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衛平侯府,已經是晌午時分。
盧氏和安陽郡主妯娌倆在門口等候,看見阮箏下來,忙上前相扶。
「阿家,慢一些。」
「阿家,大嫂的事兒……」
阮箏道:「我已經知道了。」
只一句話就讓妯娌二人住了嘴。
安陽郡主心忖:知道了就好,看阿家的樣子,想必心裡也已經有成算了。
袁氏就算再不堪,那也是名正言順的衛平侯夫人,任憑安陽郡主如何瞧不起她,見了面還得稱一聲「大嫂」。
在這個府里,只有阮箏和衛平侯才有資格對袁氏做出處罰。
盧氏攙扶著婆母,恭敬道:「大嫂身子不適,大兄照顧著,故而沒能出來迎接......」
阮箏笑了一下,這笑聲可算不上多愉悅。
安陽郡主忙打斷盧氏的話,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
「阿家,今日一大早,素春院那邊傳來消息,說大兄和大嫂兩人不知因為何事吵了起來,大嫂整個人被氣暈過去。二嫂便趕忙讓人去請了郎中,這一看不知道,原來大嫂有了已經有了將近一月的身孕。」
將近一月?
阮箏微微眯眼。
安陽郡主覷著婆母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大嫂這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也是喜事一樁。兒媳看大兄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郎中說,大嫂這一胎來得極不容易,得小心養著,萬不可情緒激動......」
阮箏又笑了一聲。
安陽郡主訕笑道:「大兄這會兒還守在大嫂身邊,說晚些再來給阿家請安。」
「讓他守著自個媳婦吧。」阮箏道,語氣溫柔得讓人害怕,「現在什麼事情都比不上袁氏肚子裡的孩子重要。」
盧氏還沒聽出來哪裡不對。
但安陽郡主已經汗毛豎起,小心臟顫了一顫又一顫。
「阿家。」她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阿蘊他們沒有給您添麻煩吧?」
「阿娘!」衛瓊小跑著跟上來,小臉氣鼓鼓道:「我乖得很,才不會給大母添麻煩呢!」
安陽郡主回頭瞪了女兒一眼。
這倒霉孩子,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衛啟熟練將妹妹拉到身後,讓她閉嘴。
衛瑾和衛珍跟在長輩身後,看著一個比一個嫻靜。
這讓安陽郡主也忍不住想要磨牙。
同樣是女郎,他們家阿蘊怎麼就是這個糟心樣子?
阮箏被兩個兒媳圍著回到停月齋,盧氏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要替阮箏親自更衣。
「阿家這幾日辛苦了,廚房剛燉了燕窩粥,兒媳讓人盛一碗過來,阿家用了再歇息吧?」
「燕窩粥?」
盧氏不明就裡地點了點頭,笑道:「大兄知道阿家今日回來,特意讓人多燉了一些燕窩......」
安陽郡主暗道不好!想阻止都來不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阮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安陽郡主,「怎麼,在阿濟心裡,我就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不成?」
安陽郡主陪笑道:「哪兒能啊,阿家說笑了。我這是、這是......」
這是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瑾走到身邊道:「大母,正好我也有些餓了,讓我陪您一起用一些吧?」
真是好孩子啊!
安陽郡主暗暗鬆了口氣,對幫她解圍的衛瑾是越看越喜歡。
衛瓊湊過來道:「大母大母!我也餓了!」
阮箏笑道:「方才路上的時候,問你要不要吃燒餅,你不是說不餓嗎?」
燒餅又硬又不好吃,她才不要!
衛瓊抱著祖母的手耍無賴道:「方才不餓,現在餓了,大母、大母~」
阮箏被她纏得沒法,道:「好好好,你也一起吃。」
衛瓊得意一笑,小虎牙若隱若現。
阮箏愛憐地摸了摸小孫女的腦袋,「一碗燕窩粥罷了,我們阿蘊想用多少用多少。阿因,你去看看庫房還有多少燕窩,日後每天給孩子們吃一碗。」
盧氏忙道:「這可使不得啊阿家。」
阮箏抬眼。
盧氏想說一群孩子,哪裡配吃這麼金貴的東西,但總歸沒有真的蠢到家,還記得安陽郡主就在一旁,話都嘴邊,又改口道:「二娘從小就不愛吃燕窩,就不必煮她的那一份了。」
在盧氏看來,燕窩和白粥也沒有什麼多大的分別。
左右都是吃到肚子裡的東西。
何必浪費那個錢呢?
盧氏沒注意身邊妯娌看向自己的目光滿是絕望。
沒救了、真是沒救了。
安陽郡主心想,這婆母要是不發火,那就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便聽見一聲冷笑。
阮箏道:「是二娘不愛吃,還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吃過?我倒是忘了,你連雪耳粥都捨不得給她吃,二娘長這麼大,怕是連燕窩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盧氏一臉茫然,還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安陽郡主看在這些日子二嫂還算聽話的份上,試圖替她求情一句:「阿家,二嫂已經改過了......」
「改什麼了?」阮箏冷冷道,「一點子燕窩罷了,扣扣搜搜的,不知道還以為衛平侯府揭不開鍋了,連個孩子的口糧都要節省。」
這下,盧氏再傻也能聽出婆母話中的意思,忙不迭跪了下去。
「是兒媳不是,阿家息怒!」
「這是......怎麼了?」
衛平侯遲疑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阮箏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盧氏,安陽郡主低著頭,幾個孩子也不敢吭聲。
正堂的氣氛凝滯無比。
然而,這並沒有影響衛平侯的好心情。
「阿娘,阿袁有身孕了!」他滿臉高興,就像個孩子一樣,「如今還不到一個月,所以兒子也不敢聲張,只自家人知道。」
衛平侯看向一旁的衛瑾,臉上笑容頓了頓,愧疚浮上心頭,但很快又被袁氏肚子裡孩子所帶來的喜悅沖淡。
他笑道:「大娘,你很快又要有弟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