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給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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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猜到她會拒絕,所以當時給來送節禮的管事下達的命令是不管怎樣,讓她先留下來。現在禮物是留下來了,但是人家要還給他。

  「那些是我家裡人送的謝禮,我沒資格替他們做決定,我就只送你了一些衣裳,都是家裡的裁縫專門給你做的,別人穿不合適。」

  「你妹妹不是就比我大一歲,我倆身形相當,拿回去給你妹妹穿也行啊。我在村里用不著穿多好看的衣服,你給我不是可惜了嗎。」

  「那些衣服又不值幾個錢,不值當千里迢迢運回去了,再說毓寧天天有新衣裳穿,不用管她。」

  「那……那些金銀首飾和陶瓷玉器你帶回去。」

  「我是去軍營,帶上那些都是累贅,長輩賜,不可辭,我娘和嫂子也算是你的長輩,給你你就收著。梁懷玉的禮物你能收,我給的禮物為什麼不收?」

  「那不一樣,他送的都是小玩意兒,你這都是大件兒……」

  「反正都是禮物,你不能厚此薄彼。再說你救過我的命,這點謝禮我娘還嫌給少了呢。」

  殷清瑤自覺說不過他,頓時惱道:「可你也救過我啊,還不止一次,我都沒給你謝禮,這麼說我是不是也得準備點謝禮?」

  邵雲舒唇角勾了勾,笑道:「那不一樣,第一次救你是因為我大小也算是個官兒,見不得旁人謀害你的性命,換了旁人我也會救的。第二次你是被梁懷玉拖下水的,我救你算是幫他,再說你的功勞不是都給了我嗎,我也不虧啊!」

  「怎麼算都是我占了便宜。禮物的事兒你不用糾結,你不喜歡以後我不送就是了,這次既然送來了,你就收著吧。」

  他的理由讓人實在沒辦法反駁,殷清瑤長舒一口氣,嘆道:「行吧,那把你家的地址給我,等再過幾天,葡萄酒下來之後,我給你家送點回禮。」

  她這會兒都有點氣糊塗了,忘記了可以讓梁懷玉幫忙這一茬了,邵雲舒笑道:「行啊,但是我家的地址有點難記,說一遍怕你忘了,回去我用紙筆寫下來給你。」

  殷清瑤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曖昧,抬頭去看他,只見他已經轉過頭去,一隻腳踩在欄杆上往遠處看。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我想去橋上看看,你去嗎?」

  殷清瑤搖搖頭。

  「我不去了,你當心點。」

  邵雲舒應了一聲,撐著傘走到橋上,殷清瑤在高處看著他撐傘的背影,就像那天晚上偷看一樣,此情此景美得好像是一幅畫。

  她的手又癢了,回到房間拿出畫板,把窗戶推開,看著邵雲舒的背影畫了一幅水墨畫。她還是頭一次嘗試畫水墨畫,心中想到哪裡就畫到哪裡,因為是背影,還算比較簡單。

  但是雨霧那種朦朧感她畫不出來,把墨水稀釋之後畫出遠處朦朧的山,但是近處的雨該怎麼畫?

  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把墨汁再稀釋,拿細毛筆蘸滿,滴上去。」

  被逮個正著的殷清瑤一驚,一滴墨水滴在畫上,回頭看,剛才還在畫裡的少年,這會兒正站在她的身後。

  「沒關係,我來吧。」

  前面的眼神澄澈,不管什麼時候,稚嫩的臉上都帶著肅殺之氣,卻又讓人覺得親近。

  殷清瑤目光回到畫上,那一滴墨水正好滴落在橋下空白的地方,憑她自己肯定是處理不好了。於是她讓出畫筆,邵雲舒接過來,蘸了清水落在墨上,很快那滴墨水就變成了雨水滴落在河面上的漣漪。

  雨霧朦朧,細雨如絲,撐傘的少年獨站橋頭,一頭烏黑的頭髮垂在身後,目眺遠方。

  很美的意境。

  「你畫的是我嗎?」

  一句話把殷清瑤拉回現實,尷尬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邵雲舒欣賞著畫上的自己,捏了一枚放在桌子上的糕點吃著。

