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衝突

  進了球的梁懷玉終於心滿意足了,先跟俞憧擊掌,又跟秦藍玉鬥嘴。閱讀秦藍玉嫌棄他不是自己搶的球,語氣雖然嫌棄,臉上卻帶著喜慶。邵毓寧找到組織,跟王靖雲她們一波。

  感覺到有人看自己,殷清瑤抬頭,邵毓寧沖她揮揮手。

  「等會兒咱們去醉仙樓……」

  邵毓寧衝著大家喊了一聲,騎著馬來跑過來,英姿颯爽地從馬上跳下來。殷清瑤起身迎她。

  「盡興了?」

  她累得攤在椅子上。

  「盡興了,這兩天都沒看見慶雲公主,說不準明天來就能遇見。哎,她性格跋扈,陪她打球累得很,咱們明天還是在家裡休息一天吧。所以……今天晚上得好好放鬆放鬆!」

  「等會要不要讓車夫去把你堂哥和表哥他們接過來?以後要想入朝堂……他們都是人脈。」

  邵毓寧朝著場中努努嘴,殷清瑤還沒開口,就聽她繼續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堂哥表哥他們還都沒說親不是?是不是就等高中之後,好娶個美嬌娘呀!」

  她笑得花枝亂顫,殷清瑤挑著眉長嗯了一聲,問道:「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他們誰了?」

  「去你的!」邵毓寧一口茶水噴出來,「我看你是皮痒痒了,這種話都能說出口!看我不撓你痒痒!」

  殷清瑤挺怕撓痒痒的,趕忙把脖子縮起來告饒:「不敢了不敢了!哈哈,真不說了!哈哈……」

  玩鬧一陣兒之後,殷清瑤笑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再看邵毓寧也沒好到哪兒去,通紅著臉,眼睛四處偷偷瞄了一眼,輕舒一口氣。

  這情形,看起來是心有所屬了啊!

  殷清瑤也四處看,沒看到有可疑的人。或者換句話說,她看誰都可疑。

  「說真的,我在京城買個宅院怎麼樣?」殷清瑤早就有考量,京城寸土寸金,買上一個二進的院子,不至於每次來都住客棧,或者,像如今這般天天住在別人家裡,「以後有時間了,就是做生意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打算做什麼生意?有想法了?」邵毓寧湊近了問道,「我能不能入股啊?我也想嘗嘗自己賺錢的感覺。」

  「你就不怕我賠了?」殷清瑤挑眉問她,「而且,我都還沒說要做什麼生意。」

  她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我信你,不管做什麼生意,跟著你肯定沒錯。」

  殷清瑤忍不住莞爾笑道:「那我先謝謝你。不過目前只有一個初步的想法,具體的還得先考察,等我決定做了再跟你說。」

  邵毓寧抱著水壺解了渴,正色道:「宅院的事兒回頭我幫著問問管家,要買就得買個好的,你要是錢不夠,我可以先借給你。」

  殷清瑤算了算手頭上能用的資金,雖然在南方買了十個莊子,但是買一座院子的錢還是有的。他們家每年葡萄酒和瓜子的收入是大頭,加上紅薯等農作物,朝廷也補貼了她家很多。

  而且這個時候京城的宅院還不算太貴。不過邵毓寧的好意她也沒拒絕。

  「那就這麼說定了。」

  派了小廝去醉仙樓定雅間,他們晚上到醉仙樓的時候,下午在醉仙樓舉辦的文會才剛結束,殷清瑤迎面就碰上了殷樂安他們幾個。

  「清瑤!」陳明晨先看見她,喊了她一聲,跟殷清瑤並肩走著的段雯雯瞥了一眼,小聲問道:「你們認識?」

  「這是我表哥,你們先進去。」

  殷清瑤簡單介紹了一句,拐了個彎,跟陳明晨他們幾個往旁邊走了走。見他一臉喜氣,便問道:「怎麼樣,先生看了你的試卷了?」

  陳明晨嗯了一聲說道:「先生說我的水平在中等,殿試要是發揮穩定,應該能進二甲。」

  殷樂安也難掩喜色,主動說道:「先生誇了我農學的卷子,不過具體的也說不準,一切還得看殿試。」

  等他說完,殷清瑤看向陳明宇,陳明宇一臉無辜的說道:「別看我,我都沒敢把自己的文章拿出來。」

  他的反應也在預料之中。殷清瑤回頭往門口看了看,疑惑道:「怎麼沒看見白先生和杜鵑?」

  三個人都是一臉艷羨。陳明宇一臉羨慕地說道:「白競的文章太過出彩,被紀蘊先生收做關門弟子,留下來吃席,杜鵑陪著呢。」

  白競的文章做得怎麼樣殷清瑤不清楚,但是他通人情世故,吃苦耐勞,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遲早要一飛沖天。

  「那你們呢?現在去哪裡?」

  三人對視一眼。

  「我們想逛逛夜市,來京城一趟還沒好好逛過。後天宗親王府有宴會,我們得去置辦點兒行頭。」

  「宗親王府的宴會?」

  殷清瑤打算等會兒去問問,宗親王府不就是梁懷玉家裡嗎?怎麼沒聽他說?

