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般過去,一切都如神光所料,蠻族和越人族之間生出了嫌隙。
蠻族生怕大魏接納越人族,而越人族提防著蠻族,唯恐蠻族出爾反爾,用他們的秘密換取大魏的信任。
大家相互猜忌、懷疑,往來的信件也逐漸變得粗魯激烈。
終於,還是越人族先忍不住撕破了臉,放出無數條毒蛇,一夜之間咬死了蠻族牧民畜養的上千頭牛羊。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北疆大王聽著大臣匯報上來的損失,可以說是勃然大怒。
他沒想到一向「安分守己」的越人族竟然敢對他們出手,尤其是在這樣的寒冬!
牧民們損失慘重,自然而然會影響到王庭。
大臣們爭得不可開交,都覺得要給越人族一點顏色瞧瞧。
大魏怕他們,他們蠻族可不怕!
在這種氣氛之下,宋樾嗅到了一絲可以趁機而入的希望。
與此同時,宋桎與四王子私下有了聯繫。
逐一擊破,是宋樾的行事作風。
宋桎在蠻族人眼裡是無所不能的軍師,但在兩位阿姊面前,就是個溫順至極的羔羊。他無條件服從於宋樾的指令,第一步便是挑撥幾位王子之間的關係。
蠻族雖然重視血統,但到底還是以強者為尊,只要他們有那個實力,是不是先王后所出,又有什麼關係呢?
北疆大王並未察覺到底下的暗流涌動。
他在慕容大妃的勸說下,並未直接求助大魏,而是派了人去和越人族詳談。
若是求助於大魏,雙方聯手,一併剷除越人族,表面的危機是暫時解除。但日後呢?沒了越人族威脅的大魏,兵力強盛,又深諳兵法,只怕下一個要剷除的就是他們蠻族!
所以,北疆大王想到這層,還是捏著鼻子忍下這口惡氣,詢問越人族為何要撕破臉,難道他們就不顧這多年來的情分了嗎?
情分?
越人族族長陰冷一笑,用匕首將木桌上的獸皮狠狠劃爛。
上頭的蠻語也隨之變得稀碎。
「族長!蠻人竟然還有臉跟我們提情分!」邊上的族人忿忿不平道,「是他們先聯繫的我們,讓我們同他們一起攻打大魏,結果倒好,我們提出了條件,他們立馬倒戈相向,可顯著他們了!」
相比越人族的獅子大開口,又是要糧食,又是要城池的,蠻族提出的和親就更能讓人接受。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蠻族只是想要一些工匠書籍,他們大魏難道還給不起嗎?又不是割地賠款。
讓他們學習大魏的文化,說不定還能將他們同化成漢人,日後久而久之,也會更加親近大魏。
——當然,提出這些想法的大臣全都被神光狠狠怒斥了一番。
如果同化有這麼簡單,蠻族又怎麼會在數百年裡騷擾侵犯他們無數次?
「族長!我們不能再相信蠻族了!他們鬼話連篇,出爾反爾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若是大魏給的條件足夠多,說不定他們就會立馬把我們賣了!」
「是啊,蠻族現在就是想利用我們,好讓大魏依靠他們!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要那麼多糧食,只要一座城池就夠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族人們爭吵不休。
馭獸之能,自然不是白得的。
他們族人的壽命越來越短,甚至這十幾年來,族中沒有再出生過新生兒,這都是代價啊!
越人族族長臉上浮現一絲疲憊。
上上任北疆大王曾在多年以前,與他們族中的一個女子定情,他用戰馬為越人族的領地造就了一道強大的防線,也讓大家放鬆了警惕。
於是,越人族的秘密便就這樣輕易泄露。
「族長!您說話啊!」有人催促道,這樣的日子,他們過了太久太久,久到開始心生煩躁,逐漸嚮往普通人的生活。
不用獻祭、不用蠶食鮮血和生命,維繫著馭獸的能力。
比起蠱,他們這種更為殘忍可怕。
畢竟蠱蟲的大小還在普通人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但大象、老虎等動物,就要龐大許多。它們每日所消耗的食物,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數目。
越人族和蠻族交好,也是因為蠻族一直給他們供給著肉類。
如果有一天斷了食物,野獸們發生躁動不安,那必然要犧牲人命,用溫熱的鮮血才能使得它們平靜。
族中最年輕的族人今年也有三十歲,他們想要娶妻生子,想要過普通人的日子。至於什麼毒蛇猛獸,那是半點兒也不想再看見!
一聲聲族長,或哀求、或催促,他們在逼迫面前的老頭快點做決定。
以他們的意思,還不如向大魏投誠。
如果蠻族和越人族只能留一個,那為什麼不能是他們?
他們只想偏隅一方,過自己的清淨日子。可不會像蠻族那樣時時刻刻想要侵占大魏的土地!
「族長!難道我們真的要用全族人的性命,去賭蠻族的良心嗎?從他們為了利益,選擇拋棄我們和大魏結盟開始,他們就已經失去信用了!」
「是啊,大魏的軍隊,蠻族的騎兵,他們聯合在一起,哪怕我們有一支強大的獸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與其這樣,我們還不如幫著大魏一起,剷除了蠻族!」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北疆王庭。
越人族會有這種想法,一點兒也不奇怪。
所以蠻族的大臣們更傾向於和大魏合作,至於合作之後,大魏會不會轉頭對付他們。
大王子表示有話說。
「大魏是禮儀之邦,他們守信重諾,對一紙契約極為看重,有的人甚至願意為了一句誓言送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只要在合作之前讓他們寫下契約書,立誓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此言一出,倒是讓許多大臣紛紛附和。
「大魏人就是死腦筋!哪有我們腦子靈活?不過死腦筋好啊,要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被我們耍。」
「大王子說的不錯,大魏要是違背諾言,對我們下手,他們那邊的什麼官員,就會把事情記載起來,讓他們遺臭萬年!」
北疆大王深覺有理,這就是讀書讀壞了腦子的下場啊。他看了一眼被放出來的大王子,心想,可不能讓老大再繼續學大魏那邊的東西了。
與其在那些沒用的書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學學大魏的各種技術。
和親的第二個月,北疆大王派了大臣到郡主府上。
希望她可以「借出」陪嫁來的工匠們,讓他們教蠻族的牧民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