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衛祥陰冷一笑,在這一刻,誰都沒有袁氏肚子裡的那塊肉來得讓人厭惡。
「若不是她,我還不知道阿娘懷孕的消息。」
衛瑾責備道:「阿娘懷孕是喜事,你怎能如此態度?」
衛祥本就瀕臨爆發邊緣,這句話如同火上澆油,令他一下子就炸開了。
「你這個賠錢貨你懂什麼!」
他一腳踹翻了食案,整個人宛如野獸一般發出怨恨的怒吼:「你當然高興,反正這個家家產本來就沒你的份!你是巴不得阿娘生個兒子來和我爭,賤人!」
袁氏失聲道:「大郎!住口!」
就算心裡是這樣想的,可當著衛平侯的面,怎麼能說出來呢?
袁氏只覺眼前一黑,不是要昏過去,是衛平侯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頭頂。
緊接著,她看見衛平侯拳頭攥緊,三兩步走過去,對著衛祥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不要!
「啪——!」
寬厚的巴掌落在臉上,毫不容情的力道,把衛祥打得臉都歪了。
衛瑾的眼淚倏然砸落。
就當是阿耶在為她出氣吧。
衛瑾又哭又笑,滿眼愴然,哽咽道:「你胡說,我才不是賠錢貨……你胡說!」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扭頭往外跑去。
「大娘!」
衛平侯甚至都來不及抓她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傷心崩潰逃走。
衛平侯氣得頭腦發昏,手指衛祥道:「你、誰教你的這些話!服侍大郎的人呢?都給拉下去打!狠狠地打!」
袁氏鬆了口氣,知道衛平侯到底還是心軟了,亦或者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只對衛祥身邊的下人撒氣。
然而,衛祥絲毫不領情。
他每天跟在二皇子身邊受窩囊氣不說,沒想到今日一回家,袁氏給了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被背叛的憤怒早已蒙蔽了理智,他真恨不得、恨不得殺了他們!
衛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偏院。
混沌的腦子、火辣辣的臉頰。
以及外頭從有到無的慘叫聲。
讓衛祥壓根無法進行思考。
許是怕驚擾到袁氏,慘叫聲響起沒多久,衛平侯就讓人把衛祥身邊伺候的僕婢都拖出去。
偏院空蕩蕩的。
除了穿堂風,什麼都沒有。
他什麼都沒有。
衛祥忽然哈哈大笑,一邊捶著桌案,一邊笑出眼淚。
騙子!
都是騙子!
不是親生的,到底不一樣!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他捂住眼睛,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眼眶滾出,聲音又低又輕,神經質一般地念著:「阿娘,你太讓我失望了,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
素春院的動靜沒一會兒便傳到了阮箏的耳中。
她看著面前若無其事的孫女,好笑道:「你這做的……」
衛瑾不好意思道:「兒也想不出什麼其他好法子了,只希望這一招挑撥離間,可以讓袁氏母子心生間隙。」
阮箏道:「聽說你還給袁氏送了些補品?」
衛瑾笑道:「大母放心,全都由阿耶和郎中檢查過,確保沒有任何問題,才拿進去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在外頭進行。
袁氏可不知道。
以衛平侯的性子,也不會和她說的。
衛瑾撐著下巴,乾乾淨淨的臉蛋難得露出小女兒家的好奇促狹。
「若袁氏不安好心,兒送去的東西,必然成為她下手的關鍵。只是她不知阿耶早就檢查過,還有郎中作證。兒還真想快些看見她到時的反應呢。」
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阮箏點了點她的鼻尖,「最晚,開春也就能見著了。」
阮箏的外翁曾有「賽華佗」的美稱,一手醫術甚至可活死人肉白骨。阮箏雖沒那個天分,可跟在長輩身邊,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醫理。
就袁氏那個身體,不知道用了什麼猛藥才強行受孕,撐死了也只能到六個月。
想要足月生下是不可能的。
衛瑾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顧慮道:「大母,兒只擔心一件事。若袁氏將真相告訴衛祥,他們母子是否又能重歸於好?」
阮箏道:「不會。」
袁氏就算要說,也不可能全都告訴衛祥。
而衛祥是個什麼性子,人人都知道。他自私自利,覺得自己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都是別人害他的,但凡袁氏有丁點隱瞞,都會催生他心底的懷疑與怨恨。
這種時候,只需要一點推波助瀾,他就會徹底認定袁氏想方設法懷上這個孩子,就是為了生兒子。
沒有人比衛祥更清楚袁氏有多麼看重兒子不是嗎?
畢竟這些年來,他一直享受著袁氏無條件的疼愛。
而這一切,原本都是屬於衛瑾的。
要不是因為袁氏重男輕女,衛祥哪裡有這種的好日子?
兒子兒子……
等袁氏生下親生骨肉,衛祥曾經所引以為傲的身下二兩肉,便再也不能帶給他底氣了吧?
阮箏微微揚唇,趁機教導孫女。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你可知是何意?」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出自老子之口。」衛瑾恭順道,「兒明白大母的意思。」
就算有不明白的,看見袁氏母子的德行,她也該以此為戒,有所警惕才是。
衛瑾笑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不怕大母責罰,兒現在是越來越期待袁氏與虎謀皮的下場了。」
尤其是衛祥和二皇子湊到一塊。
衛瑾每每想到他二人,一個瞎眼,一個瘸腿,便忍不住樂出聲。
其實有時候她也挺惡毒的。衛瑾如是想。
便看他們勾結在一起能做出多少事情。
對了,衛瑾道:「大母,您準備何時讓二皇子知道自己腿傷是出自大皇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