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瓊借了。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
聖上還有阿姐他們可都說了,要以自身的安危為先。蠻族這會兒損失慘重,還在考慮要不要和大魏一起聯手一起把越人族給剷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衛瓊可不敢在這種時候跟他們對著幹。
宋樾對她的做法也很滿意,她就怕衛瓊為了賭一時之氣不知變通。
沒必要。
他們帶來的醫書農書晦澀難懂,除非是專業的人才,否則就算是大魏人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學到精髓。對不大了解漢文化的蠻族來說,那更是難上加難。
工匠雖然有經驗,但個個忠心耿耿,是不可能盡心盡力地幫助蠻族,大不了就給他們一點甜頭,像給顆蘋果吊著驢走,實際成果一點兒也沒有。
左右就是拖延時間。
這個差事被北疆大王派給了大王子。他不是喜歡漢文化嗎?那就好好想辦法,絞盡腦汁也要從大魏人手裡學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衛瓊隨他們去。
就算大王子讓大魏的工匠畫出駑車、投石機的圖紙,試圖造出這些攻城武器,她也當做不知道。
若給他們十年二十年的時間,說不準蠻族真能造出來,但眼下絕無可能。
一來,工匠們看似盡心盡力,實則處處挖坑。二來,越人族那邊已經在和大魏談條件,就看他們和蠻族哪個出的條件更讓大魏滿意。
蠻族不可能把所有的資源都傾斜到大王子這邊,他們雖然想要大魏的東西,但內心還是以騎兵為傲。王庭暗潮湧動,加上幾個王子人心不齊,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外憂內患之下,能幹得成事兒就有鬼了。
四王子原本並不知道五王子的死和自己人有關,在宋桎的推波助瀾下,才慢慢發現端倪,一點點查到了六王子頭上。
他沒想到,老六看似依附老二,實則是老大的人!
四王子和五王子一母同胞,感情甚篤,乍然得知真相,恨不得立馬提刀砍死老大!好在理智阻止了這一切,四王子決定和慕容大妃合作,他現在懷疑老二的死也是老大所為。
北疆的內鬥開始逐漸熱火朝天。
與此同時,大魏又在如今的局勢上添了一把火。
神光穩坐釣魚台,有外祖父的教導,她對人心的把控更上一層樓。
說句讓衛平侯府不高興的話,她現在倒是十分慶幸蠻族和越人族聯手了。要不是他們聯手,越人族不會獅子大開口,蠻族也不會臨陣倒戈,屁顛屁顛地求娶大魏郡主。
可誰知道呢?
蠻族所想要的東西,並不像他們所以為的那麼容易獲得。
就這麼說吧,蠻族以為和親之後就能得到大魏的各種技術,一夕之間實力突飛猛進,說不定不用一年半載,他們就能趕超大魏。到時候,就用衛瓊祭旗!士氣大振,攻破大魏的城池!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至少蠻族沒想到,簡單的好處已經不足以打發越人族。他們如今心心念念就是蠻族的背叛!如果不是蠻族臨陣倒戈,說不定,大魏就會同意他們的條件!
你不仁我不義,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好客氣的。
越人族一方面是為了出這口惡氣,一方面也是想要給族人爭取後路,他們把條件一壓再壓,從之前的獅子大開口,最後變成依附大魏的小部落,只要大魏能夠庇護他們、供養他們,越人族可以幫助大魏剷除蠻夷這個心腹大患。
神光看見密信的時候差點笑出聲。
她將此事全權交由高隱和衛瑾,表明自己並未卸磨殺驢的同時,也是在栽培衛瑾。
神光從未告訴任何一個人自己的內心想法,她想要衛瑾接替阮符的位置。當然,如果能攻打下大魏的話,在做另外的安排。
衛瑾是神光親自培養的第一個心腹,神光的位子越穩,她就能站的越高,到時候,她們可以再提拔其他的有才幹的女子。
神光已經準備封衛珍為史官了。
左右一個史官,朝臣們看在衛瓊和親的份上,不會有多少意見。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
日後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女郎踏足朝堂。
她們可以做縣令,為一方百姓父母官;也可以成為仵作,協助破案、發掘真相。哪怕經商也很好。雖說士農工商,商為末流,但只要有能力,做什麼不行呢?
世俗的眼光不知道埋沒了多少人才。
神光身為女子,吃夠了性別不平等的苦頭,她還是帝後之女呢,尚且如此。其他人家的女兒、妻子、母親,她們又是何等的艱難?
自然,神光知道,她一人之力絕不足以改變整個社會。但如果呢?她做了,總比不做的要好,是不是?
哪怕她的出現會讓後世的男人更加堅定要把女人鎖在後院,絕不給她們一絲一毫拋頭露面的機會,她也認了。
她只做好當下,問心無愧即可。
衛珍被封為史官的當日,衛敞夫妻比朝中的文武百官還要震驚。
誰被封了官?
不是大娘,是二娘?!
前來宣布詔書的女官笑吟吟道:「盧女君還不知道吧?二娘子這些年抄錄了不少書籍,又修補了夏史殘卷,聖上看過她給夏史做的注釋,十分滿意,特意提拔二娘子為內史。」
史官這個官職從大夏時期便已經存在,被稱為太史令。大周之後,分為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和御史。而內史便是專門記錄皇帝的言行。
衛敞還處于震驚不能自拔,做注?
這不是只有歷代大儒才能完成的事情嗎?
他的女兒?他這麼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兒,竟然不聲不響就幹了大事?
簡直匪夷所思。
盧氏不明白做注的意義,她只誠惶誠恐,「二娘何德何能,成為內史……」
女官臉上笑意不改,柔聲道:「盧女君謙遜了,聖上親口讚譽,二娘子才華橫溢,怎會當不得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