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你真的要去尋衛祥嗎?」
衛珍亦步亦趨地跟在衛瑾身後,面色焦急道:「他對阿姊怨恨已久,若是一個不小心......」
衛瑾好笑道:「我自然不會一人前往,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下人呢。」
從素春院回來,衛瑾又一個人在書房安安靜靜地練了一個時辰的字。自被接回來的那一日起,練字和習武這兩件事情就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因著一會兒還有事情做,衛瑾便沒有如往常一般練完字之後去扎馬步,而是拿了一隻噴壺,從井裡打了水裝滿,趁著太陽落山之前,把院子裡的花草樹木都澆一遍。
衛珍也是剛剛才知道衛瑾去素春院的事情,不僅如此,阿姊竟然還要去找衛祥?
衛珍滿臉憂愁,道:「那阿姊帶上我一起吧。」
噴壺的水見底,衛瑾走到井邊,十分熟練地將木桶往下扔,裝滿水之後,再將它拉上來,倒進噴壺。
這點活在過去的十年從早干到晚,於她而言可謂是輕鬆不已。
衣袖被襻膊挽起,露出兩節清瘦有力的手臂。
衛瑾拎起噴壺,邊澆水邊笑道:「你去做什麼?他若真想對我做點什麼,難道你在,還能阻止他不成?」
衛珍想也不想道:「我可以幫阿姊喊人。或者,他見我們一起去,心有顧忌,不敢對阿姊下手呢?」
衛瑾溫柔但又不失強硬地拒絕了。
「珠珠,你要是去了,才會適得其反。」
衛珍愣了一下,還想說什麼時,衛瓊在閣樓上喊道:「二姐!大母叫你跟我們一起把書架擦一擦,明日大太陽,得曬書!」
她一邊兒喊,一邊喘氣。整個人扶著圍欄,幾乎都要坐在地上。
看得一旁的僕婢心驚膽戰,生怕小娘子摔下去。
擦東西可比掃地累多了,明日還要曬書!衛瓊滿頭大汗,氣的恨不得把抹布扔地上。
大母真過分,就沒聽說哪家的高門貴女是這樣兒的!
她就不信,大母小時候,阮家的長輩也讓她幹這些!
要是雲因知道衛瓊的內心,只怕還要啼笑皆非。
巧了不是。
阮箏打會走路開始,阮家老太爺便會帶上孫女一同曬書,她人小幹不了什麼活,但要她搬一搬書還是可以的。
一次搬一本,從屋裡搬到屋外,大不了多跑幾趟。
半日功夫下來,小孩跑得臉蛋紅撲撲,等沐浴更衣之後,直接在乳母懷裡睡了過去。要多好睡就有多好睡。也為阮箏的身子骨打下良好基礎。
眼見衛珍還站在院子裡一動不動,衛瓊急了,二娘不會是想要偷懶吧?
她說的可是真的!
「二姐!」她又喊了一聲,衛瑾推了一把衛珍,催促道:「快去吧。」
衛珍沒辦法,只能匆匆扔下一句「阿姊定要小心」,便小跑著上了閣樓。
衛瑾把剩下的幾株菊花都澆了澆,眼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放好噴壺,回屋換了身衣裳。
「娘子,衛祥回府了。」早就被打過招呼的門房來報。
「知道了。」衛瑾對著銅鏡中的自己抿唇一笑,「這就來。」
衛瑾腳程快,因習武的緣故不似尋常貴女般端莊柔順,一步抵人家兩步,硬生生殺了衛祥一個猝不及防。
她忽然從轉角處走出,衛祥險些沒被嚇死!
「你幹什麼?!」他額角有著明顯的一塊紅腫,像是被什麼砸傷。衛祥今日本來就不痛快,心中的怒火能打死好幾個下人,更不要說撞槍口的是他最厭惡的人!
衛瑾完全不受他的怒氣影響,反而笑道:「我是,是為了知會你一聲家中的喜事。」
喜事?
除非那老不死的東西明日就要死了。
否則還有什麼喜事?
衛祥那隻完好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衛瑾,譏諷道:「真是厚顏無恥,把安王害成這樣還能笑得出來。」
衛瑾挑了挑眉。
安王主動尋釁,自食惡果,落到今日這個局面,是他活該。
與她有何相干?她憑什麼不能笑?
照衛祥這意思,安王若是死了,難道她還要為他披麻戴孝不成?
可真有意思。
衛瑾目光落在衛祥的額角,戲謔道:「我還以為你在安王身邊不大好過呢,怎麼,讓你去做伴讀,又不是去當狗,被主人打了還要替他打抱不平?」
衛祥面色猙獰,「你說什麼?!」
衛瑾後退一步,邊撫胸口邊道:「我可不是來跟你說這些廢話的,我是來告訴你,家裡很快就要添丁了,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別再讓阿娘替你操心。」
「你說什麼?」
幸而衛祥只是被寵壞了,不是真的蠢貨。
他很快抓住了重點,目光死死地盯著衛瑾:「添丁?誰懷孕了?」
盧氏?還是安陽郡主?
衛瑾微微一笑,道:「當然是阿娘了。」
轟一聲——!
青天白日,衛祥就跟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
這個賠錢貨說什麼?
誰懷孕?
阿娘?
袁氏!
被背叛的憤怒油然而生,衛祥咬著後槽牙,面容幾乎扭曲,每個字眼仿佛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不可能!阿娘怎麼可能會懷孕?!」
「阿耶阿娘都還年輕,怎麼不可能有孕?」衛瑾氣定神閒,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得意,「再過八個月,我就要有嫡親的阿弟了。」
她眼神惡劣,輕聲細語道:「到那時候,你以為,這府里還有你的容身之地?」
衛祥勃然大怒:「你住口!你胡說!」
他伸手就要掐衛瑾脖子,衛瑾豈會讓他得逞?
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
衛瑾離他遠遠的,臉上的笑容倏忽消失不見,冷冷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等阿娘生下衛平侯府的繼承人,阿耶第一件事便是將你送走!」
「你這個賤人!給我住口!」
衛瑾對他的破口大罵不為所動,「我警告你,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郎中說阿娘不能動氣,你既然做了安王伴讀,就老實本分地待在他身邊,少惹事生非!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衛祥一把將她推開,眼神跟淬了毒一樣落在她身上。
「賤人!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教訓我!」
這個賠錢貨和老不死的東西是一條心的,他們一定是想挑撥他和阿娘的關係!
阿娘說過,有他一個兒子就夠了。
他要親自去問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