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儘快查清楚錢茹芯的來歷。」我鄭重道,事情還有太多疑點,必須找線索。
「李大師放心,我早就在查錢茹芯了,一旦有線索立刻上報。」柳城樺也鄭重點頭。
我就不多說了,先回隔壁別墅,看看何姿如何。
她的屍油歸位,怨氣也會歸位,她可能再次詐屍。
柳城樺一家三口跟著我們,也要看何姿。
一行人回別墅,到門口的時候我叮囑道:「何姿死得悽慘,生前怨氣極重,死後又慘遭煉屍,必定化作厲鬼,大家小心。」
我說罷,掏出守靈符,一人一張吞了。
隨後,我們推門而入。
大廳的空氣中瀰漫著屍油味,而何姿還躺在原位,動也不動。
不過她的四肢飽滿了許多,焦黑的軀幹看起來沒那麼悽慘了。
柳青嵩還是第一次見何姿,不由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孫友萍忙解釋了來龍去脈,柳青嵩臉上浮現幾絲同情,沒那麼害怕了。
我示意他們不要靠近,以免活人陽氣激活了何姿。
我自己走過去,太清氣覆蓋全身,變成了鬼。
如此一來,我只有陰氣,跟何姿是一樣的。
我靠近一看,何姿的雙眼睜開了,黑漆漆的跟個黑洞一樣,正直挺挺地看著天花板。
這是典型的死不瞑目。
我心下吃驚,何姿被燒成這樣,還能睜眼,可見她怨氣極重,如果被激活了,我未必是她對手。
此刻必須收回五臟符六腑符以及三魂七魄符,免得她詐屍。
我迅速動手,一張張符紙取下,另一隻手御雷隨時準備攻擊何姿。
按照我的預料,符紙取完,何姿就不會詐屍了,但她的厲鬼相將不受限制,她的怨氣必定鋪天蓋地。
然而,當所有符紙取完,何姿毫無變化。
她身上的陰氣都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平和的。
我有點蒙圈,屍油可是回來了的,帶著何姿身前死後的怨氣,竟然沒有反應?
「李哥,咋了?」王東遠遠問我。
我示意別說話,自己再次畫符,一道應邪符打在何姿身上。
應邪符亮都不亮,它感應不到一絲邪氣!
我再次吃驚,開天眼打量何姿,發現她身上只有陰氣,沒有邪氣,說白了她只是個死人,而不是邪祟!
「不對不對,這怎麼可能?」我皺緊眉頭,感覺哪裡出了問題,我們一開始的思維就是錯誤的。
「李十一,到底怎麼了?」朱夏菱急道。
「何姿竟沒有絲毫怨氣,她不怨恨那些嘲笑她的人,也不怨恨煉屍的人。她壓根沒有生出厲鬼相,就是個正常的亡者。」我解釋。
眾人面面相覷,王東走過來問:「你是說,何姿不是鬼?」
「是鬼,不過是正常投胎輪迴的鬼,她不恨任何人,只是有未了願,所以睜開了眼睛。」我說道,「她沒有厲鬼相,因此連顯形都做不到,我們也看不到她。」
「何姿那麼悽慘,竟然不怨恨任何人?」孫友萍神色都變得複雜了。
柳城樺感嘆:「這麼心善之人,怎麼落得如此下場啊。」
何姿太善良了,哪怕遭遇了無數人間疾苦,可依然不憎恨任何人,死後正常投胎,只是有未了願罷了,完成她的心愿,她便會投胎。
「她有什麼心愿?」朱夏菱詢問。
我不語,取出一張黃紙拋在半空,打出太清氣,再默念咒語,最後看著何姿:「何姿,你有什麼心愿?」
四周起了陰風,很快,漂浮著的黃紙上出現了字跡,是用屍油寫的,但我們看不到是誰寫的。
「我不恨媽媽,我愛她。」就這麼幾個字,寫完後,陰風消失了。
再看何姿,她閉上了眼睛。
我們幾人對視,朱夏菱抿了嘴:「這就是何姿的未了願嗎?」
