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陰差陽錯

  「少夫人,您就真的一次都沒見到人嗎?」

  江善無奈地嘆口氣,滿臉愧疚道:「我知道老夫人著急,只是顧府的管事說,顧先生有事出門去了,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我現在也是厚著臉皮,上門去叨擾呢。」

  吳婆子瞟了眼對面的人,倒沒有懷疑她話里的真假,世人多是這般思維習慣,凡出嫁的女子,她所獲得的尊重和體面,除了夫君能給以外,就是靠的娘家撐腰,是以哪個女子不希望娘家越過越好呢?

  但眼見少夫人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歸,她心裡不由冒出一個想法,少夫人和那位顧先生,不會根本就不熟吧?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就再也無法抑制,她大驚失色地望向對面的人,聲音驀地尖銳,「少夫人,您和那位顧先生,真的相熟嗎?不會是那位顧先生,故意不見您吧?」這聲音里透著試探。

  「這......」江善故作為難地抿了下唇,猶豫著說:「應該不會吧,不過我之前給老夫人提醒過,我與顧先生只見過兩面呢。」

  的確,江善有說過這話,只是當時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那位顧先生幫江鈺謀了官職,自然而然的認為兩人關係不錯,但是現在看來,才見過兩面的人,又能有多少看重?

  吳婆子心裡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希望,這次多半要落空了。

  珍珠拍了拍失魂落魄的吳婆子,一副激勵的語氣:「吳嬤嬤,你先別放棄嘛,指不定那位顧先生,明日就回來了呢。」

  吳婆子一言難盡地掃開肩膀上的手,不過還不等她說話,身上沾著血跡的荷香,驚慌失措地從外面跑進來,嘴裡大聲喊道:「不好了,快來人啊,我們姑娘出事了。」

  注意到前方的吳婆子,她眼裡閃過一絲亮光,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嬤嬤,你快去叫人來,我們姑娘不好了,快讓人去抬姑娘進來。」

  「你是荷香?」吳婆子認出來人,「大姑娘怎麼了,你怎麼一身的血?」

  荷香咽了下口水,喘著粗氣道:「現在來不及解釋,我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姑娘快到門口了,你快叫人去接姑娘,對了,還有大夫,快去請大夫。」

  說完這話,她丟開吳婆子的手,腳步匆匆地朝內院跑去。

  吳婆子醒過神,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沒功夫再搭理旁邊的江善,撒丫子地跑去叫人了。

  眨眼的時間,二門處就只剩下江善等人。

  珍珠眼珠子一轉,叮囑紅綃和小秋照顧好姑娘,提著裙擺賊兮兮地跟了上去。

  *

  「姑娘,喝口茶吧。」

  回到琅萱院,江善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裳,到東次間的榻上坐下,紅綃端著茶具從外面進來,斟了杯茶遞過去。

  「六安瓜片?」望著手中澄澈的茶湯,江善鼻尖動了動,驚訝地挑了下眉。

  紅綃彎腰收拾矮几上散落的書冊,一邊輕聲回話:「咱們院裡的茶葉不是用完了麼,奴婢去找府里的管事詢問,不知怎麼傳到了老夫人耳中,隔日那邊就送了一小罐的六安瓜片過來,還有其他的茶葉兩罐子。」

  六安瓜片屬於茶中精品,尋常作為貢茶送入宮中,其他人想要喝到,除了宮中賜下以外,便只能暗中高價購買,陳府里有,但想來數量也不多。

  江善似是笑了一下,那笑意說不出的諷刺,「以往常聽人私下說笑,說這人有求於別人的時,是體貼也有了,耐心也有了,今日我算是相信了。」

  紅綃聽出姑娘話里的傷懷,心裡同樣有些不是滋味,老夫人如果在一開始,對姑娘有這份關心和重視,夫人和表姑娘哪裡敢點著姑娘欺負。

  放下手中的茶盞,她表情淡漠地吩咐道:「明日用過午膳後,就將咱們被拒絕的消息傳去侯府。」

  紅綃應了一聲:「是,奴婢明日往侯府跑一趟。」

  江善一個嗯字吐出一半,接著像是想起什麼,說道:「你不能去,讓小秋過去,她膽子大力氣也大,若遇到侯府為難,還能靠一身力氣闖出來。」

  珍珠性子直率衝動,未免她說漏嘴,她肯定是不行的,紅綃和流春兩人,一個對侯府有本能的懼怕,一個在養傷不知具體詳情,唯獨小秋膽大心細,且對侯府並無恐懼心理,由她去再適合不過。

  紅綃想了想,也覺得小秋不錯,便笑著說:「那奴婢等會兒去告訴她,明日姑娘想去哪裡走走,後面怕是就不好再出去了。」

  江善手肘支在矮几上,掌心撐著下巴,認真的思考起明日的行程來。就在這時,珍珠興沖沖地跑了進來,臉上是激動的紅色。

  「姑娘,大消息,驚天大消息呀!」

  「別著急,小心門檻,別摔著了。」江善坐直身子,對衝進來的人提醒道。

  珍珠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小跑到姑娘跟前,難抑興奮地說:「姑娘,表姑娘摔倒小產了!」

  「怎麼回事?你仔細與我說說。」江善臉上的隨意散去,轉為鄭重的神色。

  珍珠深吸口氣,緩緩將打聽到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說來這事,也算是陰差陽錯,沈恆楓每隔幾日,便會去大牢看望父母,陳昕言嫁過去後,為表自己的孝心,便提議跟著去拜見公婆。

  問題就出在這裡,那大牢里陰沉黑暗,關押著的多是窮兇惡極的犯人,在陳昕言經過一間牢門時,裡面的犯人無故地撲了上來,對著她一陣兇狠的咆哮,陳昕言哪見過這等場面,當即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這一胎本就懷象艱難,加上前面請過幾次大夫,這重重的一跌,還不到一息時間,肚子就開始劇烈地痛起來,很快刺眼的紅色染濕裙擺。

  後面的事情,就是她們在二門處看見的了。

  因為陳府離大牢的距離更近,方寸大亂的一行人,便帶著陳昕言來了陳府。

  「這可真是......」紅綃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來想去只想到天意弄人四個字。

  珍珠撇嘴道:「要奴婢說,這是大姑娘自找的,自個兒身體什麼情況,她自己能不清楚?明知道自己身子虛,還敢往大牢那種陰森森的地方跑,現在出事了,怪得了誰!」

  江善指尖點在矮几上,不經意問道:「老夫人那邊呢,有沒有說什麼?」

  按照古往今來的說法,這齣嫁後的姑娘,不論生子還是坐月子,一概不能回娘家,不然會給娘家帶來霉運。

  老夫人這般相信氣運一說,會如何對待陳昕言回陳府一事呢?

  「奴婢沒敢進秋水小築,不過有看到老夫人急急往裡面去,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珍珠看了眼姑娘。

  江善唇角微抿,眼底有片刻怔然,隨後喃喃道:「到底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