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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覓覓後面補得這一覺,也只睡了一兩個時辰。
丫環下人們都怕吵著她,想讓她多睡會兒。
但她也睡得不安逸。
一閉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那口枯井裡,看到一個婦人被扔下去,摔得頭上身上都是血,她從井水裡掙扎著站起來,水只淹沒過她的上半身,渾身血嗒嗒的。
她用手指頭沾了血水,一筆一畫地在牆上艱難地寫著字……
婦人渾身濕答答的,看不清臉,只有無盡的怨氣與不甘。
煞是可憐。
盛覓覓叫了一聲姨娘,那個婦人回過了頭,滿臉都是血水……
那個婦人幽幽道,「……害我性命,害我女兒性命……」
盛覓覓心頭一驚!
她說什麼?
她說害她女兒性命?
難道她看出來了,她不是原主了嗎?
原主是真正地因為姨娘死了,弟弟瘋了,才傷心過度死的,讓盛覓覓的靈魂才穿越過來了。
「你放心,我替你們報仇,也替你女兒好好活下去,替你照顧好你兒子……」
「好……」
忽然,耳朵邊上有人輕聲問,「你替誰活?」
「我替……」
盛覓覓一驚,從夢中醒了過來。
一個惡鬼面具男人,不知道何時,站在她的床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嚇了她一跳。
太驚悚了!
本來就做了噩夢,睜眼就看到惡鬼面具!
她一下子爬到了床尾。
緩了緩心神,才回過神來。
這個狗王八羔子,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還好盛覓覓是和衣而睡的。
她驚魂未定道,「督使大人,你這擅闖女人家的臥房毛病不好吧?不符合督使大人您的身份吧?」
惡鬼面具男人冷哼,離開了床邊上。
「本督使是來辦案的,什么女人家臥房?都是查案現場。」
盛覓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不請自入,是為賊,堂堂督使大人你這樣,是不是太沒有格調了?難不成督使大人不怕毀人清譽嗎?」
惡鬼面具男人淡定如初,「在本督使眼裡,所有人只不過是案情相關嫌犯而已,沒有男女之分,不存毀人清譽之說。」
盛覓覓……
「督使,你是不是說錯了,我是受害人,怎麼就成了嫌疑犯了?」
「案情沒查清之前,受害人也有可能是嫌疑犯偽裝的,比如你剛才說夢話,什麼替你女兒好好活下去,替你照顧你兒子……這是何意?可否解釋一下?」
惡鬼面具男人審視的目光。
盛覓覓一下子啞了火。
「夢話而已,豈能當真?我沒法解釋。」
袁夫子通知了暗衛司,暗衛司這麼多人,他一個督使親自來,也算是給她面子了,就是來得方式不對。
在她的房間裡,如入無人之境。
多少侵犯了她的隱私。
「算了,麻煩督使下次入府的話,派人先來通報一聲,這樣走窗戶不大雅觀,容易讓人引起誤會,我畢竟是個有夫之婦,丈夫還在邊境守關,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身為人婦,身為人母,名聲還是要顧及一些的。」
窗戶大開著,一看就是從窗戶里進來的。
惡鬼面具男人上下將盛覓覓一打量。
「你那丈夫說不定已經死在外面了,你新婚就是個寡婦,難不成要為他守一輩子的寡?」
盛覓覓正色道,「督使大人請慎言!我夫君哪怕真不在了,我既然嫁入崇仁侯府,那就是侯府之婦,定然是要為夫君守名節的,更要行得端,坐得直!」
暗衛司管天管地,管空氣,盛覓覓倒也沒有懷疑他為什麼管得這麼寬。
據說暗衛司在京城裡,是無所不知,風吹草動都歸他們管。
所以,暗衛司試探她這個侯門主母守寡不守寡,她也沒覺得突兀。
說得越正色越好!
都是形象工程。
惡鬼面具男人愣了愣。
半晌,他態度好了一點,說話也沒有那麼冷漠了。
「給夫人道歉,是本公唐突了。」
盛覓覓見好收好,「那倒也擔不起,督使大人日理萬機,走窗戶估計也是為了節約辦案的時間,人與人之間是互相體諒的,只希望下次不要這樣就好了。」
惡鬼面具男人目光如炬,閃耀著複雜的光芒。
盛覓覓頂不住這目光的壓力。
這個督使有些莫名其妙的,戴著這麼丑的面具,直勾勾地看著她,讓人毛骨悚然的。
她又沒說錯。
她為亡夫守名節,還有錯了不成?
還是她表現得太正色了,表演過火了?
算了,不想了。
「說正事兒,昨晚上的事情,督使大人都知曉了吧?袁夫子應該去過暗衛司了,您現在來找我,是讓我下一步如何計劃行動的吧?」
惡鬼面具男人道,「對,你倒是個聰明人。」
「在督使大人面前,不敢稱聰明,督使大人讓妾身如何做,妾身只要能辦到的,都可以去做,只求早日找出真正的真兇……」
惡鬼面具男人欣賞道,「來找你,正是要你幫忙協助……」
盛覓覓趕緊豎起耳朵聽。
***
盛府。
「老爺,老爺,暗衛司的人來了!」
盛江南正在書房裡處理事務,他手頭上有幾本陳年的舊帳本,他過目了一遍,正打算毀損。
他在翰林院當值,是個文官,平時別人都尊稱他一聲盛翰林。
在屋裡,下人們都叫他老爺。
他最近眼皮一直跳。
昨晚上,盛昌源自殺謝罪,看樣子,是把事情都掩蓋過去了。
盛安知與他睡了一晚上,父子兩人感情升溫。
今天一早,盛安知就搬回處理乾淨的別院去了。
可是,他還是不太放心,眼皮跳得厲害。
「他們來幹什麼?」盛江南心情很糟糕。
「暗衛司說,昨晚上我們府里死了人,他們接到線報,過來調查一下,還有前幾天抓了我們府里的人,在外面散布謠言,需要當家人去解釋情況,以及放火的那個丫環,暗衛司也審出來了結果……」下人一一匯報。
這群惡臭的蒼蠅!
盛江南咬牙切齒。
他把桌子上的幾本東西,厚厚的。
再不遲疑,直接扔入了火盆。
起身出去。
「在哪裡?」
「在前廳里,把我們盛府里的人集合起來了,在例行問話呢,連暗衛司督使大人都來了,夫人快要嚇死了,讓我來速請老爺過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