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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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拿匕首處理著剛抓來的兔子,兩隻手血淋淋的,招呼殷清瑤拿著水袋過去給他洗手。

  殷清瑤拿著水袋,拘謹地走過去,將水傾倒出來,看著他手中的匕首,等他洗好之後,站在他身旁準備把水袋的塞子塞上,趁他不注意,劃出藏在袖子裡的小刀,猛然劃上他脖頸處的大動脈。

  正低頭烤肉的刀疤脖子一痛,血噴了兩米遠,驚訝和驚恐同時出現在他眼睛裡,他張嘴想要說話,一口血從喉嚨處湧出來,發不出半點聲音。他不甘心地雙手捂著脖子抽搐著倒在地上。

  水袋掉落,殷清瑤撲向離她最近的蔣從吉,蔣從吉不會武功,反應最慢,殷清瑤算計好,先解決掉刀疤,再活捉蔣從吉,以他為人質,威脅老萬放下武器。

  但是她沒想到兩點,第一是蔣從吉的反應速度遠比她想像的快,水袋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他就已經察覺到危險,第一時間向後翻身,在地上翻滾兩下,不管身後如何,直接爬起來跑了。

  殷清瑤不得不正面迎上老萬,她抬眼看向老萬,老萬的表情陰狠,嗜血地盯著她。

  她手中只有一把小刀,老萬拔出大刀對著她,餘光瞥見蔣從吉解開綁在樹上的韁繩,騎上馬跑了。

  「梁大人,你們來了!」

  清脆聲音中的驚喜讓他心頭一慌,殷清瑤矮身逼近,趁他分神,在他腹部扎了一刀。老萬痛呼一聲,身體本能地向後退幾步,反應過來被騙了。

  「敢耍我!找死!」

  她這一刀有偏差,沒扎在他的要害,老萬畢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提著刀追著她砍。殷清瑤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她殺第一個人是因為對方對她沒防備,現在正面對上他基本上就是一個死字。

  不過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等他找到杜鵑,杜鵑肯定沒有好下場!

  老萬將匕首當成暗器甩出來,殷清瑤側身勉強躲開,腳掌被地上的尖石劃破,一個沒站穩,側面摔到地上,察覺到身後襲來的危險,她慌忙往旁邊一躲,明晃晃的大刀砸在她眼前頭,把林間的碎石砸飛。一擊不中,老萬追著劈上來,殷清瑤翻身看著他舉起來的刀,瞳孔放大。

  林間傳來馬蹄聲,電光火石之間,殷清瑤閉上眼睛,萬一蔣從吉又折返回來,她一對一還打不過,更不用說一對二了。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兒嗎?她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呢……

  馬上的少年抽出一支羽箭,搭上長弓,瞄準落下來的大刀。

  咻的一聲,殷清瑤耳邊響起了金屬碰撞聲,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睜開眼,老萬的刀被一支箭打到一邊,她趁機往旁邊一滾,撿起刀疤掉在地上的匕首,朝著老萬的大腿上狠狠地紮下去。痛得老萬又是大吼一聲。

  邵雲舒看得都愣住了,他原以為是這個大漢欺負她,沒想到她一個小女娃娃竟然……

  殷清瑤一眼就認出他來,所以才敢補上這一刀,此刻見他騎在馬上發呆,急忙喊道:「他是明王的人!」

  老萬眼睛充血,揮舞著大刀砍向殷清瑤,邵雲舒反應過來,急忙抽出羽箭,搭弓射在老萬拿刀的胳膊上,老萬知道自己逃不走了,紅著眼劈向殷清瑤。

  邵雲舒從馬上跳下來,用弓身擋住他的招式,利落地奪過他手中的武器,將他按在地上,雙手反剪在背後。

  殷清瑤半是驚懼,半是脫力地癱在地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抹汗,還一邊跟他說道:「還有一個人跑了,那個人是汝寧府知府蔣從吉,你過來的時候遇上他了嗎?」

  邵雲舒抬頭看著她,掩飾住心中的驚訝,動手將老萬的兩條胳膊卸掉,回到馬上拿了繩索將他捆起來。

  交代道:「你在這裡看著他,等我回來!」

  看他的反應,八成是遇上了,殷清瑤鬆了口氣,看著他翻身上馬,眨眼就不見了。

  她歇了會兒,等身上凝滯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才忍著疼痛起身鑽到林子裡喊杜鵑出來。杜鵑聽見是她的聲音,猶豫著從林子深處鑽出來。

  地上一死一傷,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出來。

  「杜鵑姐姐,他們都是壞人,已經被制服了,你不用害怕。」

  杜鵑不是害怕她,是害怕地上的還在動彈的老萬。

  「你,你,你抓住他們的?」

  殷清瑤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快要熄滅的火堆里扔了兩根柴火,他們出來的急,這幾天又一直趕路,她身上還只穿著裡衣,雪白的裡衣沾滿了泥土,一番打鬥之後,上衣跟褲子都被樹枝刮破了。

