,就是我們的從前。
不對,我和他上輩子不會是父女吧!
現在投胎都玩這麼刺激的嗎?
我腦子發沉地從床上坐起身,天才剛蒙蒙亮,抱我睡覺的男人察覺到我的動靜,閉著鳳目一臂撈過我的腰,貪婪的歪頭枕在我腿上。
「老婆,你今天醒得有點早。」
我也好奇,摸著他一頭烏黑短髮嘀咕道:
「可能是睡的時間久了,睡飽了?對了阿燼,我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我記得我和祝小姐在一起打遊戲來著……」
他埋在我懷裡睡覺,濃密的長睫毛微微顫動,
「昨晚啊,你倆打遊戲打累了,就擠在一起窩在沙發邊上睡覺了。後來九蒼帶小漓走時我喊了你,你沒醒,我就把你帶回臥室了。可能是前兩天你沒睡好,昨晚實在太困了才會一覺睡到現在。」
「這樣啊。」我點點頭,乖乖躺下繼續抱著他睡。
他陪我調整姿勢,把自己的胳膊獻出來給我枕,我摟住他的腰安心閉上眼睛,低聲和他說悄悄話:「老公。」
「嗯?」
「我做了個很奇怪很真實的夢!」
「什麼夢?」他撈過我的腦袋按在懷裡。
我說:「我夢見我變成了個剛出生的小娃娃,被人丟在你的門前。你好像是古代的大官,有座特別大的宅子,你把我抱回家,給我餵羊奶,還哄我睡覺,你每天都是摟著我處理很多文書的。
你的宅子裡,有棵超級大的銀杏樹,樹下吊著很多串銀色鈴鐺,你喜歡摟著我在樹下看書,我一聽見鈴鐺聲就樂,然後你很厲害的手一抬,鈴鐺就落到了你的掌心,你拿鈴鐺逗我,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丫丫。
本來你打算等再過一陣就給我起大名的,你們那的大名好像挺講究,得提前找人算特別好的字,但是我還沒等到你給我新名字,就被一個黑色的怪物搶跑了。
那怪物掐我,他把我當成你閨女了,差點把我掐死,後來,我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鳳梔梔。」
「嗯,老婆你這個夢,還挺有意思。」他沒良心地逗我。
我抓住他領口往他唇上啄了下:「你說,這會不會是我的前世?我們倆上輩子……不會是父女吧!」
他闔目輕笑:「你掐算一下?」
我認慫搖頭:「還是不了,我算前世算不準的……準確來說我算和你命運有關的事都算不准。再說,要是算出來是真的……那我以後就沒眼看你了。」
他要真是我爹……嘖,禁忌感拉滿,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他使壞地調戲我:「那老婆,叫聲爹爹給老公聽?」
我:「……」
一拳頭砸他胸口上,我硬氣道:「你還有這癖好!做夢去吧。你可以是我的金主爸爸,但你不能是我爸爸!」
他忍俊不禁,摟著我繼續睡:「這不就得了,那你還覺得,那是我們的前世麼?」
我立即矢口否認:「不!絕對不是,我相信地府投胎部還是有道德底線的。」
他耐心開解我:「你不是也說了麼,你是棄嬰,就算夢裡一切是真的,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夢裡的我,有說過你是養女嗎?」
我恍然:「好像,沒有噯……我記得我學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喊你名字的。」
他拍拍我的背:「這不就得了,誰說親手養大的姑娘就必須是女兒了?明明還可以是童養媳。」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行吧,我放心了,天還早,金主爹我們再睡會。」
「好。」
只是,閉上眼沒安靜一會兒,他偷偷親了我一口……
還貼在我耳邊溫言細語喊了聲:「丫丫。」
我克制住想給他一巴掌的衝動,不高興地凶他:「別亂喊!睡覺!」
他沒忍住,笑了聲。
——
殷芷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第十二天才順利出院,被殷志國兩口子開了三輛豪車送回殷家。
經此一劫,殷芷在殷家總算消停了幾分,由於摘除子宮給身體帶來的傷害太大,回家兩三天了還需要年輕傭人們攙扶著下樓走動。
殷志國更是把京海第一醫院的婦產科頂級醫療團隊都給請來了殷家,專為殷芷服務,給殷芷做康復治療。
而殷芷與周玉池的婚事也算是徹底黃了,殷芷回殷家當天,周家夫人就帶著自己妹妹及妹夫馬不停蹄來斷親了……
周玉池倒是從頭到尾都沒露面,段總監說,現在的周玉池就是他母親爭奪家產的工具人,聯姻是他媽一句話,斷親也是他媽一句話。
還輪不到他有自己的想法。
段總監還說,站在周玉池的角度,周玉池的一生還是蠻悲哀的,處處身不由己。
也幸好周玉池沒來,周家人來殷家那天晚上長燼硬是拖著我看了大半夜的恐怖片,以至於我睡覺都不敢讓他關燈,更遑論夜裡出門了。
他把我嚇得一夜冒了三回冷汗,次日才和我交代實情——說是防著我大晚上被來路不明的壞人給勾出去見面了……
什麼來路不明的壞人,他明明就是在防周玉池!
