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103你不是說陛下這次萬無一失嗎
隆武五十年十二月初五未時過半,潭柘寺山門前不足兩里,原本的皇家駐蹕營地,周陽幾乎是不顧一切的衝進了永和帝營帳,為此甚至調動了炮兵與防守的禁衛軍直接對峙,他自己就帶了李家兄弟入營,直到他進入大帳之後才徹底傻眼。【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你來了?」正坐著的永昌公主抬起臻首,表情無比苦澀,連續多日的消耗也讓她沒了平日的光彩照人,原本如水的青絲明顯暗澹,臉色都帶著疲憊與痛苦,「正好再看一眼吧,回去之後怕是看不到了。」
就在這座巨大的營帳正中,一副很是簡陋的棺材擺在那裡,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裡面躺著的就是前些日子還在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永和帝,左腿只剩下小半截大腿,右腿齊根削斷不說,甚至還帶走了不小的右側軀幹;棺材中隨意的塞了些冰塊,應該是從附近山溪中撿來的。
不論是當世帝王,還是普通百姓,死了就是死了,一具屍體不會因為活著時的身份就能高貴多少,更何況永和帝死的非常不「皇家」,此時甚至連一具像樣的棺材都混不上,也就是臘月里氣溫很低,換成夏季說不定都腐爛了。
「到底怎麼回事?」足足穩定了數十息的功夫,周陽總算是恢復了說話能力,「你不是說陛下這次萬無一失嗎?這才不到三天工夫,就直接躺下了?戚建輝呢?禁衛軍上千精兵呢?都特麼幹什麼吃的?收拾外面的叛軍我都沒用一個時辰,到這裡就」
「是周將軍吧?」剛才他進入營帳時並未瞞著,自然是人盡皆知,就在他剛才蒙圈的工夫,一個正四品指揮使官服、全身鐵甲的大漢已經進了營帳,「為兄戚建輝,倒是讓周將軍見笑了」
「我笑不笑無所謂,戚將軍想過你自己的下場嗎?」周陽並未搭理戚建輝那句「為兄」,他和東方冰的關係又不是秘密,所謂的「兄弟」肯定是從她那裡論的,「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卻是陛下罹難,戚將軍,襄陽侯府難道想跟著伺候嗎?」
「好了,戚將軍先出去吧,吩咐一下攔住不相干的人,本宮有事要和周將軍商量。」永昌公主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閒雜人等滾蛋,直到營帳清空才起身走到周陽面前說道,「這次不能怪戚建輝,連本宮都沒想到,我那好侄兒竟然拉到了神機營一個炮兵百戶。
足足六門千斤佛郎機炮,完全打了這邊一個措手不及,皇兄當時正在前沿鼓舞士氣,卻不想因為集中了太多的人手,遭了火炮集火,其中一發炮彈足足打穿了三個人,最後打中了他的下半身,皇兄沒撐到次日清晨就沒了。」
「為什麼沒有送出消息?」周陽看到愛人的樣子,再大的氣性也得壓著,只能無奈的上前攬住她,「但凡是我在宮裡稍有準備,也不至於無知無覺的拖到現在,最後還是奉了皇后娘娘旨意才過來的,若是早些趕來」
就在說話的工夫,他也明白過來,這次永和帝的事情,恐怕還真就是他搞出來的——原本義忠郡王因為被長期封鎖,手裡嚴重缺人缺經費,最後雖然搞出了事情,可「變亂」就是鬧劇,因為根本沒多少實力可以調用。
但這次不同,因為張博、張嵐父子在武昌府的私鹽生意,還有依託寧國府的關係、雪字號供貨弄出的九邊走私生意非常來錢,讓義忠郡王有了足夠的經費可以拉人,比如九邊豢養的死士,又或是準備物資,比如大冶的鐵礦和雪字號的精鐵。
結果就是這次動手時,他的實力相比之前幾乎飛天,城內城外足足將近三千的人手,一大半是他在京營各處拉攏的,甚至包括了一個炮兵百戶;另一小半是自家豢養的死士,通過商隊以及太上皇的掩護弄來的。
最終,就是整個變亂的明顯擴大,以及永和帝的死亡。
「不敢啊!」永昌公主無奈苦笑,「但凡是皇兄駕崩的消息傳出去一絲一毫,別忘了父皇可是還在宮中呢,他只需要召集百官降下旨意,我那好侄兒就是大周朝天子,那時又該怎麼辦?所以,這幾日我一直壓著消息,對外只說皇兄受傷,甚至連反擊都不敢。
