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更不動了,淺卡一下

  雖說應憐心裡淒涼,但沐宸還是顧念著太皇太后走前那句話,他不想叫這個教養自己的祖母心寒,喪期剛過就遣了玉紅姑姑去白玉蘭亭仔細照看著應憐這胎。

  成明堂里,

  美人玉清梨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本《太史公書》,御女歐陽肅春則坐在下首小凳上,低垂著頭。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清梨如蔥般的手指點在書中一頁上,輕聲喃喃,末了又是一陣嗤笑。

  肅春拿不準清梨心思,只能含糊應付哄著她:「娘子莫惱,上心裡還是有咱們玉府的。」

  清梨慢悠悠從那書上抬了手,目光落到肅春身上,迎春心領神會接了書退了出去。

  「應才人成天嘴上掛著她平陽侯府的功績,這滿朝堂上誰不是為天家賣命,怎的她應家的命珍貴些?」

  這些話肅春不敢隨意應和,她一介宮女出身,只能裝作未聽到,等著清梨自己消氣。

  清梨看著她那樣子,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便調了話頭到肅春身上,

  「你肚裡這個懷得到是時候,她在外頭給你擋刀子,倒也不怕生不下來。」

  「還是得娘子庇佑,奴才懷上了這胎。」肅春恭順地從小凳上起身,朝清梨福身行禮。

  許是覺得肅春太過窩囊無趣,又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先前難產又傷了身子,清梨擺擺手就打發肅春回自己宮裡去。

  從成明堂出來,肅春心裡陣陣發寒,先前她以為清梨難產傷了身子不過是運氣不好,誰曾想是那接生的孫婆子的手筆。

  孫婆子是玉府的家生子,又配了玉府的門房,只是命不好,家裡掌柜的走了留下個病秧子女兒。

  養大了女兒馬上就要出嫁,誰知竟讓玉夫人綁了去,只為讓孫婆子進宮裡給清梨生產保駕護航,那女孩命慘,讓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小廝們一嚇就歸了西去,拿床爛草蓆子一裹送到了亂葬崗。

  可憐孫婆子還在宮裡苦苦求著玉家放她女兒,最後趕巧,清梨生產前日孫婆子知道了女兒的死訊,最後一發狠,將那胎兒捂著頭狠狠拽了下來,孩子只活了半天,清梨也去了半條命。

  最後玉夫人追責到孫婆子家,她早吊死在房樑上,身子都發臭了……

  若是她這胎是個皇子,玉氏為了孩子會做出什麼還不可知,肅春遍體生寒,不敢再想下去,腳下加快了步伐早早回了清明閣。

  肅春前腳回了清明閣,為著沖喜選進來的幾個采女後腳就過來了。

  當時選秀辦得倉促,幾個采女剛進了宮還沒分了住處就趕上了太皇太后的喪事,現下都住在選秀時的金鑾殿,跟著皇后派來的宮女學規矩。

  「姑姑,請問這是哪位娘子的住處?不若我們姐妹幾個也去給娘子請安?」

  寧遠侯之女夏昭熙是個機敏玲瓏的,剛入宮,她們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兒侍寢,自然得和各宮都打好關係。