  「我在橋上看見你坐在窗邊作畫,沒忍住好奇就上來看看,你的門沒關。」

  殷清瑤看向房門,白天的時候,她在房間都不關門,只有出去才會關上。剛才想著關門來著,忘記了。

  「我只是覺得窗外的風景好看,就隨手畫了一幅,畫得不好,讓你見笑了。」

  「不見笑,桂花糕挺好吃的。」

  桌子上的點心是上次陳明晨回來的時候送來的,李柔娘放在她房間讓她當零嘴。

  「多謝誇獎。」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是在殷清瑤的閨房,窗外吹進來的風是涼的,殷清瑤想起身關窗戶,卻又覺得屋子裡有點熱。

  「這幅畫能送給我嗎?」

  本來畫別人就是自己的不對,要是畫還留在自己這兒就更不對了。於是她把還沒幹透的畫取下來遞給他。

  「送你。」

  邵雲舒把桂花糕塞到嘴裡,兩隻手接過畫。

  「這就算是你給我的回禮,我很喜歡,謝謝。你歇著吧,我先回房間了。」

  從她房間出來,邵雲舒順手幫她把房門關上。殷清瑤撲在床上,本來以為自己睡不著,沒想到一覺睡到天快黑才睜開眼睛,下去吃了個飯又回屋裡躺著,躺著也睡不著,就把雨停了之後要幹的事兒想了幾遍,還是睡不著就開始在屋子裡練拳。

  剛出了一身汗,聽見有人敲門。

  邵雲舒在門外面說道:「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練多沒意思,出來咱倆比劃比劃。」

  熱好身的殷清瑤心中一喜,現成的陪練,不用白不用。

  「你怎麼知道我在屋裡練拳?」

  殷清瑤從屋裡伸出來一個腦袋問他,邵雲舒輕笑一聲說道:「你屋裡亮著燈,人影在裡面跳來跳去,不是在練拳難道是在跳舞啊……出來吧,不下了。」

  殷清瑤哦了一聲從屋子裡出來,兩個人到樓下。

  「你的招式是金城教你的吧,看起來有點眼熟,不過又有點不一樣,是你自己想的?」殷清瑤剛擺了一個架勢,邵雲舒就看出來招式了,可見是個老把式。

  「咱們怎麼打?地上都是濕的。」

  「過過招就行了。」

  說著話,他也擺了一個架勢。

  「那我就不客氣了。」

  殷清瑤上去就直衝面門,不過這是一個虛招,到半截,邵雲舒抬手格擋的時候迅速換了方向,用指關節頂他兩肋之間的位置。

  邵雲舒用手掌擋住,殷清瑤的拳頭落在他掌心。掌心很熱,一擊不成,距離拉近了,殷清瑤抬腿膝蓋往上頂,邵雲舒拍在她的膝蓋上,第二招又沒得逞。

  她不氣餒,繼續出招,兩個人在院子裡過了半天招式,直到殷清瑤的招式都用完,也沒占到便宜。

  「你的招式都很實用,力道還行,就是速度有點慢,不過反應速度不錯,招式也算靈活。我指點你幾招。」

  邵雲舒把她方才用過的招式重複了一遍。

  「你這一招本來是想偷襲,但是暴露了自己肋下的弱點,敵人手裡要是有刀的話,你的小命就不保了。既然騰不出手去防禦,那就讓攻擊更凌厲一些,另一隻手可以攻對方的咽喉,就像這樣。」

  他對著殷清瑤試了一下招式,攻咽喉會讓對方下意識地去防備,就沒工夫偷襲了。

  「還有這一招。」在她躲開之後,邵雲舒又用了一招,「攻下盤,你腿上的力量不足,速度不夠快,對方要是躲開你的招式跑了呢。用一招之後不管招式有沒有用老,趕緊收招攻中路腰腹。」

  他教的都是戰場上殺敵的招式,殷清瑤只有理論,實戰經驗少,這會兒被他一點撥,瞬間就開竅了。單看這些招式還挺狠辣。

  一個人沒想自己為什麼要教,另一個沒想自己為什麼要學。

  「我們再來一次。」

  殷清瑤打起精神,盯著他的動作,並沒有用原來的招式,而是根據對方的反應臨場應用,把對方當成是敵軍,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索,直擊要害。

