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衛瓊聽完大王子派來的人的請求,便把小臉埋在了宋樾的懷裡,雪白臉蛋被氣出薄紅,咬牙切齒道:「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
那句話怎麼說來的,虎落平陽被犬欺。
她便是來和親的,也是因為蠻族親自求來的。
不管他們打的什麼主意,至少面上得對她畢恭畢敬,這才剛到北疆呢,就如此恬不知恥開口索要!真是不要臉的東西!
衛瓊冷笑連連,「虧他開得了這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我生的。」便是她生的,也沒有兒子惦記母親嫁妝的道理!
宋樾生性刻板,從前對衛瓊的管教也是頗為嚴格,乍一聽她說這話,便微微皺眉,但轉念一想她才離了家,又身子不舒服,心情不好也是難免。
宋樾道:「什麼生不生的,憑他這般,再修行個幾輩子也不配與你盼親帶故。我跟你說過,世間之人什麼德行都有,如今你既見識到了,也不必為此氣惱。」
不過是群蠻荒野人罷了。
她語氣中的輕蔑絲毫不加以掩飾,倒是撫平了衛瓊的怒火。
「我哪裡知道還有如此厚臉無恥之人?想要我的東西,還要我出錢出力……」衛瓊委屈道,這要是在平京,大王子這種下九流的貨色是根本不可能與她有一點交集的。
偽裝成一個普通隨侍的宋桎道:「郡主消消氣,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他們剛搬進了王庭為廣陵郡主準備的府邸,衛瑾出去打點一些事宜,剩下屋裡頭也都是自己人。
衛瓊便道:「叔公,他簡直可惡至極!你可不能讓他好過。」
宋桎聽到這聲「叔公」,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次和親跟來的人里,只有他對北疆的情況再了解不過,尤其是北疆大王和幾個王子的性情,宋桎早就摸透了。
大王子酷愛漢文化,深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在蠻族和大魏的多番戰爭中,只有宋桎在的時候,才能勉強與大魏的軍隊打得平分秋色。
打仗靠的可不僅僅是一身蠻力,縱然蠻族有著天然的優勢,騎兵威名赫赫,但他們不愛動腦子,只知道一味的衝鋒,自然而然,接連數次在魏王等武將的兵法之中損失慘重。
對宋桎來說,他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大王子也不過是比底下幾個弟弟稍微聰明一點兒,至少他有學習的心思,而底下那幾個,完完全全就是想著爭權奪勢,拉攏人心。
衛瓊依偎在宋樾的懷裡,她以前對宋樾是又敬又怕、又愛又愁,如今到了他鄉陌地,反而生出了許多依賴,就連才認識兩三個月的宋桎,都能毫無芥蒂地喊上一聲「叔公」。
衛瓊嘟囔道:「還好有夫子和叔公,不然……」不然等阿姐離開,她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她該怎麼辦呢?
宋樾輕撫她臉頰,淡淡看了弟弟一眼。
宋桎自知有錯,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想要對付大王子很簡單,他們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借力打力就夠了。
畢竟大王子雖然韜光養晦,藏拙裝愚,但他卻有一層先王后嫡出的身份。
蠻族還是比較重視血統的。
宋桎讓人把大王子派人過來借書的事情傳到其他幾位王子的耳中。
以及宮裡頭的慕容大妃。
慕容大妃雖然是大王子的親姨母,但對這個外甥可是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甚至在大王子小的時候,三番兩次暗中謀害他,只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占據長子的名頭。
但誰知道,大王子這種「庸庸碌碌」的人,竟然比二王子活的還要長久。
慕容大妃弄死了三王子仍不甘心。她這些年來雖然生育了好幾個孩子,但只有二王子是平安健康長大的,她怎麼都沒想到,她視若珍寶的兒子會死在戰場上。
慕容大妃不是沒有懷疑過大王子這個親外甥,奈何大王子一直小心謹慎,對外也是不堪大用、毫無野心的樣子,她也只好忍了下去。
宋桎嘆了一口氣,他從前被仇恨蒙蔽,做下不知多少錯事。需知世間一切皆有定數,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是他害了衛瓊,他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護她周全才是。
宋桎不知道阮箏會不會猜到是他的緣故,才導致衛瓊走上今日和親的道路,可阿姊什麼都沒說,還讓他保重好身體,日後同衛瓊一起回家。
家……
他們姐弟,哪裡還有家呢?
宋桎的動作很快,要不了多久,四王子、六王子等人就都知道了大王子做的事情。
原本倒也沒什麼,畢竟大王子喜歡漢文化不是一日兩日了,他的喜歡,也不是處處吹捧大魏多好,而是想著如何從大魏的漢文化中找出可取之處,化為己有。
北疆王庭的不少大臣都十分贊同他的做法,畢竟這些年來,他們實在是在大魏的軍隊那吃了不少的虧。
只可惜軍師被抓走了,說不定這會兒屍體都爛了。
要不然,他們蠻族也不至於非要去和越人族合作。
大魏不喜歡越人族,蠻族也是一樣。與虎謀皮的事情,一個不好可就容易引火自焚。
好在大王子想出了用越人族威脅大魏的主意,換來了今日的和親。
為這件事,北疆大王還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誇了大王子一通,儼然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多麼嫌棄反感這個長子。
如今大王子說是借書,其實就是死乞白賴地索取衛瓊的嫁妝,蠻族人一開始也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他太過著急,至少等衛瑾等人都回去了再開口也不遲啊。
後面不知道是哪個先傳出的流言蜚語,一會兒說大王子看上了自己年輕美麗的「繼母」,所以才如此毫不顧忌地開口索取廣陵郡主的嫁妝;一會兒說大王子恃寵而驕,被誇贊了幾句便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在這會兒惹怒了大魏的人,他們豈不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