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衛瓊抱著衛瑾的手臂,玩著她的手指頭,「世女阿姐~」
衛瑾閉目小憩,一動不動。
「有話就說。」
衛啟和衛珍都沒出聲,不用想也知道這傢伙又想出了什麼么蛾子,懶得搭理。
衛瓊知道家裡的事兒大多由祖母做主,其次便是阿姐,甜甜道:「我想請崔家阿姊過來玩,好不好呀世女阿姐?」
她一口一個世女阿姐,頗有小人得志的那種嘴臉。
把衛啟噁心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要你管!」衛瓊哼了一聲,又跟小貓似的蹭著衛瑾的肩膀,「我只聽阿姐的,好不好嘛阿姐?」
「再過些日子吧。」衛瑾道,家裡才出了這樣的事兒,雖說衛平侯是受害者,但也少不了被別人看笑話。
這種時候,還是低調些的好。
衛瓊不情不願,委屈道:「過些日子是什麼時候?」
衛珍放下書卷,陰著臉道:「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扔下馬車。」
衛啟幸災樂禍,「二姐,你一聲令下,我馬上就動手。」
「你、你們敢!阿姐還在這呢!」衛瓊嘴上道,但很明顯被衛珍嚇到了,縮了縮腦袋立馬老實起來。
「阿姐,你看他們又欺負我……」她哼哼唧唧告狀,說話都蚊子叫似的。
不敢大聲,怕真的被扔下馬車。
衛瑾摸了摸她白白嫩嫩的臉蛋,順道蓋住了她的嘴。
好了,清淨。
衛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人生在世,總要學會「識時務」三個字。
正當幾人準備在車上睡一會兒時,牛車忽然顛簸了一下,仿佛受驚一般。
衛瓊躲到了衛瑾懷裡。
阿姐,怕怕!
衛啟坐直身子,掀開一角帘子查看外頭情況,車夫忙道:「大郎,是有人沖了出來……」
他沒說完,衛啟也看見了外頭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入了城,往家而去的朱雀大街這個時辰正熱鬧,兩邊小販支著攤子,樂呵呵地請過往行人看一看自家的東西。
做生意嘛,講究的是一個你情我願。
你看中了,付錢就是。若賣家不樂意賣,那也沒必要強求。不過後面的情況少之又少。畢竟出來做生意,誰不需要養家餬口,幹嘛和錢不過去?
偏偏!
這世上有這麼一種人,蠻橫無理,自大狂妄。
衛啟同衛瑾道:「對面馬車裡的人看中了商販的東西,讓底下人拿了就走,也不付錢,還說這是商販的福分。人家不樂意,追上來要理論,反倒被一鞭子抽倒在地。」
衛瓊眨了下眼,怒道:「這天底下還有如此不講道理的人!跟強盜又有什麼分別?!」
衛啟點頭,皺眉道:「不過,這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對面馬車不知道坐的什麼人,甚至馬車上沒有任何象徵身份的族徽。衛啟不是冷漠,只是怕貿貿然出頭,給自家招來麻煩。
這皇城腳下,一塊石頭砸下去都能砸到個五品官兒。
自家也不是多麼顯赫門第,能不輕易結仇,還是不結仇得好。
衛啟的顧慮是對的,即便習慣與他嗆嘴的衛瓊都沒有說話。
衛瑾道:「等我們走了以後,再派人去商販那買些東西吧。」
衛瓊捧臉,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搬出來:「阿姐真好,有阿姐在,我們什麼都不用擔心!阿姐,阿蘊最喜歡你啦。」
又開始了。
衛啟和衛珍齊齊閉眼,扭過臉去。
眼不見為淨。
可誰知,外頭的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一聲慘叫過後,邊上響起一片譁然聲。
「殺、殺人了!」
衛啟和衛瑾對視一眼,後者微微動唇,還未說什麼,衛瓊撲到她懷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小聲道:「阿姐,我們要不要讓人去看看啊?」
衛啟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我下去看看吧。」
說著下了馬車。
那手持長鞭的豪奴還在大放厥詞。
「你一個賤民,我家主人看中你的東西,是你三世修來的福分!竟半點不知珍惜,衝上來找死!今日就算丟了性命,也怨不得旁人!」
衛啟一股火氣冒出來,問道:「你家主人是哪位?天子腳下,也敢搜刮民脂民膏不成?!」
豪奴認不得衛啟,但認出了衛平侯府的馬車,當下臉色一變,回到馬車邊兒稟報主子。
衛啟看了車夫一眼,後者將倒在地上的商販扶了起來,探了探鼻息,還好,還有氣兒!
天可憐見,脖子都被抽出了好深的一道鞭痕。
車夫扯了塊粗布捂住商販的脖子,先給他止了血,邊上有相熟的小心翼翼過來搭了把手,車夫便給了幾貫錢,讓他們帶去醫館。
衛啟忍著氣,見馬車裡頭的人沒反應,心想藏頭露尾,莫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想來也沒什麼意思,轉身就要回馬車裡,忽然聽見一聲低喝:「大郎,小心!」
鞭子隨破空聲而來。
衛啟眉頭一緊,身手敏捷,拽著車夫,與揮至身前的長鞭險險擦過。
他好歹也是侯府郎君,比不得長姊苦練身手,但士族子弟都會的君子六藝,也都是學過的。
衛啟冷冷回頭,便見一個身穿雀金裘的粉面女郎站在馬車前方,手持軟鞭,冷笑道:「憑你是誰,也配管我的事。」
這邊,車輿內,衛珍第一時間認出了此人。
「是二皇女!」她咬著牙,想起幾年前在宮裡頭被欺負的畫面。
阿姐還被安王踹進池子!
「她還敢背後偷襲!」衛瓊氣得要出去,被衛瑾摁住。
她淡淡道:「大郎,回來。」
衛啟聽到這話,絲毫沒有遲疑,彎腰上了馬車。
他知道衛瑾說話做事,必然是有她的用意。
他一進來,可把幾人嚇了一跳。
衛瑾和衛珍面色微變。
衛瓊「啊」了一聲,哆嗦著,驚恐萬狀道:「阿兄,你毀容了!」
衛平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衛啟有多看重他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