  見她一點就透,邵雲舒也不敢放鬆警惕,畢竟她可是連殺手都能幹掉。

  睡不著的衛賀兩隻手揣著,蹲在一旁觀戰,時不時的還指點殷清瑤幾句,等邵雲舒為了躲開她更致命的攻擊,腿上被踢了一腳的時候,衛賀都驚呆了。

  「好樣的,這一招好啊!我怎麼就沒想到!」

  邵雲舒被踹得一個踉蹌,殷清瑤打起來就忘了這是在過招,收招不及,整個人向前撲過去。

  她也沒想什麼,大不了摔一身泥,回去換件衣裳。

  邵雲舒眼疾手快把她撈起來,慣性讓他往後退了幾步,砸在了看熱鬧的衛賀身上,殷清瑤砸在他身上,三個人疊羅漢一般把衛賀壓在最底下。

  衛賀呼了一聲,隱忍說道:「公子啊,你是不是看屬下不順眼吶!」

  他身後是柱子,借力推了他一把,本來就沒摔到地上的邵雲舒從他手上借力起來。要是自己一個人起來也不算什麼,關鍵是殷清瑤的重量也在他身上,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起來了。

  殷清瑤心裡嘖了一聲,好腰力。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好污。

  「今天就到這兒吧。回去睡覺了。」

  今晚這一場打的是挺痛快的,邵雲舒擦擦汗,伸手把躺在地上的衛賀拉起來,回頭看著殷清瑤逃跑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對著衛賀說道:

  「睡覺去吧。」

  晚上噼里啪啦下了一夜,但是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了。渾濁的河水漫過橋面,奔向下游,地面上都是泥濘,根本沒辦法趕路。

  在橋上看了一陣兒的邵雲舒回來,等著殷清瑤洗漱好問道:「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太陽雖然出來了,但是地上太濕,什麼也幹不了。若是平常,殷清瑤要麼去李柔娘房間裡逗逗大豬小豬兩個小傢伙,要麼就是跟杜鵑坐在一起算算帳,還可以支上畫板畫畫。

  綉坊的生意比較穩定,大生意他們接不了,但是小生意還是能顧上的。她畫的花樣子繡出來之後,每次都能賣上不錯的價錢,這也是他們家綉坊雖然小但是生意沒斷過的原因。

  豆腐串作坊現在推出新品,各種口味的烤腸,而且他們家做生意從來不斷別人的財路,所以小麻煩有,但是大麻煩暫時也沒遇上,也在穩定發展。

  去莊子上得再過兩天才能出發,所以這會兒,還真沒什麼安排。

  殷清瑤長長地嗯了一聲,說道:「你有什麼安排嗎?」

  邵雲舒想了半天,問道:「你要學射箭嗎?我教你!」

  殷清瑤眼睛亮了,點頭如搗蒜。

  「想。」

  她其實會點,但是這會兒能說她會,不用教嗎?當然不能,她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射箭是什麼樣子,能殺人的那種。

  邵雲舒把衛賀喊出來,在門口豎了一個靶子,他的弓比較重,就把衛賀的拿來給她用,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衛賀的弓也不輕,他不確定眼前的小丫頭能不能拉動。

  殷清瑤難掩激動地握著弓,空搭著弓弦用力一拉。

  嘣一聲,她的手很穩,也很有勁兒。

  過了興奮勁兒之後,殷清瑤才反應過來,趕忙側身問道:「是這樣嗎?」

  邵雲舒眉頭挑了挑,遞給她一支羽箭。

  「這個怎麼用?」殷清瑤一隻手拿著羽箭,試了兩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弓身快趕上殷清瑤整個人的長度了,她用確實不太合適。剛才能拉動,可能是她在家裡經常幹活,手上的力氣比較大吧。

