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引勢利如刀

  第228章 引勢利如刀

  看著賈琮帶著秀娘香鋪的掌柜娘子和夥計離開,張守安的心情一片灰敗。

  方才他吩咐衙役放人,並將人帶到後堂的那一刻。

  張守安突然意識到,賈琮突然參與的此事中,已經完全讓事態的發展失控。

  不管他放人,還是不放人,對他來說,結局都已不可收拾。

  如果他不放人,賈琮必定會向大理寺舉告,那他張守安必定難逃枉法虐民的罪責。

  雖然這幾年,他身為鎮安府尹,為討好勾連權貴,這種灰暗之事不是沒做過,通常對方不過是幾個市井小民,應付起來也是尋常。

  就像這次抓問秀娘香鋪的人,他事先就探查過對方的底細,確定背後沒有權勢牽連,這才受寧國府所託下手。

  卻沒想到,冒出賈琮這樣一個官身家世皆具的人物,讓他措手不及。

  如果他放人,以賈琮方才表現出來對秀娘香鋪的在意,那兩人入獄不到半日,便受了重刑,賈琮豈會善罷甘休。

  而且人一放走,自己在獄中以酷刑逼供香水秘方之事,便要昭然若揭了。

  還有賈琮臨走之時,那充滿陰冷和殺氣的眼神。

  那是充滿憎惡和痛恨的眼神,張守安心中一陣戰慄,只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

  賈琮將封氏和劉平救出了鎮安府,立即尋找良醫給他們治傷。

  劉平因身份是店裡的夥計,所以鎮安府的人對他關注度不高,雖然也用了刑,傷的卻不重,再加上少年人恢復快,倒是沒有大礙。

  只是封氏卻傷得很重,因她是秀娘香鋪的掌柜娘子,鎮安府的人又碰巧沒拿住曲泓秀,就將香水秘方著落在她身上。

  當日入獄後,見她不願吐實,便首先給她上了重刑。

  封氏身上的鞭傷,倒還容易醫治,只是雙手被遭受夾棍酷刑,十根手指都受了巨創,其中四根手指指骨被夾斷。

  賈琮將封氏安排在曲泓秀的小院中養傷,又把英蓮接來照顧母親,小姑娘見母親遍體鱗傷,哭的兩眼都腫了。

  賈琮見了更生內疚,自己得到消息便立刻趕去鎮安府,卻還是避免不了封氏遭受災劫。

  自從秀娘香鋪開始銷售東瀛水玉香水,生意變得火爆,他也聽曲泓秀說過,有人一直謀取在店中入股,已現覬覦端倪。

  只是對方來店洽談,多半是試探,還並未事發,自己警惕性未免不足,也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肆無忌憚和兇殘。

  張守安堂堂鎮安府尹,戕害良善,枉法妄為,甘為權貴走狗。

  而賈珍荒淫無恥,他也早知他的名聲,如今竟害到自己頭上。

  賈琮安慰滿臉是淚的英蓮:「我會找最好的大夫給封大娘治傷,不會讓大娘白白受苦,該討的債一筆都不會少!」

  ……

  賈琮又托賈璉請來那位關西名醫張士友,為封氏診治手指。

  這張士友花了半日的功夫,將封氏的四根斷指重新正骨接駁,又開了一些保養的湯藥。

  只是據他所言,封氏的斷指雖也正骨,但要將手指恢復如初,需要秘法傷藥敷養。

  只是他卻不懂此法,只有他的兄長張友民才深通此道,只是他那位兄長日常隱居不出,最近又雲遊在外,需要一月後才能返回神京。

  當初賈琮曾聽賈璉說過,張士友醫術就是兄長張友朋所授,而張友朋醫術據說十分高超,在民間有神乎其技般的傳聞。

  →

  賈琮聽了大喜,便和張士友約定,待張友朋趕回神京,必定登門拜訪,請他一施妙手,為封氏醫治傷患。

  ……

  這幾天,市井中都在流傳,鎮安府尹張守安,為官不正,肆意枉法,戕害鑫春街秀娘香鋪掌柜的傳聞。

  據說張守安將那掌柜娘子無辜拿問下獄,還對一個婦道人家施以酷刑,折磨得遍體鱗傷,就是為了逼問奪取人家的制香秘方。

  這個傳聞最初是怎麼出來的,已難以考證,但消息的來源大抵是來自城西的鑫春街。

  因為出事那日,秀娘香鋪的生意十分興隆,店堂中女客雲集。

  很多人都是親眼看到鎮安府衙差,湧入店堂,將店裡的掌柜和夥計抓走,驅趕店中女客,查封秀娘香鋪。

  而鑫春街上除了這家秀娘香鋪,還開了一家很是特別的女舍茶樓,高雅精緻,標新立異,只接待女客,已成神京城一道獨特景觀。

  炎炎夏日,聽說那茶樓女舍中遍置夏冰去暑,神京城內許多富商和官宦家女眷,在鑫春街採買物品之餘,就喜歡到女舍中飲茶乘涼。

  而這家女舍之中,來往女客最近都在眾口相傳,發生在鑫春街秀娘香坊的這件大事。

  其中,鎮安府尹搶奪良民生計秘方,手段如何殘暴無恥。

  秀娘香鋪施恩災民,養育孤兒,如何在市井之中久有賢名,為人稱道。

  香鋪的掌柜娘子,這樣一位溫厚良婦,因被人覬覦賺錢秘方,被府尹張守安無端施以酷刑,遍體鱗傷,雙手殘廢,慘不忍睹。

  其中內容或跌宕起伏,或聳人聽聞,或令人悲憫,都快趕上說書先生精心編寫的書詞。

  聽者既激憤於張守安的貪鄙殘暴,也為香鋪娘子無辜遭難,掬一把同情淚。

  這些官宦富商家的女眷,很多人甚至就是秀娘香鋪的常客,都認識那位秀雅端正的掌柜娘子。

  聽了這義憤填膺之事,更是感同身受。

  她們都是有錢有閒的後宅婦人,對這種市井之事最是津津樂道,每張嘴都有驚人的八卦傳播能力。

  於是,她們身邊的丫鬟僕婦知道了,她們的丈夫親友也知道了。

  男人們吃酒聚會,這事自然也成為最好的談資,隨意貶低堂堂鎮安府尹,還法不責眾,既呈口舌之快,還有揚善懲惡的快感。

  一傳十十傳百,只有幾天時間,此事就被傳播至神京的街頭巷尾,已成沸沸囂然的恐怖之勢。

  只是市井之人都不知曉,不管是秀娘香鋪,還是茶樓女舍,真正的東主就是賈琮。

  許多朝廷官員,也聽聞這起以官害民的醜聞,只是能做成京官,都不是糊塗人,誰都會想到,如此風波,似乎不會空穴來風。

  不少人在觀望,不少人在思索,更有不少人磨刀霍霍,意圖邀直取名,只不過在等一個最好的爆發時機。

  眾口鑠金,民議如刀!

  而那位鎮安府尹張守安,其官聲名譽,在數日之間,便比茅坑中的五臟六腑巡迴之物,還要惡臭三分。

  就在鎮安府尹迫害繡娘香鋪掌柜,市井傳聞幾乎達到頂點之際。

  許多人看到,那位飽受酷刑的香鋪掌柜封娘子,被人一頂軟轎抬到了神京大理寺衙門口。

  衙門口的鳴冤鼓被轟隆隆的敲響,鼓聲響徹四方!

  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將一朵充滿殺意的火星,拋灑在本就翻湧如滾油般的民議風潮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