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敦塔娜到慈寧宮的時候,榮昌長公主東果和榮憲長公主阿勒楚喀正陪著太后說話。
這是她頭一回見榮昌長公主,以前聽過一些關於公主的傳聞,額爾敦塔娜以為公主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多少有些不好相與。今天見了才知道,榮昌長公主竟是個再溫吞不過的人。
額爾敦塔娜一一行禮問候,安靜地坐在榮昌身旁。
榮昌問了她幾句孕期的事,囑咐她好好休養。
凳子還沒坐熱乎,皇后烏仁哈沁就領著一眾嬪妃都到了慈寧宮。
顯然,在此之前額爾敦塔娜並不知道後宮眾人今日會齊聚在此。
額爾敦塔娜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貴人烏日娜,她臉上還帶著大病初癒的蒼白色,面對額爾敦塔娜的眼神,她也只是低頭躲過。
眾人齊齊落座,這回,除去宮變那夜懸樑自盡的答應金仙姬,和病得下不來床的小佟妃寧楚格,其餘的都到了。
這時候,榮寧長公主烏林珠才姍姍來遲,身後跟著垂頭喪氣的慎郡王慕靈。多年掌權,榮寧一身英氣,帶著上位者的威壓,一進來就改變了整個殿內的氣氛。
「萬歲爺真是有福,皇額娘這屋子都快裝不下了吧。」
榮寧因為昨天榮昌榮憲幾個搬來伊太妃挾住她的事,還耿耿於懷,何況胞兄剛走,她話里夾槍帶棒些也正常。
榮昌對於這個姐姐心懷愧疚,起身替她打圓場,吩咐圖雅姑姑給榮寧和慕靈備座。
先帝爺的頭兩個孩子,就是去了的議政王代善和現下殿中的榮寧長公主。太后當初,也是把他們倆當做親生孩子對待,如今看著榮寧的模樣,怎麼會不心疼。
「圖雅,去給榮寧端碗燕窩粥,瞧著氣色都不好了。」
對上太后,榮寧的氣勢自然就弱了,說話都軟了幾分,「皇額娘,兒臣這次回京,是為了滿族與蒙古的情誼。」
提起滿蒙聯誼,眾人都打起幾分精神來,塔塔爾氏什赫珠和乞顏氏寶勒爾對視一眼,她們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平常的味道。
榮昌又要開口轉過了這話題,貴妃和玉卻先接了話茬,「長公主與萬歲爺心有靈犀呢,萬歲爺正想給蒙古的姐妹們提一提位分。」
榮寧瞥了她一眼,不理會和玉遞來的台階,繼續對著太后說:「兒臣來前,各部又把適齡的格格們送到兒臣的馬車上,要兒臣把她們帶到紫禁城。」
「皇額娘怕是不知道,草原上吶,都以嫁給萬歲爺為榮呢。」
再深的情義,摻多了算計,也會被磨沒。
太后淡淡地,「你瞧你,剛剛還嫌人多,現在又送格格來,不怕你皇弟糟踐了這麼好的姑娘。」
氣氛凝滯,榮寧並不接話,榮昌也不在中間轉圜。眾人正坐立難安之時,門外守著的太監忽然來報皇上駕到,這時候,蘇佳和玉才算明白,這就是榮寧設下的局。
塔石哈抬手免禮,「今日皇額娘這好熱鬧,不知姐姐給朕準備了什麼禮物。」
萬歲爺這話算是順坡下驢了,不知為何,底下的烏仁哈沁心頭一顫,莫名心慌起來。
榮寧招手,四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走了進來,瞧見了幼妹格佛賀,烏仁哈沁可算明白自己為何心慌了。
不過雖說後面三位是實打實的蒙古格格,打頭來的,瞧著不像,她頭上的狐狸皮氈帽,倒有些像和卓氏烏林珠那兒的裝扮。
「皇上您瞧,頭一位可是藏部的姑娘。」榮寧笑容漸深。
塔石哈略瞧了一眼四個女子,揮手讓孫吉祥去給她們定了位分和住處。
塔石哈覺得先帝不應當把榮寧嫁給耳根軟好拿捏的察哈爾氏親王,今天的四個女人,來自草原各部,甚至還有科爾沁部和藏部的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榮寧的手已經伸了這麼長了?
還是說草原各部,早就不滿於他的統治了?
不管原因到底如何,今天這四個女人,塔石哈是必須收下了。
為了增進滿族與藏部關係,這回藏部的格桑梅朵直接封了嬪位,另外科爾沁部的博爾濟吉特氏格佛賀,皇后親妹也封了嬪位。
其餘兩個,是巴林部格格哈季蘭,烏日娜堂妹,封了常在,另一位是烏珠穆沁烏倫珠,也封了常在。
從慈寧宮處回去,大家各懷心思,而今日的主角——榮寧,則陪著自己小姑額爾敦塔娜去了儲秀宮。
榮寧嫁到察哈爾部時,額爾敦塔娜就喜歡黏著她,兩人幾年未見,也並沒有生分。
「肚子都這麼大了,幾個月啦?」
額爾敦塔娜溫溫柔柔笑著:「五個多月了。」
「我和你哥哥,半月後就要啟程回去。在這之前,我們先替你和肚子裡的孩子謀些什麼。」
額爾敦塔娜皺起眉頭,拉住榮寧的手,「以前你們說要我謹小慎微,怕萬歲爺出兵蒙古,可是現在這樣,萬歲爺豈不是更忌憚察哈爾部?」
榮寧拍拍她的手背,「若沒有你姐姐的事,你也不至於在這裡心驚膽顫,」正巧路過臨池觀,榮寧拉著額爾敦塔娜朝池邊走去,「不過既然是你的命,你就要適應這的日子,像這裡所有的女人一樣,為自己,為孩子爭。」
「這回議政王沒了,萬歲爺對我有愧疚,蒙古各部也都有自己的心思,拿捏這些,為你求個妃位,不難。」
回到儲秀宮,榮寧走了多時了,額爾敦塔娜還在愣神,回想著她說的那些話。
原來儲秀宮裡住著額爾敦塔娜,烏日娜和金答應,如今金答應沒了,只剩下額爾敦塔娜和烏日娜兩個。
烏日娜病剛好,巴林部就送了哈季蘭來,想來烏日娜這麼要強的人,心裡肯定不好受。
額爾敦塔娜叫宮女給她端了盤炙羊肉,她正好帶去,和烏日娜一塊兒用晚膳。
儲秀宮西配殿雖比不上主殿的富麗堂皇,卻也經過了一番精心修葺,不比主殿差到哪去。
額爾敦塔娜還沒帶西配殿門口,就聽到了裡面摔砸物件兒的聲音,烏日娜的宮女正在門口急得團團轉,看見額爾敦塔娜跟瞧見救星一樣。
「嬪主子,快去勸勸我家主兒吧,這麼氣下去,怕是又氣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