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58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轉眼數日過去，因為連續三日進行的都是火繩槍實彈射擊科目，周陽為了以防萬一就全天留宿在軍營中，直到十月十五清晨，他照例起的很早，就在竹牆小院中，掄著六尺六斷馬劍進行日常的武藝鍛鍊，不遠處則是對練的趙家姐妹。
「周大哥，今日還要火繩槍實操嗎？」足足半個時辰後，周陽舒了口氣，終於完成了各項鍛鍊，他收起斷馬劍，順手接過趙燕翎遞來的毛巾抹乾淨額頭的汗水，就聽見布置早餐的趙麒英問道，「小妹今日才知，這軍中訓練竟是如此靡費。
昨晚翻了一下傅主簿送來的帳本，這每日射擊，就是不考慮火繩槍的耗損，只說打出去的火藥和鐵砂，竟是需要數十兩白銀，這還是因為各類消耗都是自家工坊出產，若是換成從朝廷申領，區區兩個火繩槍百戶，每日全操實射，所需耗費怕是要三倍不止！」
「這還只是火繩槍，沒有放炮呢。」周陽笑著在趙燕翎端來的水盆中洗手洗臉，「正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雖然主要是想說明戰爭的巨大消耗，可要是單純用來描述炮兵，那也沒什麼大問題，因為太燒銀子了。
一門步兵炮不過三百斤不到，需要配備四匹挽馬，兩匹交替拖運火炮，兩匹交替拉著一輛輕便馬車，用於運輸火藥、鐵砂等消耗品，還要額外再配上六名炮兵，僅僅是這一門炮的訓練消耗，就趕得上三個裝備長矛大刀之類的冷兵器小旗，戰時最少翻倍。」
「這麼厲害？」剛剛倒掉水盆的趙燕翎驚訝說道，「這豈不是拿銀子往水裡扔？姐夫，如今這營中官兵只訓練了區區一個月多點兒，是不是先讓他們多練練軍陣和體能，火器實操之類緩一緩再說？萬一有什麼閃失」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周陽沒好氣的敲了她一下，「你記住了，如果一個朝廷不願意花錢發展軍備、整訓精兵，那就是在給下次戰爭的歲幣準備銀子——你呀，還是伺候好我就行了，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姐夫！」趙燕翎登時羞紅了連，抬手給了某人一記小拳拳，顯然是想起了這幾日的「伺候」生活。
「周大哥，確實急了些。」趙麒英白了某人一眼，順便接過了話頭兒，「小妹聽說其他軍中的訓練，三日一操就是精兵，五日一操算是常規，火器更是經年不響，雖說這樣確實不合適，可是如這般不足一月就火器實操、連續三日全員實射，確實有些」
「不是三日，是七天。」周陽已經坐在了飯桌邊，訓練一個月不能實彈射擊？半月軍訓期、最後三天射擊了解一下，「先吃飽，等一下我們還要去訓練場看看——我讓他們實射，其實也是為了儘早看出問題，包括隊形、熟練度等等，都得慢慢發現。」
這就好像是現代的大規模實兵實彈軍事演習一樣，一方面固然是為了讓軍隊熟悉戰場環境，但更多卻是為了檢驗部隊、發現問題，因為不到這種場合，誰也不敢說部隊戰力究竟如何；問題出在演習或是訓練場上，總好過上了戰場再出。
如今的大冶守御千戶所，雖然總兵力超過六百，但在周陽心中，真正關心的其實就三個部分，炮兵、火繩槍兵和騎兵，最後一種暫時無所謂，前兩種熱兵器部隊放在這個年代還很年輕，很多東西根本沒辦法從前人那裡獲得經驗，那就只能自己來。
「周大哥，這是不是你說過的——」趙燕翎略一回憶才輕聲說道，「練中學、學中練？也就是通過這次訓練」
「搞出一套完整的火器部隊操典，以後只要再有這類訓練，我也不用再像現在這般，從頭到尾全程盯著。」周陽一邊吃包子喝粥一邊笑道，「就好比那兩個長矛百戶，我除了偶爾過問一下訓練進度和戰力情況，其他時候完全交給了廣勝（趙桐）和先穩（孟坤）。
冷兵器在華夏流傳千年，軍隊早已有了現成的模式，只要盯緊了訓練、給足了糧餉，一支精兵不難弄出來；火器卻是全新的東西，一步步、一次次的試驗，就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等我再有機會上進，這批人就是未來骨幹，小旗、總旗甚至百戶都有可能。」
「線列步兵？」趙燕翎恍然大悟，「只是，姐夫不是說，還要配合陣型才可以嗎？這些日子我就看到他們練習你說的『齊步』和『跑步』，光是排著長隊向前走，真能練出精兵？他們到了戰場上，難不成也要用走隊列打贏敵人？」
