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樂知牽著大黑狗的狗鏈,笑眯眯地像年畫上的可愛童子。
可偏偏小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氣地傅雲柔登時腦子一空。
三十六歲的年紀,是她心頭最敏感的一根刺!更何況,這小賤人還說她丑?
傅雲柔被丫鬟攙扶著起來,冷笑道,「你就是那俗……侯府二小姐祝樂知?」
祝樂知晃了晃小揪揪,「對呀,就系窩。」
「呵,」傅雲柔嗤笑,「小小年紀,出言不遜,你母親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當然不系,涼親都沒見過泥,怎麼會嗦泥長得醜呢?」祝樂知圓眼睛彎彎地,咧開小奶牙笑得沒心沒肺,「這都是窩聽爹爹說滴啦!」
「爹爹嗦,泥又老又丑,都能當窩奶奶啦,那窩應該是要叫泥奶奶的叭。」
祝樂知歪著小腦袋,認認真真地上下觀察一番,拍著小胸脯保證,「可窩覺得,泥比窩親奶奶好看多啦!」
傅雲柔:…………
傅雲柔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爹說的?」
祝樂知眨巴著真誠的大眼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當然啦,但爹嗦,就算泥又老又丑,他還是會娶你噠!窩想,他是真滴很喜歡泥吧?」
傅雲柔閉上眼,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她一個三歲的崽,難不成還能空口白牙編瞎話不成?必定是聽到大人說話才學語的!
竟敢說她又老又丑……年齡一直是傅雲柔心口的一根刺,只因她少年時遇人不淑,硬生生被蹉跎年華,才孤零零地走到了如今的年紀。
想起少年時的遭遇,傅雲柔心口那股氣更是重如颶風過境,長袖下保養得宜的手簡直要捏碎了骨頭。
「殿下,」大宮女急忙將她扶住,低聲道,「她是蘇蔓青的孩子,萬一是被指使的呢。」
傅雲柔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對,萬一這小東西是故意來離間她和祝郎的,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傅雲柔狠狠瞪向小崽崽。
祝樂知牽了牽狗鏈,大黑狗立刻呲牙低吼,氣勢十足。
生生將傅雲柔陰狠的眼神嚇退了回去。
「奶奶,」祝樂知咧嘴一笑,「爹爹臉上流血啦,去看大夫啦,泥一個人還要等好久啊。」
那聲奶奶,讓傅雲柔徹底破了防,她狠狠地向大宮女使了個眼色。
「小賤人,我讓你再對殿下口無遮攔!」大宮女氣勢洶洶,抓起桌上的冰碗就狠狠砸了過去。
大黑狗渾身肌肉繃緊,嘶聲低吼,猛地跳起叼住冰碗。
祝樂知身側的白影飛速挺身上前,堅定地擋在祝樂知面前。
大黑狗一甩腦袋,冰碗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沒有全部融化的冰水卻穿過白影,澆了祝樂知一腦袋。
祝樂知:…………
祝樂知先伸手摸了摸看起來很是自責的白影,奶聲說,「謝謝泥喲。」
接著,祝樂知低頭,用小腳將附近的碎片小石頭全都踢開,為自己選了一塊乾淨柔軟的草地,一屁股坐下,歪著腦袋看向大宮女。
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小貓崽一樣晶瑩剔透,盛滿笑意。
「這小賤人,莫不是腦子有病?」 大宮女不解,「你要幹什麼?」
祝樂知咧開小奶牙,嘿嘿一笑。
接著,她張開嘴巴,卯足全身力氣乾嚎起來,「嗚哇——壞蛋欺負吱吱呀——」
「涼親,快來救吱吱呀——」
一邊哭著,她還蹭了蹭腦袋上的水珠,煞有其事地全都抹在眼皮底下,張開嘴巴嚎地更大聲了。
哭聲一下子驚動附近的花匠。
一身腱子肉的花匠們氣勢洶洶地趕來保護自家小小姐。
「怎麼回事!」來自五湖四海的花匠們將祝樂知扶起來,指著傅雲柔七嘴八舌地呵斥,「就是你欺負小小姐,我們都聽到了!」
傅雲柔睜大眼睛。
這小賤人,竟想栽贓她?
和這小賤人掰扯,簡直是辱沒了她的身份!
傅雲柔厭惡地蹙緊眉頭,匆忙起身,「咱們走,不要和這小東西計較。」
「打了人就想跑?」花匠們舉著鋤頭鏟子,不依不饒地堵住她們的去路,「必須給我們小小姐一個交代!」
「我可是公主府的大宮女,就算進了宮也沒人敢說我的不是,」大宮女氣笑了,「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我給這小賤人道歉不成?」
「小心折了她的壽!」
她素日仗著公主府大宮女的身份跋扈慣了,區區一個沒落侯府,她是根本不放在眼裡的。
花匠們都是平頭百姓,一開始確實只想樸素地為小小姐掙來一句道歉,但大宮女一臉不屑鄙夷,瞬間點燃了大家的怒火!
「公主府的人來我們侯府做什麼?!」花匠們也不再矜持,紛紛怒喝,「你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和我們老爺單獨坐在一起算怎麼回事?還要不要臉了?」
「對!還欺負我們小小姐!你安的什麼心!」
大宮女見勢不妙,「你們有幾個腦袋,膽敢詆毀雲柔公主?」
「若是被百姓知道,你們忠勇侯府想被天下人罵死嗎!」
傅雲柔瞥她一眼,眉心微蹙。
「知知!知知!」就在這時,蘇蔓青急地發抖的聲音傳來。
她帶著照花院的下人和嬤嬤,著急忙慌地趕來,「發生了什麼事?誰敢欺負我的知知!」
祝樂知一見蘇蔓青來了,深吸一口氣,張大嘴巴哭地更大聲了。
必須要逼一逼娘親,她才能狠下心來和祝青雲撕破臉!
祝樂知張大嘴巴,哭地喉嚨深處的小肉球都聲勢浩大地打著擺,小模樣慘地聞者傷心,見者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