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壽宴

  范陽盧氏老夫人今年五十大壽,就連高琛和阮皇后都派人送了賀禮。

  盧九娘的父親盧家主,前兩年剛任中書令一職,故而,高琛想讓他的女兒做大皇子正妃。

  只可惜老盧看不上。

  高氏豪強出身,跟腳不正,不止范陽盧氏嫌棄,其他士族高門也都表面恭敬,內心鄙夷。

  當年陳留阮氏是逼不得已,才捏著鼻子認了阮皇后的太子妃之位,若是換做現在,是怎麼都不可能與高家做姻親的。

  阮箏起了個大早,坐在銅鏡前,邊捂嘴打哈欠,邊讓雲因給她盤發。

  「這幾年都沒怎麼出門赴宴,都有些不習慣梳妝打扮了。」

  雲因笑道:「年紀在這了,不愛打扮也是正常的。」

  阮箏忽然想起來,「把我之前讓人打的寶石項圈拿過來。」

  雪災之前,阮箏就讓匠人打了一隻足金的項圈,底下綴著一朵金線牡丹,花蕊是一顆紅寶石,極其高貴美麗。

  「本來想著給阿蘊的,但是那孩子嬌氣,給她指不定又要嚷嚷脖子被壓疼了。」阮箏抱怨著。

  雲因笑了笑,用木簪挽好髮髻,左看右看還是太過簡單了些,便打開首飾盒,取了兩隻點翠髮釵用以點綴。

  這樣既不顯奢華,又能彰顯氣度。

  雲因彎了彎眸,露出滿意的笑容。

  「娘子的脖子空蕩蕩的,要不要也戴個項圈?」

  「我都一把年紀了,不用不用。」其實也是嫌累贅。阮箏擺擺手,起身往外走。

  「什麼時辰了?珠珠呢?」

  正說著,衛珍就過來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杏色衣衫,雪膚花貌不外如是。

  阮箏眼中流露讚美,沒忍住摸了摸孫女的臉蛋,「我們珠珠不打扮就夠好看了,這一打扮,簡直就是大母書房掛著的那幅畫裡的仙女走了出來。」

  衛珍被誇的面色緋紅,強裝鎮定道:「大母。」

  雲因也笑道:「二娘皮膚白,就跟娘子年輕時候一樣,穿什麼都好看。」

  阮箏道:「那個項圈呢?一會兒上了馬車給珠珠戴上。」

  衛珍不出門,自然也不會打扮。今日隨便敷了敷面,描眉點唇,便已然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衛平侯府四個孩子,如果說衛瓊衛啟是五官精緻,那衛瑾和衛珍便是勝在氣質。

  衛瑾身上有著一股不屈不撓的精神,眼神清明堅韌。

  衛珍與書為伴,浸透了書卷氣息。平日裡寡言少語,不見陽光。今日同阮箏一起出門,沐浴陽光之下,可以說是白皙透亮,好似粼粼波光中的逐水杏花。

  看著身旁美麗嫻靜的孫女,阮箏越發扼腕嘆息。

  恨不得打爆衛敞夫妻的頭。

  「大母應該在你一出生就讓人把你帶回來的。」阮箏嘆氣,滿滿的懊惱。

  她不捨得盧氏母女分別,結果這對夫妻就是這麼對她的孫女!

  衛珍握住祖母的手,抿唇一笑。

  「現在也很好,只要大母不嫌棄我,我就一輩子陪在大母身邊。」

  阮箏嗔怪:「一輩子很長,說什麼胡話?」

  她的一輩子已經快走到盡頭,但孩子們才剛剛開始。

  衛瑾靠在祖母肩上,脖子上已經戴上那個赤金鑲寶石的項圈。

  阮箏忽然想起來,看向對面的雲因,「鄭家阿姊是不是還沒見過我們珠珠?」

  范陽盧氏的老夫人閨名鄭玉翎,出身滎陽鄭氏,比阮箏大幾歲。她也是阮箏唯一一個嫁在平京的手帕交。

  兩人的感情本來挺好的,只是自阮箏「一意孤行」嫁給衛秉文後,鄭玉翎便單方面跟她斷了往來。

  雲因笑道:「是沒見過。」

  阮箏語氣不免得意,「我見過盧家那個小丫頭,顏色確實不錯,可論氣度,還是我們珠珠更勝一籌。今日就讓鄭家阿姊好好開開眼。」

  衛珍一囧,「大母……」

  她委婉提醒道:「我聽阿宜姐說,她祖母脾氣不是很好。」

  阮箏面色一僵:「……」

  她竟然忘了這一茬。

  「早知道該把阿姊也帶來的。」阮箏懊惱道,看在宋樾的份上,鄭玉翎或許還會收斂一二。

  雲因想了想,安慰道:「鄭娘子心裡也是有娘子的。」

  不然當初鄭玉翎也不會遂了阮箏的願,讓兩個兒子上門「討債」。

  阮箏嘆氣,「算了,這個時候掉頭回去,不是明擺著我怕了她嗎?」

  衛珍大為驚奇,「盧老夫人當真很兇嗎?跟宋夫子比如何?」

  阮箏語氣沉重,「兩人相差無幾。」

  衛珍面色訕訕,明顯也有了怯意。

  雲因被這祖孫倆逗得合不攏嘴,她一個婢子,鄭玉翎自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就是有氣,也是撒在阮箏身上。

  衛珍憂心忡忡道:「阿姐去過盧家做客,聽說盧老夫人還誇她能幹。大母,要不我們等等阿姐一起吧?」

  孫女面前,阮箏不好露怯,既是安慰衛珍,也是安慰自己:「沒事,她也一把年紀了,想來脾氣應該已經有所改善。」

  說完這話沒多久,阮箏就被打臉了。

  祖孫倆來得算早,一進門,便被盧夫人迎了進去。

  盧夫人滿臉笑容道:「姨母,您可算來了。我阿家今日一大早就開始問,就等著您呢。」

  盧夫人是阮箏隔房堂姊遠嫁琅琊所生的長女,按照輩分,確實該稱呼阮箏一聲姨母。

  士族高門同氣連枝,千百年來,也都是以聯姻來維持關係。

  阮箏微笑頷首,看盧夫人的樣子,想來盧老夫人心情不錯。

  一路到了福意堂。

  廊下的僕婢向阮箏幾人行禮,挽開帘子道:「阮老太君請。」

  阮箏一進去,還不等開口寒暄,坐在炕上的鄭玉翎便睜開了眼,抬手示意捶腿的婢子退下,冷笑一聲。

  「我道是誰,原來是衛平侯府的老太君。」

  鄭玉翎看了眼長媳,「誰讓你自作主張把人請進來的?」

  兩句話,脾氣盡顯無疑。

  阮箏微微挑眉,笑道:「不歡迎我?那我走便是了。」

  心裡慫歸慫,但肯定不能表現出來。

  她做事轉身欲走,不等盧夫人挽留,鄭玉翎便怒道:「阮箏,你當我這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