「你呀！」無語的搖搖頭，周陽已經三下五除二幹掉了早餐，一邊擦手一邊站起來，懶得再給她解釋，因為這讓他想起了現代社會那些整天高喊「疊被子世界第一、走隊列世界第一」的傻叉，「趕緊吃完，按時間他們差不多要開始今天的——」
「砰、砰、砰——」訓練場方向已經傳來了爆豆般的銃響，顯然是訓練開始了。
「周大哥，你們不妨先過去，我收拾一下。」趙麒英笑著開始整理碗快，「這聲音吵死個人，我等他們打完了再去。」
「大姐不喜歡嗎？」趙燕翎笑著跟上已經出門的周陽，「小妹倒是覺得，這東西很好呢！」
「那你就過去好了！」趙麒英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端著收拾好的碗快回了房間，準備洗乾淨收起來。
周陽帶著趙燕翎出門，一路說說笑笑向訓練場走去，卻不想本該連續不斷的銃響突然中止，兩人對望一眼，很快意識到出了問題。
「參見大人！」待兩人趕到時，已經堆成一團的士卒很快散開，百戶焦震趕緊上來行禮，「剛剛出了炸膛，一個兄弟傷了。」
「沒事吧？」周陽趕緊問道，這年月的冶鐵水平有限，哪怕是宮古島出產的火繩槍已經稱得上當世第一，也很難完全避免這類問題，「若是有什麼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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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無妨。」焦震趕緊說道，「因為我們裝備的火繩槍帶了槍托，炸膛時並未傷到使用的銃手，但蹦飛的一塊碎片卻把旁邊的兄弟打傷，就在這裡！」
卻見一名頗為壯實的火繩槍手臉色煞白，嘴裡緊緊咬著一塊毛巾，左臂連衣服帶肉被削去了一塊，露出紅紅白白的肉色，一名應該是大夫的男子正準備包紮。
「停下！」卻不想趙燕翎一聲斷喝後沖了過去，將那男子一腳踹開，「哪有你這麼直接包紮的？傷口上淨是污物，你這般直接包上後，用不了明天就要化膿，區區一個傷口，怕不是要了這兄弟的命！」
「燕翎，你現在已經掌握這類急救醫術了？」周陽心頭一動問道。
「前些日子我們出發前，蔡家公子派了個名叫『賈湖土』老僕人到鏢局拜訪，事後就直接留在了鏢局。」趙燕翎用清水洗淨傷口、撒上金瘡藥，一邊包紮一邊說道，「我從他那裡得了一本醫書，裡面有很多實用的東西，比如這金瘡藥，用了之後再也不用擔心化膿。」
「假湖塗？」周陽心頭一動，想起了這位原著中很重要的奇人，「不知這藥方可還有？能不能大量製造？還有那本醫書，裡面有沒有其他東西？」
「姐夫覺得有用？」熟練的包紮好傷口，趙燕翎起身問道，「這金瘡藥很好用，製備不太難，隨便找一家藥鋪就能弄出來，藥材備足了就能要多少有多少，價錢也不算貴；那醫書裡面主要是醫藥方面內容，也包括大量用毒之類」
「把藥方整理出來，我找個機會給劉成，讓他多準備一些放在營中。」周陽毫不猶豫的說道，「你一定要學好那本醫書，還有，整理一些常用的外傷手段，諸如包紮、急救或是野外毒物預防之類的東西，從營中挑選或是再招募幾個機靈的，戰時用的上！」
「姐夫說的是！」趙燕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就和鏢局都會自己養一位大夫一樣，萬一有兄弟傷了，可以隨時救治，自己人也比外面靠得住，放心吧，我儘快準備好。」
「很好——」周陽點了點頭，轉頭向一眾官兵說道，「好了，都散開了繼續訓練，安排兩個人送這位受傷的兄弟回去休息，什麼時候養好了再說；冠群（焦震表字），組織繼續進行火器實操！」
「是，大人！」焦震立刻擺手，示意整隊繼續。
訓練中有人受傷並不稀奇，剛剛炸膛的火繩槍被直接回收報廢，一支新槍交到了原本的士卒；訓練場上很快重新想起了連續的銃響，訓練繼續進行。
「周大哥，雪字號的劉成掌柜來了，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急，說是一定要見到你才肯說。」正當兩人視察訓練時，趙麒英匆匆趕了過來，一見面就立刻說道，「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哦？」周陽愣了一下，他平時把軍務和生意分的很開，劉成匯報工作都是到城內的千戶衙門，從未來過軍營，「他有沒有提過，到底是什麼事情？」
「來之前我問過跟隨他的小廝，有本地混混到雪字號的鋪面搗亂！」趙麒英立刻答道。
「哦？」周陽表情勐的一沉，「這就挺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