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第一支舞
這是一場萬眾矚目的個人秀。
城堡門前的青石地板上，已經搭建起可以容納幾百人的舞池，十多盞巨大的煤氣火炬在聚光板的幫助下將燈光聚集在舞池裡，讓舞池亮如白晝。
舞曲《蘭德之光永耀天際》是第四紀蘭德作曲家卡爾·文斯的作品，那時的蘭德雖然只是個中土小國，但隨著文化復興運動的思想爆發，整個國家都在以一種百米衝刺的速度向更高的舞台飛奔。這首舞曲就是那時候的作品，雖然並不是最華麗最厚重的舞曲，卻是最能體現蘭德無畏精神的一首，自從問世，幾千年來每一場蘭德舞會，開場的第一支曲子必然是它。
煙花在頭頂炸開，色彩紛呈，光亮奪目，一閃一滅間盡顯盛世繁華。
數千觀眾圍在舞池旁，輕輕地鼓著掌，無論心情是悲是喜，是憂是怒，至少在這一刻，所有人臉上帶著笑容，向舞池中的俊男靚女獻上祝福。
在磅礴大氣的舞曲聲中，整個舞台屬於林奇·利維夫先生和索菲亞·羅斯公主兩人。
旋轉，滑步，我睜著眼。
這具身體到底經歷過學生時代，會跳舞，雖然技術一般，但這裡也不是為了炫技的，只要不至於把公主扔出舞池去就可以了。
「您的要求真低，利維夫先生。」
擁著柔軟有致的軀體，嗅著鬢角淡淡的幽香，看著傾國的容顏，感受著懷裡公主肢體柔軟的趴在自己胸口被帶動著旋轉，聽著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慵懶的輕聲細語，林奇一時仿佛有了幾分醉意。
「看到您出現，我真的很高興。偉大的英雄孤身衝進淪陷的城堡，擊敗了擋在門前的幻夢境異類，救出了被異類囚禁的公主，這是童話里才會出現的美妙故事，我真沒想到，問題會用這種方式解決，更沒想到您願意幫我。這已經是您第二次救我了，第一次救了我的身體，第二次救了我的心，謝謝您，我的英雄。」
「總覺得你需要向很多人道歉，公爵的城堡什麼時候淪陷了？那幾個人雖然有點傻，但至少也是人啊……」
「噗，哈哈哈，我的英雄害羞了。」
嘖，這女人一點也不可愛，你就不能像瓦倫特小姐一樣容易逗嗎？
林奇撇撇嘴，一本正經的低聲道：「貴為公主，應該不至於也做這種夢吧，那都是小女孩的幻想。」
「利維夫先生，您太失禮了，我哪裡不像年輕女士了。」漂亮的殿下生氣的皺皺鼻子，「每位年輕女士都有幻想的權利啊，公主也不例外，」
林奇有點懵：「幻想自家王國破敗，城堡淪陷？」
「噗嗤，對呀對呀，然後就要英雄登場了呀。」公主殿下目光柔柔的，讓林奇不知是真是假，「用血肉的軀體為我擋住罪惡的利刃，用生命守護我的安全。還會為我孤身衝進敵營，輕鬆的打敗強敵，在國民的注視下向我伸出手，帶我一起衝出重圍，解放淪陷的城堡，拯救破敗的王國。」
這場景加上這些話衝擊力太強，明知大半都是政治人物的話說，林奇還是有點遭不住了，趕緊在意念中幻想出黛安娜和娜塔莉警官的樣子……不行更遭不住了，要出醜了，鄰居，救命，幫幫我。
【我在見證旅途中美麗的風景，不要打擾我，嗯哼】
你這無聊的八卦神。
林奇只能在意念中抽了自己幾十巴掌，勉強壓下去一些不好的反應，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可不知道什麼公主惡魔的，只是有人說第一支舞你會很危險，所以我才上來的，沒有其他意思。」
「嗯嗯，我信，我全信。」公主殿下跟著林奇的舞步，表情端莊，眼神誠懇，仿佛真的信了。
不行，這女人真欠打，不好對付。
林奇嘆了口氣，帶著公主殿下一陣旋轉，在所有人注視下，和如此美麗的女士偷偷說著悄悄話，這感覺實在太刺激了，可惜，對著公主殿下這種政治生物，林奇可不敢隨便激動，只是低頭盯著公主殿下的胸口看了半天：