為了保住秘密,我已經把隨駕百官全部看守起來,這兩日都不許他們出營帳半步;戚建輝甚至從到了這裡就沒怎麼合眼,每隔不到半個時辰就巡查一遍營地,幸好撐到了現在,皇嫂又及時做了決斷,若不然我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這消息瞞得住外面,又哪裡騙得過營內那些老滑頭?」
皇帝要到寺廟祈福,又是在城外僅僅五十里的地方,自然需要擺足了架子,文武百官正職和主要副職全員跟隨,有身份的皇室、武勛也都各派代表,四王八公各家家主一個不缺,浩浩蕩蕩的人馬甚至沒比護駕的一個千戶少哪兒去,幸好誰都知道這次事情的本質,沒人有膽子搞事情。
但要是永和帝完蛋的消息傳開,要說跟隨的文武百官全都忠心耿耿、還能不搞事,這話有人信嗎?一旦消息傳出去,結果就是災難,這兩天禁衛軍的作用主要是防內,反倒是義忠郡王帶的那群烏合之眾沒人當回事,但要是再拖下去,怕是結果難料。
「叛軍既然有炮兵,為何我沒遇到?」這也是周陽奇怪的地方。
「多虧了你送的那個炮兵百戶,事情發生後,戚建輝就讓人不計代價的把火炮推到前沿,把那六門佛郎機炮打掉了,代價就是自己這邊只剩下三門,都在營地大門那邊放著呢。」永昌公主無奈一嘆,「行了,你既然來了,想必宮中無事,準備一下就回去吧。」
這倒是不難理解,五百斤佛郎機炮確實在各方面都比自家步兵炮差,但千斤佛郎機炮的分量在那兒擺著呢,雖然一堆先天性缺陷,比如漏氣、總體材質差不能強裝藥等等,但也能把實心彈輕鬆打出五百步外,足以壓制步兵炮;幸好機動性差得多,被戚建輝「兌子」幹掉了。
「都現在了還急什麼,你總不能讓陛下用這樣的棺材回京城吧?」周陽趕緊攔住了她,「好歹把各位大人放出來,聚在一起統一一下口徑;再就是趁著今天夜裡將棺材換了——我既然來了,宮裡的情況你也能猜出不少,橫豎有大殿下呢,不會再出問題。」
「那個賤人,還有她養的廢物呢?」永昌公主鬆了口氣問道。
「我沒親眼看到,不過儲秀宮已經燒成了白地,東方應該不會留下什麼隱患。」周陽含笑將宮中的事情簡要解釋一遍,末了才補充一句,「雖說之後沒再見到她,不過聽皇后娘娘的意思,她應該是趁機收尾去了。」
「如此便好。」永昌公主總算是徹底放心。
「好了,我的建議是先把消息傳出去,讓各家有個準備,趁著下午的功夫好好休息一番,有事晚上再說。」周陽笑著說完就將妹子一把橫抱起來,「走吧,你的帳篷在哪裡,我送你過去;你也不用想太多,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還有一點他沒敢直說,這幾天營地的氣氛絕對夠壓抑,估計大家都顧不上維持形象,比如永昌公主自己,此時應該三天沒能洗澡了,又是和屍體呆在一起,雖說身上還是香噴噴的,周陽總覺得心裡膈應;其他文武官員也差不多,別忘了他們不許出門,馬桶也在帳篷里
當晚,營地中心大帳,也就是存放永和帝棺材的地方,上百文武按照地位排隊,走完了拜祭程序後,不夠資格進帳的在外等候消息,棺材也挪到了大帳最北側擺正,文武大員兩側站著,永昌公主作為在場僅有的兩個皇族之一,負責「主持會議」——嗯,還有一個是忠順親王,他其實沒啥實權。
「各位大人,如今亂事平息,陛下為此駕崩,本宮一介女流本不該在此,但逢多事之秋,就厚顏開口了。」眼看著一幫人眼觀鼻鼻觀心,唯獨沒有一人說話,永昌公主幹脆打破了平靜,「明日定是要回京的,這一點相信各位沒有異議,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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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換個說法,皇帝沒了,位置怎麼辦?武勛方面此次失分太多,哪怕是為首的牛繼宗也沒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會多話;文官那邊倒是一個個「眉目傳情」,卻也半天沒人接話,以至於足足數十息的工夫,大帳內竟然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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