後來接連三天周玉池都沒到殷家拜訪,長燼今天才放心回公司開每周四的董事例會。
連錦書都不由地感嘆她哥結婚以後,變得護食了,原來不是沒有喜怒,是沒有遇見那個能牽動他七情六慾的人。
但現在,我就是那個能影響他喜怒哀樂的人。
長燼不在家,下午我就拉著錦書一起出門購物了。
保鏢們一路尾隨我們進了十六層樓的大商場,我陪錦書先逛了兩層珠寶店,又逛了三層服裝店。
第十二層有賣玉器與古董,錦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對古物感興趣了,偏要拉著我去研究一下兩百年前的花瓶與翡翠首飾。
由於展櫃裡的那些東西都是價值千金的老物件,所以應店員的要求,我們在沒有購買前觸碰欣賞都是要帶白手套與口罩的。
錦書拿著一隻保存完好,晶瑩剔透色澤溫潤的青瓷花瓶,仔細觀察一遍,翻過瓶底看完落章後,豪氣地大手一揮把花瓶買了。
趁著店員去裝禮盒,我扯下手套問她:「你什麼時候對古董感興趣了?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前面幾層的珠寶首飾。」
錦書摘了口罩臉紅地支吾:
「我、一直都挺喜歡的,我大學學的就是古董鑑賞與修復。這隻花瓶燒制於三百年前,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這麼多年了還能有這樣溫潤清透的光澤,二十萬其實算我撿漏了。」
我還是好奇:「你突然買這麼貴重的東西,不會是拿回家自己收藏這麼簡單吧?你要,送人?」
我去錦書和她哥居住的那棟樓里玩過,樓內古董其實沒幾樣,更多的是她哥收集的紅酒與各種手錶。
「嗯,是送人,送……段鳳臣。」她低著頭面紅耳赤回答。
我立時頓悟,「哦,這就對了!」
我就說她今天怎麼珠寶店還沒看完就迫不及待地拉我上來了。
「不過說起段總監,你倆究竟怎麼了,段總監每次來家裡找你你都閉門不見,打電話你也不接,昨天半夜他還在給長燼發消息問你情況,說他不知道哪裡惹到你了,你就是不肯見他,也不回他任何消息……
上次的事,他也知道了。但他,並沒有把關注點放在你受過傷這件事上,那個渣男半死不活地被長燼扔出殷家以後,他私下又去揍了那個渣男兩天,把渣男的手機也給毀了,連渣男的小三也被他找女秘書給教訓了。
渣男從你這騙走的錢,他都給你討回來了,被渣男揮霍掉的那部分,他也逼渣男寫了欠條,昨晚他把錢轉給了長燼,說是怕直接轉給你,你不好意思收。」
我放下手套口罩,不理解的問她:「錦書,長燼和我說你倆算是青梅竹馬,段鳳臣之前的反應,你真沒發現,他喜歡你嗎?」
錦書懨懨轉身靠著櫃檯,情緒消沉的和我說:「我知道……其實,就因為我倆是青梅竹馬,很小就認識,所以我有多麼不堪,他都知道,甚至親眼目睹。我、不敢對他有想法。」
「那些事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人,受害人是要被呵護照顧的。你總這樣躲著他,能躲一輩子嗎?」
我耐心開解她:
「兩個人相伴,相愛,是靈魂的共鳴,是精神上的互相吸引,無關別的。
我以前給不少人都看過命格,有的女人頭婚被家暴,被言語打壓,被洗腦,二婚卻嫁了個極好的人,還把她的孩子視為親子,兩人相伴十來年,至今還是感情絲毫不減當年。
你之前遇見的那個渣男本來就是你命中的爛桃花,爛桃花不但傷人心,還會影響正緣。
上次給你看完面相,我又找你要過生辰八字,根據你八字內蘊藏的信息來看,你這朵爛桃花也算你自己招惹的,原本你的正緣就在他之後兩天內出現,但你親手選了這朵爛桃花,導致你的姻緣宮正緣一直被爛桃花擠兌。
這回要不是你哥堅持出手收拾他,你以後還會和這朵爛桃花結婚,婚後是什麼情況可想而知,而且那個渣男的面相,有家暴傾向。」
錦書驚訝抬眸:「這麼可怕!如果那天晚上嫂子沒有找到我,如果我哥沒有堅持要找那個王八蛋算帳,那我以後豈不是有被打死的風險?」
我淡定嚇唬她:「風險很大,你沒聽說過嗎,爛桃花要人命。」看了眼她臉色蒼白的後怕樣,「小書,在你沒有和那個王八蛋確定情侶關係之前,是不是、段鳳臣已經找過你了?」
錦書垂頭心虛地咬唇:「嫂子你太厲害了,什麼都知道……」
我就說錦書的正緣是段鳳臣嘛!
