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裝傻充愣

  鍾建國正在開會,乍一聽有個女人找她,還是個陌生女人,想也沒想:「跟她說我在忙,讓她先等一會兒。」

  警衛員問:「她現在還擱門口站著,要不要請她去接待室休息一會兒?她還拎著提包,是不是來看望宋老師的?」

  「看宋老師?」鍾建國心想,看她幹什麼,她啥事沒有。猛地想到宋招娣早幾天裝病。可是他們家親戚又不知道宋招娣裝病,只有亓老,亓老?鍾建國忽然心中一動,「不用。她認識我,我不見得認識她。」停頓一下,「就叫她在門口等著。」

  趙司令:「小鍾,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宋老師的姐姐過來了。」

  「沒事,咱們繼續。」鍾建國沖警衛員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大娃趴在自行車把頭上,勾著頭往營區大門那邊看,看到他爸的新警衛員小秦出來,跟施愛蓮說幾句話又進去了,不禁問:「振興,你叔這是搞什麼名堂?」

  「我也想知道你爸搞什麼。」振興看一眼手錶,「五點了。冬天這個時候太陽都落山了。」

  大娃盯著施愛蓮的背影,皺眉道:「爸爸不會是已經認出她來了,故意躲著不見,打算等天黑下來翻牆出去吧?」

  「鍾叔善翻牆,還真有可能。」振興道,「不過,鍾叔現在是師長,被士兵看到影響不好,應該不會翻牆。」

  大娃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振興,去供銷社給我買包瓜子。」

  「向日葵剛開花,我到哪兒給你買瓜子?別想一出是一出。」振興瞥他一眼,「你要麼就下來站著,要麼就坐好,趴在把頭上像什麼樣啊。」

  大娃扭頭看他一眼:「你現在還不是老師呢。」說著,打個哈欠,「這幾天被這事鬧得我都沒睡好,今天必須得早點睡。」

  「然後早點起。」振興道,「明天和自立一塊回去。」

  大娃笑嘻嘻地說:「讓您失望了。自立跟你一塊回去。我明天也不回去,後天回去。」

  「你不是只請五天假?」振興問。

  大娃:「我坐飛機回去。」

  「有錢燒得。」振興白他一眼,扭過頭,猛地坐直,「大娃,大娃,鍾叔出來了。」

  大娃看過去,趙司令,吳副司令,張政委等等,還有很多大娃不認識的人:「我的娘啊,他們怎麼跟爸一塊出來了?」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振興道,「現在怎麼辦?」

  大娃:「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先看看爸怎麼應付。」話音落下,看到鍾建國走到施愛蓮跟前。趙司令和鍾建國說一句話,就繼續往前走,施愛蓮卻攔住趙司令的去路。

  「她想幹什麼?」振興也看到了,「不會讓鍾叔當眾答應,叫自立和更生跟她一塊回去吧?」

  鍾建國已經猜出來找他的女人是施愛蓮,但他沒想到施愛蓮會攔趙司令,就主動問:「這位同志你找誰?」

  「我找你。」施愛蓮道,「我想見自立和更生,你妻子宋招娣不讓我見。」說著說著,眼眶通紅,「自立的姥爺走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立和更生,我希望兩個孩子能送他一程,他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趙司令看向鍾建國:「這位是?」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施愛蓮吧。

  「我不認識。」鍾建國道,「可能是施家的保姆。」

  施愛蓮渾身一僵,忘了哭泣,連忙說:「我是自立的親媽。」

  「你?」鍾建國搖頭,「別說笑了。十二年前自立的親舅舅把倆孩子送回亓家,讓他們自生自滅,沒過幾天施愛蓮就嫁人了。

  「你如果是施愛蓮,當初能狠心丟下孩子,現在怎麼可能因為一會兒沒見著他倆就難過的哭了?是不是施愛蓮那個女人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脅你,叫你務必把自立和更生帶回去?」

  施愛蓮見他誤會,急急道:「不是,不是,我確實是自立和更生的親媽。」

  「不可能!」鍾建國一本正經道,「你剛才說施愛蓮的父親去世了,她父親去世,她不在靈前守孝,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施家真想叫自立和更生過去,找亓老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施愛蓮張了張嘴:「亓老躲著我,不願意見我。」

  「亓老為什麼不願意見你?」鍾建國不等她開口,繼續說,「你如果是自立的親媽,就是他老人家以前的兒媳婦,他沒理由不見你。除非,除非你只是個跑腿的保姆。」

  趙司令轉過頭,抿嘴笑笑,穿著皮鞋,拎著手提包?這樣的保姆恐怕肖老也用不起。

  吳副司令注意到趙司令偷笑,也猜到眼前的女人是施愛蓮。擱在以往,吳副司令可能會勸一句,如今?施家老頭死了,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吳家獨木難支,大廈將傾,也懶得出頭:「小鍾,你和這個保姆去旁邊慢慢說,站在門口影響不好。」看一眼西邊,「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施愛蓮忙說:「這位老同志,我不是保姆,我就是自立的親媽。」

