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啥的都布置好了，附近還有帳篷，可以供我們休息。
由於還要等一天，我們也不急，就當露營了。
是夜，我們安然入睡，而海灘上一直有關家的巡邏小隊走動，他們輪流換班，七人一組，有的防止村民闖入，有的則用望遠鏡盯著大海。
關博鈞安排他們找船呢。
可惜一個早上，海上影子都沒有一個。
萬漁村面對的大海暗礁多，並不適合走船，也就天際線上偶爾能看到一些船經過。
「我當年應該是下午六點左右看見的榮華船。」莊碧玉這時主動開口，提供線索。
「那還早，這才中午，我們慢慢等。」王東道，難得有耐心了。
一行人繼續等，隨著六點的接近，莊碧玉開始緊張了，都想進帳篷里躲著。
關博鈞也不安地走來走去，一些來此的關家人則竊竊私語，跟做賊似的。
我看一眼石吼，它又被淹沒了，也是悽慘。
望君歸是高立於柱的神獸，是忌被水淹的。幸好它生靈，為鎮物，否則早就被泡壞了。
終於，時間到了六點。
我們都緊緊盯著海面，但還是什麼都沒出現。
就這樣一直看到了晚上，榮華船並沒有冒頭。
王東看了看手錶道：「已經晚上八點了，再過四個小時就新年了，亡魂不應該趕在新年之前回來的嗎？」
「再等。」我只說兩個字。
眾人又開始等了，等到了晚上十點多。
漁村遠遠近近都有大量鞭炮聲響了，十分的熱鬧。
榮華船再不回來，就沒有回來的意義了啊。
亡魂歸家，就是要趕在新年之前的。
「老爺，好像有船出現了！」這時，一個一直在最高的岩石上探查的保鏢跑了過來。
關博鈞大喜問道：「在哪裡？」
「就那邊，還很遠，看不清楚。」保鏢抓著望遠鏡指著一個方向，語氣有些不太確定。
眾人紛紛看向那個方向，也不太確定。
雖然今晚月光很亮，但畢竟是晚上了，離得遠壓根看不清。
我直接開天眼，凝視那個方向。
這一看我精神一震，因為我看到了一艘鏽跡斑斑的船。
它在海天之間，緩緩駛來，仿佛穿越了幾十年的時光一樣，帶著厚重的質感以及詭異的肅殺。
「來了！」我確定道，榮華船歸來了！
眾人瞪大眼睛看了好一陣，王東先叫起來：「我靠，真的來了，這麼破舊了還沒沉！」
其餘人也依次看到了，全都露出驚詫的神色。
榮華船身長近四十米，有兩層樓高，在當年絕對是巨無霸了。哪怕現在，它緩緩靠岸依然帶給人很大的壓力。
因為它太詭異了。
慘白月光下，它鏽跡斑斑，仿佛一頭垂死的巨獸，破開波浪都沒有發出聲音。
「它是真船還是虛幻的？這麼大的船，理應早就被發現了。」關博鈞驚道，使勁兒揉眼睛，他看不出真假來。
「應該是真船，只不過它的氣息干擾了雷達搜尋，平時也不會讓人看見。」我分析道，這是俗稱的鬼遮眼。
而此時榮華船越來越大了，它在逐步靠近我們。
只是突兀間它又停下了，在原地徘徊，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甚至還調頭。
「李哥，它咋了？」王東咽了口口水，越看越覺得詭異。
我沉聲道：「船上亡魂找不到路了，經過幾十年的漂泊它們早已衰弱，估計無法鎖定石吼燈塔了。」
榮華船必定是看著石吼歸來的，但這麼多年了，亡魂再多也要魂飛魄散了，它們無法鎖定燈塔。
「那咋辦？待會午夜鞭炮齊響，把它們嚇跑了咋辦？」王東急了。
這個有可能，鞭炮聲可以驅邪，會嚇走邪祟。
午夜一到，亡魂必定被嚇跑，那我們只能等明年了。
「點香爐，開祭壇！」我迅速道。
關博鈞當即揮手：「動手！」
他早已安排好了，跟排練了似的。
眾保鏢點燃了香爐，燒起了香和紙錢，再將一份份祭品擺在祭壇上，動作十分利落。
我也不閒著，叫來幾個人，幫我放紙人。
五十二個紙人，每一個都寫著船員的名字，擺放在了海灘上，一個個挨著。
其餘人退到邊緣去，以免妨礙我。
很快，紙人鋪好了，看著有幾分詭異。
祭壇那邊也準備妥當，焚香和紙錢的味道四溢。
「全部人退下，小心不要踩到紙人。」我大聲道，讓無關人等快退去。
眾人紛紛退去，我獨自在祭壇前站著，抓起了三清鈴。
此時已經十一點了，關博鈞他們全都緊張看我。
而岩石那邊，有人叫道：「大師，船似乎要走了，沒有回頭了！」
我沒空多看，直接晃動起了三清鈴，口念招魂咒，同時打出太清氣，連通一個個紙人。
伴隨著鈴鐺聲響，一個個紙人突兀地坐了起來，直挺挺地朝著大海。
眾人嚇壞了，退得更遠。
我則大聲喊起了名字：「張樹！」
「趙謙來！」
「苟大貴！」
……
我聲如洪鐘，一聲聲喊出去，聲音隨著三清鈴傳出老遠。
「李仁才！」
「王二軍！」
「歸來！歸來！」
等我喊完五十二個名字，我嗓子啞了，而紙人們已經站了起來，宛如活人一樣凝視著大海。
三清鈴叮鈴叮鈴響個不停，詭異而空靈。
終於，岩石那邊的人喊道：「大師，船調頭了！」
我一松，但手上不停，繼續招魂！
十餘分鐘後，所有人都不看我了，而是看著大海。
清冷月光下，一艘龐大的遠洋捕撈船，靠近了海灘。
我長鬆一口氣，看向榮華船，它高頭大馬，直挺挺地靠向海灘，船體被暗礁撞得發出砰砰巨響。
最後，它停在了石吼的前面，差點把石吼給撞翻了。
「這……不可思議……它怎麼可能停在這麼淺的地方？」關博鈞看傻了。
「人家是幽靈船，船上是亡魂，不跟你講道理的。」王東吞吞口水道。
下一刻，咔咔聲響起，殘破的艇閥打開了，伸出了一個「梯子」，那是上船的踏板。
眾人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
莊碧玉哆嗦道：「當年也是這樣，我踩著梯子上去的，現在想來，或許是亡魂在下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