  「搭在弦上,這樣。」邵雲舒食指和中指捏住一枚羽箭搭在自己的弓上,給她做示範,「拉弓射箭手必須要穩,瞄準對面的靶心。」

  拿上弓箭之後,少年人身上的氣質變得凌厲,像瞄準獵物的獵人,眼神里有殺氣。瞄準,射中,離弦的箭正中紅心,邵雲舒轉身。

  殷清瑤學著他的樣子拉弓,瞄準。

  少女右腳向後退半步支撐身體,用力拉動弓弦,因為重心不穩羽箭偏離了方向,釘在靶子最外圈。

  她能拉開弓就很不錯了,第一次射箭就能打在靶子上,邵雲舒很意外,但也嚴厲,又抽出一支羽箭遞給她。

  一遍一遍地幫她調整動作,指導練習。他很嚴厲,像是對待自己手底下的兵一樣,直到殷清瑤的手指被弓弦割破才反應過來。

  「我忘了……」

  殷清瑤卻渾然不覺得疼一般,最後一箭正中靶心。她甩了甩酸脹的胳膊,不是她故意不打中靶心,實在是這把弓太重,不好控制,她很努力地想命中,卻次次都差一點。

  好在,最後一次終於成功了,手指上的血也把弓弦染紅了。

  「你的手……」邵雲舒終於反應過來,抓住她的手慌張道,「疼不疼?」

  血還在往外冒,殷清瑤急忙往回抽。

  「我沒事,用水洗洗就行了,我去處理!」

  這一抽卻沒能抽出手來,邵雲舒心裡後悔極了,吩咐衛賀去打水。

  「涼的?去打些熱水來。」

  軍營里都是大老爺們兒,衛賀一時沒反應過來,要去重新打水,殷清瑤不想太麻煩。

  「沒事兒,涼水就行。」

  涼水確實挺涼的,洗去傷口上血跡之後,邵雲舒從包袱里拿出特製的金瘡藥往她傷口上灑了一些,又拿了一條帕子把傷口包紮好。

  「是我沒分寸,傷口這兩天別見水,小心化膿。」

  殷清瑤默默地把手抽出來,應道:「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好強……」

  「衛賀,把你的弓收起來,清點一下箭的數量收好。」

  他們的箭都是特製,每個營的形制不同,都是有數的,不能弄丟。殷清瑤其實還挺喜歡那張弓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開口。

  「我先回去了。」折騰一通,又快中午了,能看出來邵雲舒心裡很內疚,走到門口,殷清瑤回頭,「不用內疚,是我自己要練習的,我不疼,也沒事兒。」

  這點疼痛,她能忍受,她自己怎樣都沒關係,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她真沒放在心上。

  邵雲舒看著她的背影愣了愣,想起毓寧練功的時候要是受一點傷,肯定先跑去跟她娘哭一通,這個女孩兒怎麼跟她妹妹一點都不一樣?

  射箭?他拉了一下衛賀的弓,毓寧怕是連這張弓都拉不開吧……

  洪水不知道何時才能退,邵雲舒站在門口觀察了一陣兒,帶上砍刀出門去尋竹子去了。

  手指傷了,殷清瑤在屋子裡待得百無聊賴,杜鵑把帳本抱來給她,打發了半天時間。山上有不少毛竹,砍了些毛竹背回來之後,從下午開始邵雲舒就沒出過屋門,他的房門緊閉著,殷清瑤從樓上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出來,也不好意思多問。

  晚上吃完飯,樓下的屋子裡亮著燈,卻不見有人出來。

  殷清瑤推開窗戶,隱約能看見河裡的洪水退了不少,明天要還是晴天,他們就該走了吧。

  她趴在窗戶上想著,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如果有機會出去看看的話也不錯……

  樓下的屋子裡還亮著燈,殷清瑤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老早就醒了,推開窗戶,果然還是晴天!

  洗漱好從房間出來,邵雲舒主僕倆打算出發,李柔娘讓臘梅收拾了一大包吃食給他帶上。

  推辭不過,邵雲舒只好接了,沖殷清瑤挑挑眉,折身回去從馬上取下來一個布包遞給她。

  「回去再打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雙腿一夾馬腹,「我們走了!」

  殷清瑤在想他挑眉的寓意是什麼,等去他住過的房間收拾的時候,發現茶杯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打開,上面是他家的地址。再打開他留下的布包,一把竹製的弓和十支用竹子削成的箭。

  他一天加上一晚上,就為了給她做一把弓?說不上來此時的心情……

  靶子還在門口掛著,殷清瑤沒忍住去試了試弓,拉起來毫不費力,一箭正中靶心。

  行吧,等今年的葡萄酒釀出來,就往京城送一些吧……不過梁懷玉家裡也要送,送禮得有來有往。

  這麼算的話,她舅舅家裡也得送點,開封府她大姑家也可以送一些。還有池知府和於勇,都得常來往。

  不過……還是等閒下來再說吧。

  天晴了,她就沒有空閒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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