  「這位同志,你不用跟我們說這些。」趙司令嚴肅道,「你跟小鍾證明一下就行了。」說著,繼續往前走。

  施愛蓮還想攔住,警衛員伸手擋開。

  趙司令和吳副司令前後腳離開。

  鍾建國扭頭看一眼周圍的人,你們也趕緊走。

  施愛蓮忙說:「等等,等等,你們不能走,你們,你們聽我說,我真是自立和更生的親媽。」

  大娃眉頭一挑:「施愛蓮說她是自立和更生的親媽,什麼意思?」

  「不知道。」振興道,「總不能是鍾叔說不認識她,才這麼說吧?」

  大娃:「你鍾叔能幹出這種事。」停頓一下,「你別出來,看我的。」腳下用力,自行車飛出去,就扯開嗓子大喊,「爸,爸,娘不好了!」

  鍾建國臉色驟變:「不好了?!」

  施愛蓮回過頭。

  鍾大娃指著施愛蓮:「這個女人把娘氣暈過去了,娘現在在醫院裡搶救。」

  鍾建國頓時想揍鍾大娃:轉向施愛蓮,厲聲道:「我愛人要是擱三長兩短,我讓你後悔來翁洲島。」轉向大娃道,「快把車子給我。」

  小郭剛調走沒多久,剛上班的警衛員小秦一點也不了解鍾家人,嚇得大喊,「師長,師長,我去開車。」說著話就往院裡跑,「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抓起來!」

  「你敢!?」施愛蓮大聲道,「我是施愛蓮,吳伯宗的妻子。」

  鍾建國:「我不管你是誰的妻子,我妻子要是有個好歹,我他媽一槍崩了你!」跨上車子就走。

  大娃看了看鐘建國,又看了看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張政委等人,想一下:「張伯伯,你知道該怎麼處置這個女人嗎?」說著話使勁睜大眼。

  張政委:「知道,快去醫院看你娘吧。」

  「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吧?」其中一個師的師長問。

  張政委想一下:「你們都過去,看看要不要幫忙。」

  「你們不能走,我真是自立的親媽。」施愛蓮下意識攔住。

  張政委沖身後揮一下手,他的警衛員出來擋住施愛蓮。

  張政委:「這位同志,這裡是軍營,請勿大喊大叫。否則,我現在就命人把你送出島。」

  施愛蓮下意識閉嘴,一看其他人都走了,頓時急了,想跟上去,警衛再次攔住。

  張政委接著說:「這位保姆同志,你回去告訴施家人,想見自立和更生叫施家人親自過來。請人要有請人的誠意。連這點誠意也沒有,鍾建國同意自立和更生跟你們回去,我們司令也不同意。

  「當初是司令冒著生命危險把自立和更生帶出帝都。施家和亓家的事跟你一個外人沒關係,我也不為難你,你找個漁船出海吧。再耽擱下去,你給人家再多錢,人家也不送你去。」說完,往醫院方向去。

  施愛蓮跟上去:「這位同志,我真是自立的親媽。不信,不信我跟你一塊去見自立。」

  張政委腳步一頓,這是把他當槍使:「你是自立的親媽?」

  施愛蓮點點頭:「對,我是。對了,我的身份證在包里,我拿出來你一看便知。」

  「身份證證明不了什麼。」張政委道,「你想要,我能給你做十張八張出來。」

  施愛蓮手一頓:「你會做?」

  「又沒什麼技術含量。」張政委道,「我去醫院看望宋老師,你別跟著我了。宋老師有心臟病,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鍾師長真能殺了你。」

  施愛蓮心中一突:「她有心臟病?」

  「是的。」除了鍾家人和趙司令夫婦,沒人知道宋招娣裝病,張政委知道宋招娣已經痊癒了,但這次是被施愛蓮氣著了,還是裝病,他也說不準。他和鍾建國又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向著鍾建國,見小秦開車出來,招招手,上車走人。

  轉瞬間,大門外只剩下施愛蓮和兩個哨兵。

  振興沒有離開,而是悄悄跟上施愛蓮。看到施愛蓮找人打聽宋招娣的病情,得到的答案都是宋招娣有心臟病,振興想笑。

  也許不想住招待所,也許急著回去另想計策,施愛蓮就找船送她出去,直到船走遠,振興才拐去醫院。

  到病房門口,振興就聽到梁護士長說,她把來探望宋招娣的軍官都打發走了,理由是宋老師沒大礙,但得靜養。

  宋招娣上次住院時,軍屬們去看望她,宋招娣也跟人家說她沒大礙。沒大礙連著幾天進兩次醫院?眾人不信,覺得梁護士長寬慰他們,回到家裡就說施家人不像話。

  這一點宋招娣不知道,但她知道,經大娃那一嗓子,多數人都相信她被施家人氣病了。哪怕有人說她裝病,大部分人也會站在她這邊,因為人習慣性的同情弱者。

  翌日上午,宋招娣回到家就開始備課。下午去學校上課,剛進教室,班長就給宋招娣搬一把椅子,叫她坐著上課。

  宋招娣樂了,便笑著跟同學們說,你們別惹我生氣,我這輩子都不會發病。

  八十年代初的學生對老師特別尊重,當成長輩,宋招娣這麼一說,所有學生齊聲道,他們會認真聽講。

  宋招娣笑眯了眼。

  翌日上午,宋招娣也沒去送大娃,這段時間缺的課太多了。

  大娃理解宋招娣,可是以往都是跟兄弟們一塊去帝都,如今叫他先走,大娃不習慣,到了碼頭就問自立和振興:「你們都不跟我一塊回去?我一人孤零零的,你們不覺得很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