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慧縣主蹦跳兩步挽住沈知蘊的胳膊,「知蘊,你慢點。」
她轉頭看向蕭策衍,第一次沒對他橫眉豎眼。
「算你還有良心,沒有隻顧自己活命,不然的話……哼!」
榮華郡主板起臉瞪了她一眼,「看來本郡主平日還是太過放縱你。」
「聖上恕罪,臣妹回去後,定會好好管教嘉慧。」
皇帝對嘉慧向來疼愛,見到她生動鮮活的模樣,連蹙起的眉眼都舒展些。
他淡笑著擺了擺手,「哎!嘉慧這樣很好,你可別對她太過苛責。」
「就是就是,娘親你看皇舅舅都這麼說。」嘉慧眨了眨眼。
和皇帝告完罪,榮華郡主轉頭對蕭策衍解釋,「世子,勿怪。」
「方才那出並不是蘊兒的主意,而是本郡主這不懂事的小女。」
至於闖御書房的,那自然也是嘉慧,也只有她能趕出這事。
沈知蘊用的畢竟是郡主府的令牌,宮裡人看見自然會來報她。
她不放心這才趕緊進宮來看,誰知被嘉慧知道,她說什麼也要跟來。
蕭策衍的目光落在沈知蘊身上後便移不開,他拱手對榮華郡主行禮,「晚輩不敢。」
只要沈知蘊安然無恙,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眼前的沈知蘊和平日很不同,身著盛裝的她如盛放的牡丹般高貴明艷。
蕭策衍認出她所穿的形制並不是世子夫人規格,而是和嘉慧縣主同樣規格的縣主服。
「蕭愛卿……不對,你現在已經削去官職,身犯大罪者也不能承襲爵位,你可有異議?」
蕭策衍恭敬回道:「草民不敢。」
他早已預料到,如今的他連蕭家人都不算,自然再不能繼承侯府。
此事最對不起的只有父親母親,他們拼命掙來的爵位,怕是要止於他。
皇帝話鋒一轉,「雖然你沒有資格,但是嘉安縣主的孩子有資格啊!且只有她的孩子有資格。」
這意思便是,他和其他女人生的什麼庶子外室子,全都沒有資格。
「她是榮華的義女,此次又了立大功,朕已封她為縣主,享百姓食邑。」
其他侯府之所以可以請封庶子,那是因為爵位來源於孩子父親。
如今蕭策衍只是庶民,這份榮耀自然轉移到沈知蘊身上。
蕭策衍看向沈知蘊,心道原來如此,不愧是心思縝密的掌權者。
他想明白皇帝此舉的用意,是在間接收攏忠勇侯府的兵權。
沈知蘊被封為縣主,還是榮華郡主的義女,那她便和皇家脫不開關係。
她生的孩子自然要忠誠於皇家,不必擔心忠勇侯傭兵為重。
其實這對忠勇侯府來說並不是壞事,至少以後皇帝對侯府的猜忌會少些。
對此事最滿意的人莫過於嘉慧縣主,「呵!知蘊以後是縣主,你只是無功名在身的庶民。」
「看以後還有誰敢說我家知蘊嫁進侯府是高攀你。」
天知道,她每次聽到有人鄙夷地說沈知蘊攀高枝,她都氣的半死。
蕭策衍和沈知蘊對視,難得認同嘉慧縣主的話,「縣主說的沒錯。」
「有幸娶到知蘊,從來都是我高攀。」
若是沒有沈知蘊,他不可能心無旁騖的去做想做的事,今日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還有她花出去的那些錢……全大楚五年的軍餉。
那應該是她的全部身家,她真的說到做到,賭上一切救自己。
沈知蘊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攥的有些疼,她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不敢叨擾聖上,臣婦先帶夫君回去。」
皇帝點頭揮手趕人,「趕緊的,朕現在看見他就頭疼。」
「啊?知蘊你現在就要回去,我還想和你……」
嘉慧縣主的話都沒說完,就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她氣咻咻地喘氣,「可惡的男人,急著投胎你自己去,別拉上知蘊啊!」
蕭策衍確實著急,甚至用上輕功帶沈知蘊離開。
心裡有千言萬語想對沈知蘊說,再不說的話他會瘋。
可惜現在場合不對,貿然說出來會顯得輕佻。
「快點。」蕭策衍催促車夫,明明是正常速度,可他覺得今日的馬車格外慢。
平日裡對蕭策衍態度恭敬的車夫,今日突然長出反骨,連世子都不再稱呼。
「少爺,老奴為少夫人駕車一直都是這個速度,您覺得慢是不是應該反思下自身?」
蕭策衍,「……」
很好,平日裡還只是父親母親這般區別對待他和沈知蘊。
不是世子之後,連車夫都敢和他嗆兩句。
原本在家裡的地位就低,現在更是沒有任何話語權。
蕭策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坐在馬車裡忍著。
「……想笑其實可以笑出來的。」
他怎麼可能察覺到,沈知蘊是在強忍笑意。
沈知蘊確實有些忍不住,只好從馬車的暗格里摸出常備的點心,想著吃點東西轉移注意。
她見蕭策衍憋悶的不行,還伸手給他遞過去一塊,「世子,要吃點嘛?」
「嗯。」蕭策衍沒有去接,而是探身過去咬下一口,滿意地評價,「很甜。」
沈知蘊的手僵在空中,一時間收也不合適,不收也不合適。
終於找回點主動權,蕭策衍渾身低沉的氣壓瞬間消失。
他挑眉提醒沈知蘊,「如今我已不是世子,不適合再用這個稱呼。」
「日後……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沈知蘊將點心塞到蕭策衍手裡,許久才清了清嗓,緩緩喊出那個心裡想過很多次的名字。
「策衍。」
蕭策衍的呼吸一滯,「……嗯。」
他突然覺得,世子之位被褫奪,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很想讓沈知蘊日後都這麼喊他,當然最想聽見的還是那句。
方才在御書房裡,她曾說要帶夫君回家。
蕭策衍已經迫不及待,想立刻回到侯府。
半晌,他才覺察出有什麼地方不對,這好像不是回侯府的路吧?
駕車的車夫是侯府的老人,不存在認錯路的情況。
馬車沒有朝侯府的方向走,只有可能是沈知蘊的授意。
「沒錯。」沈知蘊看出他的疑惑點頭承認,「還記得先前我說的話嘛?」
等事情結束後,她也有要給蕭策衍看的東西。
馬車靜靜地駛出城門,最後停在城外清水莊。
莊子裡早已有人等候,見到沈知蘊立刻迎上來,「見過少夫人。」
「知蘊……你,這裡沒有變賣?」蕭策衍認得那出來的僕從是侯府的。
他以為沈知蘊為籌集軍餉,會變賣掉大部分家產。
不變賣家產,她如何能拿的出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