  這會兒才覺得冷,山間的晚上,就算是夏天也有點涼。

  老萬已經疼暈過去了,殷清瑤感覺手臂上也疼,挽起袖子,她的胳膊上蹭了好幾道血印子,後背摔在石頭上也火辣辣的疼。腳底的皮膚早就刮破了,剛才又添一道傷口。

  她從上到下就一個詞形容,狼狽。

  「我哪兒有那個本事……」殷清瑤自動忽略已經沒氣兒了的刀疤,指著她身邊的位置說道,「姐姐坐過來烤烤火吧。」

  杜鵑一臉驚魂未定,認真地看著殷清瑤。

  「我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杜鵑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看,「除了長得好看,我總覺得你身上有故事。」

  殷清瑤苦笑一聲,突然收起臉上的表情。

  「這你都看出來了……」

  杜鵑被她嚇了一跳,殷清瑤輕笑道,「嚇唬你呢!我有什麼不一樣?」

  可能是同患過難,兩個人的關係更進一步,杜鵑四下看看,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殷清瑤攤開雙手。

  「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兒,不過等會兒有人來接我們,到時候問問就知道了。你不用看我,我真不知道!」

  杜鵑說到底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他們走得那麼急,還殺了人……此時只有殷清瑤跟她兩個人互相依靠,她湊過來抱緊殷清瑤的胳膊,聽著山間野獸的吼叫聲,害怕道:「我們以後怎麼辦?」

  殷清瑤拿棍子將柴火架起來,火焰往上竄了竄。

  「我們能回家了。」

  寂靜的山林里響起馬蹄聲,這次出現的不是只有邵雲舒一個人,他身後還跟著十來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

  他從馬上跳下來,拿了件斗篷給殷清瑤裹上,看見她身上跟腳上的傷口問道:「還能不能走?」

  馬上下來兩個護衛,提溜起地上昏死過去的老萬和刀疤的屍體扔到馬上,杜鵑抓住殷清瑤的胳膊,殷清瑤朝他們看去,只見其中一個護衛的馬背上馱著被五花大綁的蔣從吉。

  她鬆了口氣,準備起身。

  邵雲舒卻一把將她抱起來,低頭仔細看著她,覺得有點眼熟。

  「小七!」

  邵雲舒轉身對著杜鵑說道:「讓我的護衛帶著你。」

  殷清瑤抬頭看他,少年臉上還有稚氣,但是說話做事一看就是軍營里出來的。

  等她鬆開手,邵雲舒抱著殷清瑤上馬,一個護衛下馬走過來,將杜鵑推上馬背。邵雲舒抓住馬鞍直接翻身上馬,一行人騎著馬往大營里去。

  山路不太好走,邵雲舒兩隻手抓住韁繩,控制住速度和方向,殷清瑤後背抵在他胸口,靠近了能聞見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兒。

  大概走了兩刻鐘,在一處山谷中坐落著一片營帳,邵雲舒縱馬踏進營帳來到帳篷前面,將殷清瑤抱下馬送進營帳。

  邵雲舒吩咐護衛端來一盆清水,並一些傷藥和繃帶,對著杜鵑問道:「你會不會處理傷口?」

  杜鵑低頭看看他手裡的東西,又看看殷清瑤身上的傷,搖搖頭。

  邵雲舒皺皺眉頭,對著外面吩咐道:「衛賀,給這位姑娘拿些吃的,先帶她下去休息。」

  杜鵑不放心地看著殷清瑤。殷清瑤沖她點點頭,她又看看邵雲舒,這才跟著護衛出去。

  邵雲舒把傷藥跟繃帶放下,挽起袖子準備親自動手給她清洗傷口。

  「不用麻煩!」畢竟男女有別,殷清瑤尷尬笑道,「我自己包紮!」

  邵雲舒頓了頓,搬了一張板凳過來,把水盆跟傷藥都放在板凳上,為了避嫌,他轉身走出營帳。殷清瑤等他出去,先把手臂跟腳上的傷口清洗乾淨,然後撒上傷藥,熟練的拿繃帶把傷口裹起來。

  她後背上的傷也挺疼的,她自己看不見,暫且先將就一下吧。她洗了把臉,朝外面喊了一聲。邵雲舒進來,坐在另一張板凳上一臉審視地看著她。

  「你自己交代吧。」

  今天晚上的事情,確實有點荒謬。殷清瑤想了想,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她抬頭看著一臉嚴肅的邵雲舒,試探性地問了一聲:「敢問公子名諱?」

  邵雲舒挑眉看著她,從她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認識他,並且還篤定自己會出手幫她。瞧著她眼神里的小心思,他坐直了些。