「這句不是藉口，不對，哪句都不是藉口，但這句更不是藉口，黛安娜確實說這時候格外危險。她應該把那個相位防禦項鍊給你了吧，你帶上了嗎？」
「嗯，我知道，越是高調的時候越危險，替我謝謝黛安娜的關心。」公主殿下也收起了調侃，柔聲道，「我帶了，但特勤局和守望者的幾位先生女士都說意義不大，那是主動觸發的，而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還真是。」林奇沉吟道，「既然明知道這麼危險，你們為什麼不肯取消這次舞會？還有上次訪問苦難教會。」
公主殿下淺淺微笑，像是沉醉在舞步里，周圍的鎂光燈連連閃爍，記錄下這美麗的瞬間。
然而她說出來的話，卻讓林奇脊背發涼，仿佛看到了幻夢境深處最扭曲的黑暗。
「您為我做了這些事，我也不想對您隱瞞什麼，有些事總要有個人說說，不然誰都承受不住。」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林奇能清楚感到對面傳來的細細顫抖，那是經過竭力控制後的情緒：
「您以為我來萊茵的目的是什麼？訪問？視察？賑災？不，我就是來死在這裡的。」
林奇腳下一頓，連舞步都亂了，還是索菲亞殿下帶著他回歸了正常。
「呵，您沒聽錯，我的父親，偉大的魯道夫二世陛下，派他女兒來的目的，就是把女兒送給暗中的敵人讓他們有機會刺殺，所以我一定要高調的亮相，儘量不明顯的給所有人刺殺我的機會。」
「為什麼？」
「這些年議會派逐漸過線了，威廉那個……也越來越過分，再加上霍華德的死，讓局勢更加敏感。現在的蘭德就像一個火藥桶，而且議會中的激進派，對刺殺王室成員引爆這個火藥桶很感興趣。」
公主殿下的微笑中帶著幾分自嘲：
「剛好，父親也有興趣。引爆火藥桶的時機還是由自己控制比較好，所以，我這根引線就來了。我帶來的援助本就破壞了議會派那些富豪們藉機收買民心的計劃，替王室收攏民心。在這個基礎上，一旦議會派動手，不，一旦有人對我動手，不管是不是議會派，王室都會給議會派在民心上帶來巨大的打擊，而議會抗衡王室靠的就是民心。這時他再對議會的很多人暗中下手，甚至對威廉採取行動，議會派的人都只能看著，他們甚至連徹底開戰的機會都沒有。這樣一來，蘭德的局勢至少能穩定幾十年。」
「確實……是這樣的，但是他的女兒怎麼辦呢？」
「那不叫他的女兒，那是勇於犧牲的王室成員，將來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你知道這些，但還是來了？」林奇的眼神一縮，第一次感覺到人心比神秘更黑暗。
「不然呢？這就是王室成員的責任，享受了這個身份帶來的一切，就必須承擔這份責任，世上不是沒有隻收穫不付出的好事，但那些事其實暗中要付出的代價更高。」
公主殿下幽幽的嘆了口氣，神情之中儘是疲憊：
「至於我的死活其實並不重要，應該說死了更好，活著也沒關係。雖然死了的我就是個為國犧牲的死人，但萬一活著回去的我，就是下任蘭德女王，您說我來不來？我能做的也就是在按計劃進行的基礎上，努力為自己掙扎求生了。呵，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這次您的登場確實解決了我們的很多麻煩，我不會忘記您的幫助。」
索菲亞公主的舞步絲毫不亂，口中說出的卻是最無情的話，聽得林奇渾身發冷，心中更是一片冰涼。
這就是王族啊，黑暗的令人絕望。
在林奇的感嘆中，舞曲的旋律已經漸漸放慢，兩人的舞步也舒緩了下來，但這不是結束，而是暴風驟雨前最後的積蓄。
舞曲的最終章就要來了。
隨著節奏的舒緩，林奇的大腦再次傳來陣陣刺痛，越來越強烈。
最終章就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