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混亂
終於等到了。
從一個多月前摔斷腿時得知這場疾病即將爆發以來，林奇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上，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如果真的有大批無辜者因為這場災難而死，即便只是最開始預計的幾十萬感染者，林奇也會愧疚一生。因為人命不是冷冰冰的數字，也不是很多人想像中只存在於描述中的形容詞，那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幾十萬人，或者數百上千萬人，都因為自己的一個選擇而死。沒有親身經歷的時候，林奇也覺得自己可以無所謂，可以坦然對待，但直到面對真實，直到每晚都從感染者瘋狂咆哮的噩夢中醒來，他才知道自己還是不夠冷漠。
所以他才對這些事如此用心，他不希望自己一生都生活在這種壓力下，也許最終什麼都改變不了，但至少要做到盡力，不是為了誰，而是對自己有個交代。
這一天終於來了，但當林奇和兩位女士在一位年輕的急救修女帶領下走進苦難教會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幾天沒經過這裡，教堂四周已經徹底變樣了。
原本乾淨整潔的白色高塔已經變得像個難民營，前前後後的空地上打著不少地鋪，不少身上帶血的人或躺或坐，沒人說話，沒人移動，一個個表情陰沉神情麻木的待在那裡，看到林奇一行人過來，這些人也毫無反應，目光呆滯的任由一行人從他們之間繞過。
就像一群失去一切希望的人，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人群中偶爾響起一兩聲呻吟，一兩聲哭泣，但很快就平息下去，讓四周恢復死一般的壓抑。
林奇跟著引路的修女繞過這些人，隨著靠近白色高塔的入口，一臉麻木躺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而遠處教堂的入口處，正圍著一大群便裝的普通人，隱隱約約有哭喊聲傳來。
「讓我們進去。」
一陣高亢的哭聲打破了死寂，擁擠的人群也開始騷動，只有四周那些躺著的人依然一臉麻木，就像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一樣。
人群內就是教堂的入口，此時這裡已經布置了拒馬和鐵網，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防線背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正面無表情的守在那裡，旁邊還有五六個一身白袍的女教士。
而拒馬外面，四五個身上帶血的人正叫喊著要向里沖，一邊沖還一邊喊：「不要擋著我們，我們被咬傷了，快讓我們進去治療。」
然而士兵們死死堵住門口，不放進去一個，而那幾個女教士更是把那幾個身上帶血想要衝進去的朝外推，一時間，哭聲喊聲推搡聲，教堂門口亂成一片。
「這是怎麼了？外面怎麼這麼多人，而且為什麼連士兵都調動了，還要攔著他們，是出什麼事了嗎？不會感染者已經失控了吧。」
林奇實在忍不住了，對帶路的小修女問道，這兩天忙著奇蹟之光相關的事，他們三人一直沒來苦難教會，沒想到短短几天沒見，這裡居然亂成這樣。
小修女癟了癟嘴，一副要抹眼淚的樣子，忍了半天才說道：「這些不是感染者，這些都是被咬傷的人。最近感染者數量越來越多，算上周邊村鎮的感染者，總數已經超過五百了。這些人連主教大人和南丁格爾女士也無法確定他們還有沒有治癒希望，但又不可能放他們在外面遊蕩，只能先送去秩序之廳的監獄裡暫時關押。」
「那他們呢？」林奇皺了皺眉，朝四周的人示意，「只是被咬傷的？我看他們傷的也不重吧，為什麼非要進去，還被攔住了？」
「受傷到一定程度才被允許進入高塔里，裡面至少擠了一千多人，都快堆滿了，他們這些輕傷的都被處理過，或者根本不需要處理的一律都不許進去，裡面根本沒地方給他們了。」
「哈？不需要處理？那他們堆在這裡幹嘛？」
三人看了看死氣沉沉的環境，又看了看快要爆發衝突的入口，完全弄不明白狀況。
「這裡最近唄，這群混蛋只想著自己的安全，根本不管這樣會給同信們增加多大的壓力，要是沒有他們鬧事，不說別人，門口那幾位同信就能多休息幾分鐘，不用把時間愛你浪費在這群混蛋身上。」
小修女咬著牙揮了揮拳頭，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解釋道：
「這些人都是被咬傷過的，現在確實沒有發病，但女士們說，當疾病開始出現傳染性之後，不能排除這些被咬的人出現逆時間感染然後發病，變成新的感染者。她們覺得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但誰也不敢下這個結論，最穩妥的辦法還是等藥物研發出來先給這些人服用，扼殺隱患。結果這件事不知道被誰泄露出去了，報紙上都登出來了。」
「嘶，所以引起恐慌了？」
林奇在前世的作品裡，可看過不少類似的情況。
「暫時還沒有，現在一切都還可控，但有些被咬過的人被家人和鄰居趕出來了，怕他們突然也發狂，這些人挺可憐的，我們找了個旅店，把他們安排在那裡了。至於這些人……他們自己害怕，唯恐發病以後會死，覺得守在這裡，萬一發病了可以就近接受治療，而且藥物出來之後也能儘快領到，所以就全都堵在這裡。堵著門還不夠，隔一陣就出來一群想擠進去的，幸虧公爵派人把他們擋在外面了，只允許重傷員進去治療。但大人們怕激起民變，也不能直接驅趕，只能任由他們在這裡鬧了。」
正說著，一行人已經到了門口，趁著門口鬧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裡面的士兵立刻沖開一條路，把一行人放進了防線。
門口的人立刻群情激奮，不敢去攻擊士兵，就把手伸向林奇幾人，明顯想把他們也拉出去，一邊伸手還一邊大喊著：
「憑什麼他們可以進去，他們也不是重傷員。」
「不公平，讓他們出來！」
「嗚嗚嗚，放我進去吧，我不想變成瘋子啊。」
「哇，我不想死。」
眼前的一切讓林奇心中頗為複雜，只能護著帶路的小修女迅速鑽進了防線里，對裡面幾個迎上來問候的年長修女點頭致謝。眼看著外面的人愈發激動，小修女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誰不怕死啊，你們這些混蛋。」小修女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邊還有幾個沒癒合的咬痕，「教會裡有幾個沒被咬過的，只有你們不想死嗎？我們也怕啊，哇~~」
一時間，門口的吵鬧聲戛然而止，只有小女孩的哭聲，聽起來讓人揪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