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相較於丫鬟，姚九爺還是更喜歡和自己的娘顧清菱玩。
「咯咯咯咯……」
他開心地笑著，抓沙包抓得特別起勁。
「哇！小九真厲害，居然被你抓到了！」
顧清菱一夸，姚九爺越興奮，那小手揮得啊，都要蹦起來了。
當然了，他現在還不會走動，也就爬得比較利落。但可惜天冷了，衣服穿得有些厚，對他的行動能力也產生了一種的束縛作用。
小傢伙不愛穿那麼多衣服，可又拗不過大人，為此還不高興的讓大人哄了好一會兒才哄好。
然後慢慢的，姚九爺也習慣了，不記得自己穿多了的事，這事才算過去。
「來，扔到乾娘這邊來。」
顧清菱示意姚九爺扔給自己。
姚九爺哪扔得遠啊，撿起來亂丟，要是剛好手揮到高處扔的，那沙包就遠一點，要是剛好手揮到低處扔的，說不定那沙包還能直接扔到他小腿上。
但姚九爺不知道啊，只要他搶在顧清菱之前「撿」到沙包，就是他贏了。
他一發現自己贏了，就特別開心。
做為大人，顧清菱也不可能真的去「搶」，就是為了哄他開心，假裝自己搶不到逗逗他。
沒生孩子以前，顧清菱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會做那麼幼稚的事情，還能做得那麼開心。
要是以前，她看到哪個媽媽這麼陪孩子玩，還笑得那麼開心，只會不解——那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有什麼開心的？
然而當了媽才知道，開不開心不在於遊戲，而是那是你的孩子。
他笑了，你就笑了。
屋子裡，一時間笑聲滿滿。
正如顧清菱所預料的那樣，到了晚間吃飯的時候，姚安宏就找了過來，他一臉興奮地告訴顧清菱，那兩個讀書人真的很厲害，巴拉巴拉，說了一通。
顧清菱看到他高興的樣子，讓下面的人上了一碗熱乎乎的紅豆湯。
「厲害就好，厲害你就跟他們多學學，他們明年也要下場，你明年也要下場，說不定能在他們身上多學點東西。」
「嗯嗯！孫兒知道了，孫兒已經跟他們約好了，明天再一起備考。」說著，姚安宏詢問顧清菱，明年他們是否可以去早一點，並且把午膳安排在姚氏書店那邊。
因為，他想請他們一起用膳。
「怎麼，有了新朋友，就不想陪你娘用膳了？不怕你娘說你了？」顧清菱笑站打趣他。
姚安宏搖頭：「不是，孫兒想在書店用膳原因有二，一個，孫兒不想跑來跑去浪費時間，若在書店那邊用膳，可以多些時間看書；另一個，孫兒有聽店小二提過，他倆是書店開門的時候就來看書了，一直到書店打烊才離開，中午就啃兩個饅頭或薄餅，孫兒……」
說到後面，姚安宏有點不好意思，他說他想請那兩個窮書生一起用膳，這樣他們就能吃好一點了。
「如果直接開口請他們吃，我怕會傷了他們自卑，但要是讓人把午膳送到書店，假裝無意中碰巧，正好讓他們一塊兒吃了，既全了他們的臉面，也能達成我的目的。老太君，您看可行？」
怎麼不可能？宏哥兒都已經能夠這麼替人著想了，顧清菱自然不會拖他的後腿，滿口答應。
只是這午膳的時間點，要提前打聽清楚，免得到時候把人家給餓壞了，這是其一。
其二，就算想請對方一起吃飯，也要考慮到口味差異，準備一點清淡的，大家都能吃的。
尤其是以周宇生、葉茂盛那樣的身份，平時應該是少鹽少油的，不能準備大魚大肉之類的東西，因為他們長期吃慣了那些東西，突然換了，還有可能會讓對方拉肚子。
姚安宏這才知道，原來請人吃飯也有這麼多講究。
顧清菱笑著點頭：「這個是生活經驗，你年紀輕，又是日常吃著的，所以不覺得。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一年也吃不上幾回肉，他們清湯寡水的吃著，腸胃早就習慣了，要是在這種時候突然讓他們吃大魚大肉，腸胃一時適應不了，可不就會鬧肚子了？這就是為什麼，考生在考場上準備的吃食，一般都是日常吃的東西，不會貿然改變自己的飲食習慣……」
「孫兒懂了。」姚安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來老太君那麼早就開始準備考場上的飲食，提前讓他開始食用，是為了防止他到了考場上腸胃出問題。
「那些文人喜歡說什麼『君子遠庖於廚』，這種話你聽聽就好，不要放在心上。你想啊，你要是到了考場上，一天就是那麼多天，你不會燒個熱水，也不會弄個簡單的吃食，遭罪的不就是你自己？那裡又沒有丫鬟下人給你用，但你要是是會一些簡單的吃食做法，我們提前幫你把食材準備到了，到了考場上你自己弄，還能吃一口熱乎的，多好啊。吃得好了，喝得好了，睡得也好了，不就有精神考試了？」
姚安宏點頭，覺得老太君說得真的是太有道理了。
難怪老太君還讓他們學著自己收拾屋子，讓人教他們怎麼用板子和被子給自己搭一個床之類的，可不就是為了做準備？
要是不提前準備好，等真的到了考場裡面，發現自己除了會讀書、寫書，其他的什麼也不會，即使有天縱之才，發揮不出來也白搭。
和老太君就說了那麼一會兒話，姚安宏就覺得自己學到了不少東西，真真是如老太君所說的那樣——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老太君，孫兒知道了，孫兒以後請會注意的。」
「嗯，那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你年紀還小，明年下場也只是練練手，中不中都不重要，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精精神神的去縣試，精精神神的回來。」
「是，孫兒知道了。」
……
姚安宏頓時感覺自己有了信心很多。
因為他知道，他的目標在哪兒了。
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明年下場能不能考中的問題，怕老太君說他去「練練」的事只是說說，但今天聽來，老太君所說的「練練」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畢竟，科舉考場裡有那麼多需要注意的「學問」，可他一直當嬌少爺養那麼多年，若不是老太君插手，連疊被子、燒壺熱水都不會，等到了考場上，他真的能撐下來嗎？
不！
很難。
考場是一間間獨立的小隔間，不能交頭結耳，不能互相幫助。
他從走進考場開始，就是一個「獨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一個人獨立完成。
獨立把桌子搭成床，把床換成桌子，解決吃食，解決上茅房，甚至遇到了漏雨的問題，還要防著雨水滴到考卷上，糊了卷子……
其間種種，任何一個細節出了問題，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