  「那你們別走散了,帶的錢還夠不夠?」殷清瑤從荷包里拿出一百兩銀票塞給殷樂安,「我這兒還有點,你們拿去用吧。」

  殷樂安本來不想收她的錢,臨出發前家裡給他帶的錢還沒怎麼用,但是想到京城的物價,想到宗親王府的宴會……

  「那我就先收下,等以後領了差使,賺錢還你。」

  「跟我還客氣什麼!」殷清瑤神色一正,囑咐道,「不過不能亂花,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去喝花酒,看花魁,可別怪我不客氣!」

  剛接了錢的殷樂安神情窘迫,有種臨出發前被親娘叮囑的恐慌,臉紅道:「喝什麼花酒……我,我們都很正經……」

  小小年紀跟家裡的老媽子一樣,陳明晨也是哭笑不得地說道:「妹妹放心,我會替你看著樂安,不讓他走歪路……」

  殷清瑤又瞪他一眼,惡狠狠地說道:「你也是,一把年紀了還沒娶妻,還有臉說別人呢?」

  中刀子的陳明晨在旁邊兩個憋笑的小夥伴的注視下,揉揉鼻子說道:「行,我沒臉說別人,我保證我們不會亂來……不過,清瑤啊,你們剛才三五成群的,是去哪兒玩兒了?我怎麼瞧見裡面有好幾個穿著貴氣的公子哥兒?」

  「你可得小心啊,京城的圈子很複雜,別吃虧了……」

  被反向教育的殷清瑤揉揉鼻子,揮揮手讓他們趕緊走。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個大表哥嘴這麼欠呢?

  本想邀請他們三個一起去醉仙樓,話到嘴邊頓住,他們身上沒有功名,去了未必能討好。

  寬闊的街道兩旁亮起燈籠,三人並肩的背影漸漸遠去,殷樂安回頭見她還站在原地,揮揮手讓她回去,很有兄長的范兒。

  殷清瑤突然鼻頭一酸,情緒來得莫名其妙。

  轉身回去,京城雖然遠,但是家人就在身邊,他們或許普通,但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精彩啊……

  二樓雅間男女席位隔開,沒了秦藍玉和梁懷玉的鬥嘴,席間的氣氛和諧了不少,在場的不僅有王婧雲、高曉杏、楊沛沛她們,還有段雯雯、林丹溪等一些文官派代表,大家雖然坐在一起,但是之間界限仍舊分明。

  殷清瑤進來,正在和別人說話的段雯雯沖她招了招手,等她走過來問道:「清瑤,聽說你家裡人來京城考試,今天鴻山書院的紀先生在醉仙樓開文會,有沒有看過你兄長的文章?」

  剛才匆匆一瞥,陳明晨他們幾個身上穿的都是儒生服,不難猜出他們的身份。

  殷清瑤得體地笑道:「還好吧,我兩個表兄和一個堂哥都下場了,肯定不是人人都滿意。」

  「那也很不錯了,我家也有兄長下場,他們說題目很難。」林丹溪說道,「我大哥在鴻山書院念書,一考完就去找先生了,先生都說難,還說我大哥不一定能中呢!」

  明顯就是安慰她的話,殷清瑤笑笑。一聽說她家裡有考生,以段雯雯和林丹溪為代表的文官代表對她就表現出親近來。

  當然很大程度也是因為打球的時候她跟段雯雯和林丹溪組了一隊,關鍵是還贏了。

  女孩兒們交朋友沒有想像中複雜。

  另一邊王婧雲對她招招手,禮貌地道了聲失陪。

  「清瑤,我才知道你跟梁小郡王合夥做生意啊!你家是地主嗎?」

  她問這些話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好奇。殷清瑤嗯了一聲,她又追問道,「聽說葡萄酒是你自己釀的……會打馬球又會釀酒,清瑤你也太厲害了!」