我低頭沉思,此刻既充滿了疑惑,也十分同情何姿。
王東嘆氣道:「我們去找何姿的母親吧,將黃紙交給她。」
「好,再去麗水,我還有一件事要辦。」我開口。
「什麼事?」幾人都看我。
「到了再說。何姿先放在這裡,以免被養鬼人再利用,我們以後厚葬何姿。」
「好!」誰也沒有意見。
我們當即出發,趕往麗水區。
柳城樺之前已經找過何姿的父母了,因此我們直接去了長龍山一帶的老居民區。
這裡危樓眾多,居民多是老人,沒有什麼生氣。
「在那邊,文筆街12號。」柳城樺指路,王東開車,開了柳城樺的越野車,不然坐不下那麼多人了。
很快,我們到了文筆街12號,這裡有一棟老式居民樓,破破爛爛的,已經屬於危樓了。
門口一個老人坐著搖蒲扇,昏昏欲睡。大門開著,裡面暗沉沒有開燈,估計是為了省電。
柳城樺說老人就是何姿的父親。
我們下車,何父驚奇看我們,還友善地笑了笑。
我看他面相,是貧苦之相,但卻夾雜著善相,可見是個樸實的人,雖然窮苦卻不長奸心。
「老爺子好,我們是養老院老人們的孩子,來探望你們。」朱夏菱在路上就想好了理由。
何父一愣,和藹笑道:「長龍養老院啊,哎,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女兒。」
何姿以前就是在長龍養老院工作的。
「當然記得啦,你女兒心地善良,值得我們尊敬,我們都很感激她。」朱夏菱再道。
何父當即熱情地請我們進去坐坐,喝喝茶什麼的。
我們都進去了,而何母從樓上下來了。
她大概五十多歲,但看起來像七十歲的,彎著腰一步一挪下來,雙眼渾濁,面色悽苦。不過家裡來了客人她還是很高興,連連招呼我們。
何父介紹說我們是養老院老人的子女,何母當即呆了呆,然後垂下頭抹淚,佝僂的身軀顯得無比羸弱。
我們看得不是滋味,何父連連說不好意思,讓我們見笑了。
朱夏菱主動安慰,還抱住了何母。
也許是被朱夏菱的擁抱觸動了,何母竟是越哭越凶,近乎崩潰:「小姿上了新聞後再也沒有抱過我了,我知道她恨我,她十歲那年是我打翻了開水,毀了她的臉……」
何母差點喘不上氣來。
我當即明白了,為什麼何姿的未了願只是一句話。
她遭受網絡暴力後得了自閉症抑鬱症,躲在家裡好幾年,心靈肯定也崩潰了,不願見父母,更別說擁抱了。
而何母只會越來越愧疚,認為何姿恨她。
這成了雙方的遺憾,陰陽相隔,那句話怎麼也傳不到何母的耳中。
眾人盡皆嘆息,朱夏菱紅了眼眶。
我將黃紙掏了出來,攤開給何母看。
何母淚眼婆娑,而且有老花眼,看不清楚。她擦了擦眼淚,看了好一陣忽地顫顫巍巍地摸黃紙上的字跡:「這是小姿的筆跡,老頭子你看,真的是小姿的筆跡!」
何父戴起老花眼鏡一看,也驚喜不已:「是小姿寫的,不會有錯,她字寫得可好看了!」
兩個老人仿佛撿到了寶貝似的,好半響才穩住神,然後開始迷茫疑惑。
「這是小姿生前留下的?」何母問我,將黃紙抱得緊緊的。
「是啊,她放在養老院的,老人今天才發現,我們就送來了。」朱夏菱答覆。
何母再次落淚,幾乎暈厥。何父也默默掉淚,說不出一個字。
我們待了很久,最後一人留下了一個大紅包,悄然離去。
「等事情完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柳城樺許諾。
王東則問我:「李哥,你說你還要辦一件事,是啥?」
我看看天色,天色已經暗了。
「今晚午夜,再去挖何姿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