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君這一嗓子喊出來,何夫人才反應過來。
她臉上立刻露出驚喜,「湘兒,你的臉好了,哎呀,這可是大好事啊。」
又回頭跟陳夫人感慨,「我家大姑娘真是嫁對了人,看看這氣色,還有這通身的氣派,我和她父親從前真是操碎了心啊。」
何沅湘聽得想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為自己精挑細選了這門婚事呢。
何汐君不說話,只是生氣地瞪著她。
醜八怪的臉居然好了,真是老天不長眼,憑什麼好事都讓她趕上了?
如今何沅湘舒舒服服當著姜家的大少夫人,還能管著這麼大的一個百雨金,每天賺那麼多銀子……這些本該是她的!
她越想越氣,一把抓起托盤上最大的一支金簪,梗著脖子說:「大姐現在這麼闊氣,不如也送我幾件首飾添妝吧。」
何沅湘故意反問:「你要嫁人了?什麼時候,嫁給誰,我怎麼不知道?」
「汐兒,不得無禮。」
何夫人連忙攔住她,又對陳夫人解釋,「她們姐妹倆感情好,一見面就愛鬥嘴開玩笑……」
陳夫人的目光在姐妹之間轉來轉去,心裡直犯嘀咕。
感情好的姐妹是這樣嗎?
何沅湘扯了下唇角,「放心,等你出嫁時我一定來。」
何汐君卻覺得她是在嘲諷自己嫁不出去,握著金簪不撒手。
「我不,我現在就要!」
何夫人眼前一陣陣發黑,再看陳夫人臉上的嫌棄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一根簪子而已,值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何沅湘輕描淡寫地說著,讓負責金飾櫃檯的婦人幫她包起來,「記我帳上吧。」
婦人一口應下,又對何汐君道:「二小姐,您看看再選個相襯的首飾盒子?」
領著何汐君去另一邊挑了。
何沅湘又看向陳夫人,笑道:「夫人沒帶夠錢也不要緊,我們可以送貨上門,您挑個在家的日子就行了,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豈不方便?」
至於何夫人剛才說的記她帳上之類的話,何沅湘只當沒聽見。
陳夫人的臉色就不太好了,訕訕地放下鐲子。
「突然想起來,家裡有個款式差不多的,還是先不買了。」
她鬆開何夫人的手,隨口扯了個家裡有事的藉口,匆匆走了。
何夫人連忙喊:「那出城踏青的事……」
「再說再說。」
陳夫人腳底抹油似的溜了,出了門就決定狠狠教訓牽線的媒人。
何夫人壓抑著怒氣,憤憤道:「大姑娘,你就這麼盼著你妹妹嫁不出去,當個老姑娘嗎?」
「我做什麼了?」何沅湘反問:「二妹妹要簪子我也給她買了,難不成我還要為那位不相干的夫人付帳?」
何夫人急道:「她家兒子……」
「八字還沒一撇,她就想占何家的便宜,這樣的親事你也敢應?」
何沅湘打量著何夫人閃爍的神情,恍然大悟。
「你該不會是在外面吹噓,這百雨金是何家開的吧?二妹妹將來的嫁妝,還想讓我給她出?」
何夫人小聲嘀咕:「姜家那麼有錢……」
哪怕是從手指頭縫裡漏出點,都比何家家底強上百倍啊。
何夫人試圖說服她:「汐兒嫁得好,將來對你也有個幫襯啊。」
「就她那個脾氣,不連累我就不錯了,還幫襯?」
何沅湘絲毫不為所動,還勸她:「你要真想給她找門好親事,就別眼高手低。高門大戶看似風光,內里的彎彎繞繞是她能玩得轉的嗎?」
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可不想再被連累了。
何夫人不服氣,總覺得何沅湘話里話外看不起她的寶貝女兒,生氣地拉著何汐君走了。
一邊走,一邊故意說給周圍人聽。
「你大姐是嫁進福窩,就不管咱們死活了。罷了罷了,咱們以後也不過來討人嫌……」
這時三樓的夥計跑下來,「曼娘姐姐,剛才那一桌還沒結帳呢。」
曼娘下意識地看向何沅湘。
何沅湘嘆了口氣,「我來付吧。」
「娘,咱們好像沒付錢就出來了。」
回去路上,何汐君拿著金簪沾沾自喜,突然想到這件事。
何夫人沒好氣道:「我是她繼母,你是她妹妹,她好意思管咱們要錢?」
結果第二天何大人下衙回來,就氣沖沖地到她房裡。
「誰讓你帶著汐兒去給湘兒搗亂的?」
他今天正在工部好好當值,女婿姜逸突然找過來,當著同僚的面說他家裡人吃飯不給錢。
還說這次就算了,就當是他們做晚輩的孝敬長輩,但下不為例。
何大人的老臉都沒地方擱了,憋了一肚子火回來。
「我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咱們汐兒的婚事!」
何夫人生氣地嚷起來,兩個人大吵一架,何大人搬去書房睡了好幾天。
*
市井間的生活一如既往,朝堂上卻是風波不斷。
出兵北境,封明德在運籌糧草、調度物資方面立了功,一時間在朝中人望高漲,地位越發尊崇。
與之相反的是,大將軍齊仲威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因為封三的死,齊仲威和封明德結了仇,齊元武被順康帝下旨廷杖,結果被打斷了腿。
雖然當時就給接上了,可大夫說傷到了經絡,以後頂多能如常人一般行走坐臥,但騎馬習武卻萬萬不能了。
這對一個武將來說,那真是廢了前程,比死還不如。
齊仲威只能轉而培養其他兒子,但封明德卻在他上報申請軍功的摺子上處處為難,給他使絆子。
更讓他心寒的是,順康帝似乎也默許了封明德的刁難,絲毫不顧及宮中的貴妃和大皇子。
齊仲威憋了一肚子火,私下串聯武將,頻頻對封明德為首的文官發起攻訐,兩派人打得熱火朝天。
他本人更是乾脆上書請辭,說自己連年征戰身體吃不消,要辭官回家養老。
可齊仲威今年還不到四十,正是一個武將的黃金年齡,哪門子的告老還鄉?
這下子更是激起了武將們的同仇敵愾,頗有兔死狐悲之感。
後宮裡的貴妃更是整日哭天抹淚,天天傳太醫來看診,弄出一副病重不起的架勢。
太子已經重新回到朝堂上,看著大皇子一系被封明德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越發欣賞他的識趣,從東宮賞了很多東西到封家。
結果順康帝在此時突然又拋下一個驚雷。
「朕近日身子不爽,立春的祭天大典,眾位愛卿看看,誰去合適啊?」
太子愣住了。
往年立春祭天都是順康帝親自去城外主持,從無缺席。
就算順康帝不去,那也應該讓他這個儲君去啊,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立馬跪下來,語氣誠懇:「父皇,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順康帝看著滿臉期待的嫡子,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