  高曉杏正在嗑瓜子,桌上還有其他的零食,果乾堅果,好幾樣她都很熟悉。

  不知不覺,很多地方都能看到這些從汝寧府流傳出來的東西。

  「你家還做別的生意嗎?你是商戶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好奇……」

  士農工商,商戶地位是除了賤籍、奴籍之外身份地位最低的。朝廷對商戶有很多限制,比如穿衣服的顏色,馬車的形制,每年按人頭要多納稅,商戶不能參加科舉等等。

  殷清瑤搖頭,解釋道:「我家不是商戶,但我家是養馬戶,家裡有幾畝薄田……」

  「你家是養馬戶?怪不得你的馬術這麼好!」

  大家關注的點奇奇怪怪,而且對養馬戶也有誤解,並不是所有養馬戶的人騎馬都好,她是因為刻意練過。

  不過這些她也不去解釋。

  成渝坐在角落,見大家都圍著殷清瑤,不滿地插嘴說道:「區區養馬戶也配跟我們坐在一個桌上吃飯!」

  她的語氣太過怪異,針對性太過明顯,大家都頓住,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文宣扯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我說的不對嗎?咱們在場的都是有爵位的功勳人家,什麼時候一個養馬戶也配跟咱們結識交往?你們要自降身份去巴結一個養馬戶,我可不願意。」

  空氣更加寂靜了。

  猝不及防的為難,也讓很多人看熱鬧。殷清瑤還沒說話,邵毓寧就直接懟道:「咱們這些人,往上數三代,誰還不是地里刨食兒的泥腿子了?沒跟著皇上打江山之前,我爹還給人養過馬呢。不知道成安伯以前在哪兒高就?才能將成大小姐養得這般高貴!」

  嘲諷的語氣讓成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爹也是半路出家跟著當今皇上打仗,以前也沒什麼本事,靠著拼命換來了一個爵位,成安伯的爵位還不是世襲,只能傳三代,之後就會被朝廷收回去。

  但是她兄長娶了玉明郡主,他們家肯定會越來越好……至少比一個養馬戶有前途!

  郡主的儀容姿態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郡主越高貴,她就越是在乎身份。

  越看不起從鄉下來的殷清瑤。

  文宣已經鬆開了她的衣服,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開,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大家眼神批判。

  被人針對的殷清瑤有一種錯覺,好像這樣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隨即哭笑不得地想她是不是有受虐傾向?竟然會覺得被人針對嫌棄才是正常?

  「成小姐,人跟人或許會有身份差異,但是每個憑自己勞動謀生的人都應該被尊重。在成安伯面前,我或許會自慚形穢,但是在成小姐面前我還是很有自信不比成小姐差。」

  一番話即表明自己對成安伯的恭敬,又含沙射影地說成渝就是靠著成安伯才能有如今養尊處優的處境,柔中帶剛,既應下了對方的挑釁,又給出了還擊。

  邵毓寧話糙理不糙,往上數三代,大家都是一樣的。但她的語氣柔軟,態度謙和,一剛一柔,和邵毓寧配合的相得益彰。

  讓那些想要開口幫成渝的人先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能比得過殷清瑤,最後發現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是自取其辱。

  只有身份能拿出來比較,但是身份是家人給的,跟自己的努力又全無關係,家族的長輩拼命換來的榮耀,不是讓他們用來抹黑的。

  孤立無援的成渝回頭看著距離自己一步遠的文宣,心涼了半截。

  「既然如此,是我不配,我就先告辭了。」

  她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走,文宣不想走,卻又沒有留下的理由,只得抱歉的對大家福了福身,緊追出去。

  「表姐,你消消氣!」一直追到門口才追上她,「表姐你等等我,我不是故意不幫你的,實在是沒有我說話的份兒……我跟我娘還在你家借住,我爹只是個白丁,我怕……」

  「我怕被人嫌棄,反而連累你……」

  成渝腳步慢下來,回頭看文宣低下頭去,胸口憋著的氣撒也沒地方撒。

  「你知道,我昨天已經連累大家輸球,今天該幫著你的,但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能連累你……」

  文宣長相較弱,她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外形為自己謀取便利,見成渝的氣已經消了,便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剛才你不應該那麼衝動的,要是因為這件事兒跟大家生分了,不就更讓有心人得逞了嗎?」

  成渝心裡也暗自後悔,當時杜衡羽他們就在隔壁,要是留下來,說不準還能說上幾句話,現在一氣之下跑出來,不知道那邊有沒有聽到她們之間的爭吵……

  「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

  文宣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隔壁雅間的杜衡羽正在聽梁懷玉講在汝寧府遇到的趣事兒,才知道原來跟九霄樓合作的葡萄酒竟然是殷清瑤釀的,怪不得昨天請大家喝酒的時候,只有她最淡定。

  原來是他班門弄斧……想到這裡,一向淡定的杜衡羽摸了摸有點熱的臉,他們家賣得最好大的桃子酒也是殷清瑤鼓搗出來的。

  少年們沒什麼心眼,聽梁懷玉說完,第一反應就是好厲害,誰不知道上好的葡萄酒有價無市,尤其是最近新出的汽酒,第一次見到這種酒……

  別說大家,梁懷玉第一次見到汽酒的時候也驚了,先往宮裡送了兩壇。

  就連當朝帝後都讚不絕口……

  大家正說著話,成渝跟文宣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