  教習宮女福了福身,回道:「這是玉美人的成明堂,美人正病著,幾位娘子還是不要去打攪了。」

  「是」四人整整齊齊地回了一禮,又接著往前走去。

  碰巧,萬平常正引了尹白若往長生殿去,白若一身松花色薄襦裙搭對襟小褂,頭上兩支素色海棠銀簪,耳上綴一對小珍珠,雖素淨,但也比尋常宮女要貴氣些。

  萬平常是沐宸身邊的太監,幾人都不願得罪,欠了下身子也算是看重了。

  幾人目光都定在白若身上,到他們一行人走了才收回視線。

  平盧太守之女,蘇月也看出了白若的不一般,她性子直率,沒那些彎彎繞繞,想什麼就徑直問了:「姑姑,這位是?」

  「娘子,在宮裡,多說多錯。」教習宮女直輕飄飄一句話就將蘇月鎮住,說罷,抬腳往前走去,四人也只好壓下疑惑繼續跟上。

  長生殿,

  萬平常撩了帘子進來,「上,凌修媛說您忙於政事,怕手下人不盡心,特地送了個宮女來。」

  沐宸早料到會有人往長生殿塞人來,只沒想到竟是凌美人凌玉巧,「帶到偏殿去。」

  偏殿裡,

  守喪以來,沐宸忍了許久,今日才得以發泄,也沒心思細看,匆匆赴了巫山雲雨,難免動作生猛些,白若忍不住溢出幾聲嬌哼。

  夏安良在外邊守著,聽到了裡頭動靜大些,便遣了萬平常將周圍的宮女太監再驅遠些,免得日後遭人閒話。

  事畢,白若伏在沐宸肩頭,雙眸緊閉,櫻唇微啟,輕輕喘氣,還沒緩過勁兒來。

  沐宸感受著身邊人時不時的顫慄,心尖兒痒痒,搭在白若腰間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些,「幾時入的宮?」

  白若睜開眼,眼睛亮晶晶地,「奴三年前就入了宮了,在凌娘子宮裡學規矩。」

  腰間有隻手不斷揉捏著,像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奴原是長安城外莊戶家的女兒,是那年宮裡的姑姑來莊子上選姑娘……」

  一瞬間翻天覆地,沐宸將剩下的話吞入腹中,白若有些扭捏害怕,「上,奴還沒說完……」

  「不怕,你繼續說,說多久都可以……」

  唐朝歷來重孝道,太皇太后對沐宸還有養育教導之恩,於情於理沐宸都應為太皇太后守孝二十七個月。

  到除服那日,已經是珏軒九年五月了,連著兩年不讓開席設宴,後宮嬪妃們早就悶壞了。

  皇后霍靜德就做主在臨池觀設下宴席,說是慶端午,特地讓萬平常備了幾條大船,也好讓各宮妃子戲水逗魚兒。

  開宴前,靜德祝福長天別聲張,去長生殿請了沐宸來,若沐宸讓政事耽擱住了,也免得叫嬪妃們空歡喜一場。

  昭熙一行四人早早就到了立政殿伺候靜德梳妝,靜德性子冷,原是不愛和這些底下的嬪妃打交道的,但奈何這兩年多來昭熙幾個時不時就來立政殿請安,倒把靜德的一顆心捂暖了。

  靜德對著銅鏡細細賞看采女蘇泠泠給她簪的鈿頭,「你們幾個晉封的旨意過幾天就該下來了,熬了這麼久,可算好了。」

  泠泠將那支赤金色鳳釵往側邊挪了些,看起來疏鬆隨意些,「得殿下掛念就已經是妾的福氣了。」

  靜德笑而不語,招招手讓孤鶩上前來,「讓采女們別忙了,都進來坐著吧,你去把我原先那個頭面匣子取來。」

  頭面匣子取來,靜德示意泠泠打開,不同於她平時珠光寶氣,流光溢彩的金簪鳳釵,都是些明淨俏麗的絹花,寶石做成的頭面。

  「這原是我進宮前的首飾,你們年紀輕,正稱你們,撿些喜歡的拿去戴著吧。」靜德說著,孤鶩就抽了兩個小盒,拿到四人面前給她們挑選。

  四人都選了一件,一齊謝恩,靜德目光在昭熙和她捧在手上的紅珊瑚手釧上稍作停留,溫言免了四人的禮。

  「泠采女,把這鳳釵換下去吧,戴那套紅寶石頭面,不過是後宮姐妹們聚聚,犯不上那麼隆重。」

  「是。」泠泠上前結果孤鶩手中的羊角梳子,替靜德梳妝。

  臨池觀,

  才人巫溪還是剛入宮時得過一陣寵愛的,如今人走茶涼,珏軒三年時候沒了孩子就再難見沐宸一面了。

  現下皇上許久不進後宮,各宮妃子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巫溪也指望能再得聖上青睞,最好是還能生個皇子公主。

  肅春原是不想太早到臨池觀的,奈何十四公主年年鬧著要去看魚兒,肅春疼愛女兒,就早早地在池子邊上餵起了魚。

  那年她和應憐的孩子一個都沒保住,反而早就人老珠黃的昭媛顧可媛生下了二十八皇子則韜,也真是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