「那年,我還小,我媽帶著二哥離開,去外祖家躲債,我爸不知所蹤。我被人關在豬圈裡,毆打侵犯……我是、殺了人才跑出來的。」
她說這話時,嗓音格外蒼涼。
拉著我去休息室,找個更隱秘的說話地方與我袒露心扉。
「嫂子,我殺人了,他們扒光我的衣服用鞭子抽我身體,他們侮辱我,我實在受不住了,就拿豬圈旁一截斷裂的干竹子,捅死了那個老男人……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滿手都是血,臉上也是,我好害怕,我穿上衣服逃跑,看管我的另外兩個老男人發現我跑了,就開麵包車追我,我在深山裡跑啊跑……
我跑到了鎮上,搶了小賣鋪的電話,哭著想打電話……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打給誰,他們都不要我了,我想了好久,最後打給了被趕出家門的大哥。
但我大哥換了手機號,我撥過去是空號,那些人也找到了我,我以為我要死了……
必死無疑,我都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準備,他們開車圍住我,我拿刀就要割喉嚨,可最後關頭,我哥來了,段鳳臣也來了。
他們開車找到了我,我哥幫我嚇跑了那些壞人,段鳳臣把自己的衣服給了我……我在賊窩那半年的遭遇,他們都心知肚明。
再後來,我哥不方便照顧我,就把我託付給了段家,是段叔叔段阿姨養好我的身體,還把我送去他們家的高中上學。
段鳳臣那段時間,一直很關心我,總會來學校找我,給我帶很多好吃的。
沒多久,我哥的創宏就成立了,我哥突然又變成了京城首富,我哥接我回家,我的身份,也總算能公之於眾……
我記得,那晚,是小雪,段鳳臣給我買了烤紅薯,他說他有驚喜要給我,但我早就知道那個驚喜是他準備告白的情書……
我和他說,我談戀愛了,有男朋友了。他當時很傷心,愣了很久,但還是微笑著告訴我,要照顧好自己。
從那以後,我和段鳳臣就不怎麼見面了,中間有兩年,段鳳臣被家裡派去別的地方辦事了,直到一年前,我哥高薪聘他來創宏做運營設計兩個部門的總監,我才和他又見……」
「所以,你當時和渣男談戀愛,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逃避段鳳臣對你的感情?」我惋惜不已。
錦書自嘲的笑笑:「嗯,他什麼都知道……我的黑歷史,他全知道,我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秘密隱私可言,嫂子,我不敢……」
我理解地點點頭。
錦書……是害怕自己的經歷被段鳳臣嫌棄。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自信,你小時候經歷得多,明明很優秀,卻總是自卑沒勇氣。
什麼時候,被人傷害也能稱之為黑歷史了?一個人,他清楚你的一切,見過你所有見不得光的傷疤,還願意愛你,在意你,這才是最難得的好不好。
你和渣男談戀愛的時候尚且知道愛到深處要和他坦誠相待,你能保證,以後你和別人戀愛,那人真心待你,你不會告訴他實情?你要是和段鳳臣在一起了,就連坦白的麻煩都省了,還不用整天提心弔膽。
人家段總監知道你被欺負,成天變著法的給你報仇,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連見人家一面都不肯,很傷人家心的。」
我拍拍她肩膀開解她,她昂頭,還是心有顧慮:「嫂子,如果你是我,你說,大哥會介意嗎?」
我不假思索道:「他不會,他只會把欺負過我的人碎屍萬段!」
錦書努了努嘴:「嫂子你對大哥就這麼有信心嗎?」
店員把包裝好的花瓶送過來,我替錦書接下:「因為這個問題前幾天我就問長燼了,長燼告訴我的。」
