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警告

  有小和尚得了吩咐,不卑不亢地過來道:「幾位施主,住持已經安排好客房。請隨小僧這邊來。」

  雲因攙扶著阮箏,柔聲道:「娘子。」

  「還真箇老妖怪啊。」阮箏喃喃道,「還威脅我?」

  也是,一個容顏不改老妖怪,一個孤魂野鬼再重生。

  誰也別說誰了。

  阮箏心緒複雜,已經沒精力再去理會高隱,回了安排好的客房,隨便擦了擦臉,便和衣睡下。

  雲因還想在地上打個地鋪,被阮箏拽上床。

  「一把老骨頭,還想打地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隔壁還有房間,但云因不肯走,非要守著阮箏。

  「奴哪能和娘子同睡一床……」雲因道,阮箏瞪她一眼,便無奈住嘴,不再多說。

  之後睡下,再無其他話。

  雲因確實是累了,睡著後呼吸聲都有些粗重。

  阮箏躺在裡頭,閉著眼,卻沒睡著。

  她想了許多事情,從年幼到老邁,有無數形形色色的人出現她的人生之中。

  她送走了許多至親好友,也曾目睹骨肉血親伴隨哇哇大哭而來到世間。

  能夠重來一回,教她反思自己、彌補過錯,實乃老天眷顧。

  又或許,是他們阮家祖墳冒青煙。

  阮箏想,也可能不是祖墳冒青煙,是他阿耶在地下哐哐磕頭,叫著別這樣待我女兒!

  想到阿耶的口吻,阮箏沒忍住彎了彎嘴角,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

  上輩子,她死的那樣倉促。

  阿耶阿姑他們地下有知,會不會邊抹眼淚邊說她不爭氣?

  眼淚越抹越多,阮箏索性背對著雲因,想著左右也是要出錢的,這枕頭給它打濕就打濕了。

  之後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

  冬日晝短夜長,但云因心裡惦記著得早些回去,免得讓衛平侯兄弟幾個知道,天還沒亮便起來了。

  阮箏費力睜開眼皮,雲因低聲道:「娘子再睡會兒,奴去打水,再把飯菜端到房裡來。」

  阮箏睡得晚,應了一聲,但云因出去後沒多久,她也掙扎著爬起來穿上外衣。

  「阿蘊啊阿蘊。」她摁了摁太陽穴,還是頭疼。舍不捨得送走還是另外一回事,只怕那孩子不肯去,哭天喊地的,也叫人心疼。

  「呀,娘子醒了?」門口就有一口井,雲因打了水進來,就見阮箏已經起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阮箏道:「一會兒到馬車上再睡也是一樣的。」

  洗漱之後,外頭響起輕飄飄的腳步聲。

  雲因走過去看,發現是小和尚端著素齋過來。

  「阿彌陀佛。清粥小菜,還請施主不要嫌棄。」小和尚眉清目秀,說話也口齒清晰,讓人不免心生好感。

  阮箏道謝,笑道:「住持昨日幫了我好大一個忙,我心中感激不盡,不知眼下何在?小師父可否幫我看看?我還有些話想要同他說。」

  小和尚靦腆一笑,道:「住持今日天還沒亮,便隻身下山,雲遊去了。」

  「歸期呢?」

  「歸期不定。」

  小和尚客客氣氣說完,還行了一禮,「阿彌陀佛。施主莫要難過。人生在世,總是多離別,但離別之後,亦有更好的重逢。」

  勸解之後,便轉身離去。

  小小年紀,背影竟透露出一股豁達出塵的氣質。

  阮箏面無表情,冷笑道:「跑得比兔子還快。」

  雲因心道:那是因為知道您還要繼續纏著他!

  用過朝食,高隱去問寺里的和尚要了一盞燈籠,夜色濃重,天光未破,此時下山恐怕一個不小心便腳滑滾落下去。

  高隱想了一整宿依舊耿耿於懷,沒忍住問阮箏,「他昨日說的忠告……」

  「與你無關。」阮箏冷冷看他一眼,「少問。」

  「……」好兇。

  高隱不大高興,抿了抿嘴,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知道阮箏心裡還存著氣,說不準還要秋後算帳。

  果不其然。

  上了馬車,阮箏第一句話就是:「把你的人都給我撤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高隱沒說話。

  他不是個會甜言蜜語的性子,也不會說謊欺騙阮箏。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阮箏冷笑一聲,真有意思。

  高隱試探道:「要不,我下車?」

  阮箏冷冷道:「好啊。」

  高隱閉嘴了。

  雲因勸道:「奴方才看過了,地上好厚的一層雪,魏王殿下這會兒下去,靠兩條腿哪裡能走到城裡?」

  阮箏道:「那你陪他一起走。」

  雲因也閉嘴了。

  高隱微微垂眸,掀開帘子,就要下去。

  阮箏冷冷道:「你既要如此,那當初說的合作也沒什麼必要了。」

  高隱猛然回頭,盯著她。

  阮箏莫名其妙,「你還有臉瞪我?你做了什麼事,我都沒臉說。」

  高隱深吸一口氣,想擠出笑容,但發現實在做不到,就算了,木著一張臉道:「我會把人撤走。」

  阮箏冷淡道:「最好如此。」

  高隱企圖和她講道理,「阿聽,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對旁人從來不是這樣——」

  「好了,住嘴,我不想聽你說任何話。」阮箏打斷道,「你最好祈禱四皇子做的事情,不是受二皇子的指使,否則……」

  她冷笑一聲,「我可不能保證,破壞你的計劃。」

  高隱想說什麼,但阮箏已經閉上眼。

  他不禁惱怒:四皇子到底做了什麼?

  一路到城門口,天才蒙蒙亮。

  高隱在無人處下了馬車,冷著臉回到王府,讓人去查四皇子。

  另一邊,阮箏到了家,還未來得及休整一番,衛瑾便找了過來。

  「大母,您可算是回來了。」

  阮箏問她,「你阿耶他們不知道吧?」

  衛瑾道:「不知道,但您下回可不能這樣任性了。」多危險啊!

  雲因在一旁附和點頭。

  衛瑾又道:「阿蘊醒了,才被三嬸說了幾句,就在那哭。她這回是真被嚇壞了。」

  阮箏問道:「她沒有問起四皇子?」

  衛瑾搖頭:「阿蘊也不是傻的,原本壓根沒看清四皇子的臉,更何況,她還記著幾年前在莊子上,四皇子受傷想要博同情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