  「邵雲舒。」

  原來他姓邵……殷清瑤鬆了口氣,問道:「邵公子可認識梁懷玉梁大人?」

  邵雲舒點頭。

  殷清瑤找了個突破口,說道:「梁大人在查汝寧府的拐賣少女案,可能遇到了瓶頸,就讓我幫忙,假扮成被拐賣的少女,混進去找證據。梁大人說會救我的,沒想到這件案子比想像中的更複雜,梁大人沒來得及救我,我們就到這裡了。」

  「我不知道蔣從吉逃跑的時候為什麼會帶著我們,本來我以為梁大人不會來救我了,遇見你那會兒,我正在想辦法自救。」

  聽上去合乎情理,但是……邵雲舒掃了一眼她的小身板。

  「你認識我?」

  殷清瑤知道自己得解釋清楚,要不然眼前這位邵公子不會信她。

  「邵公子可還記得,您在汝寧府救過一個差點被活埋了的小姑娘?」當時她臉上撲著厚厚的粉,他可能是沒記住,「我就是板蠶村殷家五房的殷清瑤。」

  邵雲舒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記起當時的情景,事情也沒過去多久,沒想到再次相遇會是這樣的場景,難怪覺得眼熟了。

  「原來是你……」他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端著下巴看著她,「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殷清瑤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但一想到能跟梁懷玉是朋友的人,身份地位應該不低,此處是一個軍營。四川有反叛勢力的話,他在此處,肯定是來剿滅這些勢力的。

  像他們這種位高權重的富家公子,銀錢上肯定不缺,新鮮玩意兒在軍營里也用不著,想過來想過去,殷清瑤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出來什麼讓他看得上眼的東西。

  邵雲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等她慢慢地想,他覺得挺有意思的。

  就見小姑娘臉上糾結猶豫,猶豫糾結,最後抬頭看著他問道:「邵公子想要我怎麼報答?只要我有,我肯定都拿出來給您。」

  邵雲舒被她逗笑了,他本來就是開一個玩笑,不過她這麼認真的話……

  「你幫懷玉這麼大的忙,他給你許諾什麼了?」

  殷清瑤不好意思地回道:「梁大人許諾事成之後給我一百兩黃金,那個,我比較缺錢。」

  邵雲舒從她臉上看不到半點撒謊的痕跡,她說的都是真的?

  「算了,你先欠著吧,先吃點東西,今晚你就在這裡休息,我去外面。」

  把窩頭放到她面前的板凳上,從床頭收拾了兩件衣服拿上,端著水盆就出去了,等他出去之後,殷清瑤舒了口氣,啃了兩口窩頭,整理整理枕頭,這幾天趕路,心一直提著,把她累慘了,終於放鬆下來,躺下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連夢都沒做一個,第二天早上,杜鵑進來把她叫醒的,睜開眼的一瞬間,她還有點恍惚,從床上彈坐起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邵雲舒訓練了半天,渾身是汗地從外面進來,一邊擦汗一邊從床頭的柜子里翻出來一套衣服自己拿上,看見她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又翻出來一套扔給她。

  「軍營里沒有女子,你先穿我的衣服,我已經讓衛賀去通知懷玉,過兩天他就來接你們。」說著他又從柜子里翻出來一雙新鞋,「這雙鞋是我離家的時候我娘做的,新的,我穿有點小,你腳上有傷,也不能走遠。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將就一下,我出去了,你們有事就找門口當值的衛茗。

  殷清瑤覺得自己身上都餿了,等他出去,開口讓杜鵑幫忙打一盆水來,她洗漱整理了一番,才換上他的衣服。衣服寬寬大大的套在身上跟罩了一個麻包一樣,鞋子穿在腳上跟兩艘船一樣。

  杜鵑本來挺緊張的,看見她的樣子,立刻被她逗笑了。

  關於這個案子,杜鵑是不知情的,吃飯的時候,殷清瑤問她:「杜娟姐姐,等我們回去以後,你想做什麼?想回家嗎?」

  杜鵑搖搖頭,殷清瑤追問道,「為什麼不想回家?出來這麼多天,爹娘肯定很擔心。」

  「我家裡窮,我爹娘能賣我一次就能賣我第二次,一大家子人飯都吃不飽,我不想回去。他們當初不賣我姐姐,也不賣我妹妹,偏就把我賣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眼睛很紅,到底是對父母有怨氣。

  「他們養大我,我賣身的銀子給他們,也算是盡孝了。」

  殷清瑤嘆口氣,握住她的手,提議道:「要不,你先跟我回我家吧!我爹娘就我一個,他們可疼我了。他們也很善良,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你挨餓,他們肯定會把你當女兒看的!」

  杜鵑心中感激,見她是真心邀請,想著自己反正也沒地方去,去哪裡都是幹活,正準備答應,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疑惑問道:「小七,不是說你在家中排行老七,你爹娘怎麼會只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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