錦書羨慕的挽住我胳膊,想哭:「嫂子,大哥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男人!」
我沒心沒肺的咳了咳:「嗯……我也是這麼覺得。」
離開商場,坐上殷家的豪車,我關上後排車門,一抬頭,卻隔著玻璃無意看見路對面的……
鳳微雪。
她身邊還站著一位穿著黑色中山裝,眼神犀利,面相極凶煞的四五十歲老男人。
老男人手裡盤著核桃,身影輪廓隱隱散發出一絲絲黑氣……
兩人面向此處,朝我們這邊望來,見我們上了車,才轉身離開。
「鳳微雪?她怎麼也在這邊……」我喃喃吐槽:「還真是冤家路窄。」
錦書放好她的寶貝花瓶,「鳳微雪?哦對,嫂子有個八卦和你分享。」
「嗯?」
「殷芷昨天去找鳳微雪了,臨出門的時候臉色特差,看起來像是去找鳳微雪興師問罪的!」
我哦了聲,意料之中:「要不是鳳微雪本事不到家給她算冒手了,她也不至於落到一輩子無法生育的地步。」
「上次鳳微雪不是說,她本來就命中注定一生無子嗎?」
「命中注定,也是可以改命的,可沒了子宮,改命這條退路就被堵死了。」
錦書歪頭靠在我肩上:「難怪,但是,她回來以後,情緒挺穩定的,應該是被鳳微雪哄好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再怎麼說,那也是她閨蜜。鳳微雪那麼會說話,殷芷又是缺根筋,鳳微雪隨便忽悠兩句殷芷聽聽就冰釋前嫌了,也有可能。」
錦書嗤之以鼻:「這個蠢貨!」
回到殷家,錦書抱著她的寶貝花瓶急著回自己地盤欣賞了。
我則拎著在商場買的領帶回臥室,拉開更衣間的抽屜,把領帶整齊擺進去。
昨天我家首富大人可是提意見了,說給了我卡,卻一直不見我用,我不肯花他的錢他心裡不踏實。
得,我就遂他所願,今天就去商場刷他的卡。
只是看了一圈也沒見到我需要的東西,逛了一下午最終也只拎了一套領帶回來。
希望首富大人看在我給他買了領帶的份上,能少胡思亂想。
長燼早上走之前特意和我交代過,說下午的董事例會需要商榷的內容略多,可能晚上八九點才能回家,讓我等著他一起吃晚飯。
於是傍晚六點,我下樓在客廳的電視上挑了個宮斗劇看。
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
抿了口,好苦……
這什麼茶,也太難喝了吧!
我艱難咽下茶水,問正在廚房洗水果的劉姨:「劉姨,這桌子上泡的什麼茶啊,味這麼重!」
劉姨遠遠地答覆我:「是普洱,錦書小姐下午讓人送過來的,特意叮囑今晚泡給夫人喝,讓夫人嘗嘗。」
「錦書……她還真是會變著法折騰我。」
太難喝了。
我沒忍住掏出手機給錦書發信息:「普洱,超難喝!」
沒兩分鐘,錦書回:「是吧?!我也覺得超級難喝,誰喝普洱誰有毛病。」
我:「???」
錦書:「?」
確定了,這姑娘就是想坑我!
七點鐘,我突然覺得有些困,就關了電視和劉姨打聲招呼,回臥室先眯一會兒。
反正長燼回來會叫我。
只是,沒有長燼在的夜晚,好冷……
胃也有點疼。
怪的是,明明覺得身上寒,可我後背卻濕了一片……
全是汗。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開門走進來。
男人在床邊坐下,欺身壓住我,往我嘴上親了親,寵溺喚我:「老婆,這麼早就睡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捕捉到熟悉的輪廓,伸手摟他脖子,低聲回他:「老公……有點冷。」
可,沒等到他再應我,我就胃中一抽,心臟劇痛,一股灼熱沿著食道往上抵,噴出喉頭,濺了他一身——
「梔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