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事了心猶寒

  第156章 事了心猶寒

  在溫煦的晨光中,一輛馬車行進在棲霞山蜿蜒曲折的古道上。♟✎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賈琮掀開車簾,望著車外已有些蕭瑟的山景,初冬將至,昨晚下過一場夜雨,空氣中暈著冰涼濕冷。

  車廂內卻是一片輕柔溫暖,還有一絲甜潤的梔子花香味兒。

  賈琮在安定寺抄了三天經文,今天是回城的日子,天還沒亮,香菱就起了大早收拾東西。

  山道婉轉,馬車搖晃,香菱這年紀本就貪睡,早上又是宿睡未足,沒幾下就昏昏欲睡。

  雪膩俏美的小臉一歪,就枕到了賈琮的右肩上,也是心寬,居然就睡了過去。

  賈琮低頭看她菱花似的兩片唇瓣上,那一層新抹的胭脂,似紅玉生暈,纖潤欲滴。

  晴雯用賈家老宅里的梔子花,搗了幾盒胭脂膏子,弄得滿屋子都是甜潤潤的花香味兒。

  香菱自然也分到這樣一盒。

  以前她在董老二身邊,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從來就沒用過什麼胭脂,如今被晴雯薰陶幾次,自然也生出些女孩兒天性。

  她從到了賈琮身邊,過得比以前好了太多,吃睡踏實,無愁無慮,原先消瘦的臉兒都柔出一絲圓潤,越發嬌潤可愛。

  ……

  自那日鄒懷義在府中畏罪自盡,時間已經過去了六七日。

  皇帝的聖旨比五軍都督府的令諭,早兩天到達金陵,嘉昭帝在聖旨中的言辭異常嚴厲,要求徹查水監司鄒懷義及相關從犯,從嚴處置。

  現在看來,鄒懷義當日乾脆利落的抹了脖子,倒是走的痛快了。

  不然以他犯下的滔天罪孽,在皇帝的震怒之下,就算躲過凌遲之刑,也要被判個腰斬棄屍。

  據說金陵都指揮使杜衡鑫、指揮僉事張康年,還真的上奏為他的妻女求法外之恩,

  但鄒懷義手上的血債實在太多,他利用手中職權便利,網羅指使東瀛浪人殺人劫船,踐踏皇帝銳意推行的海貿國策,已足夠抄家滅族。

  更不用說,因他指使而被殺的應天府衙六十一條人命。

  嘉昭帝謀深疑重,御下偏於嚴苛,對枉顧忤逆之行,向來都是毫不手軟。

  鄒懷義之行罄竹難書,如何以儆效尤,才是嘉昭帝最關注的。

  勢必要拿他震懾官場陰私宵小,哪裡會因為幾個衛所武官的懇請,就法外施恩。

  跟隨聖旨而來的,還有大理寺和推書院的一批屬官,主要是來接任查辦鄒懷義一案相關人犯及諸事收尾。

  大理寺派出屬官倒也罷了,嘉昭帝還讓向有酷戾之名的推事院介入此事,皇帝這是動了殺機。

  鄒懷義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金陵官場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其實賈琮對鄒懷義一案,心中還有許多疑慮。

  那日鄒懷義自知陷入絕境,金陵衛指揮僉事張康年勸他伏法,並許諾自己會和上官力保他妻女無恙,情義誠懇。

  當時聽來,還真讓人有些感動。

  但後來再回想那時場景,卻讓賈琮有些毛骨悚然。

  當時鄒懷義雖知罪行敗露,自己生路已斷,但不至於完全失去求生之意。

  如果不是張康年勸他伏法,並承諾保他妻女,難道他還會被激得當庭自殺?

  隱約之中,倒像是張康年勸他去死,以此作為保住他妻女的條件,而鄒懷義立刻自殺,像是在向張康年以死明志一般。

  事後,賈琮無數次回想當時詭異的場景,每次想起都會遍體生寒。

  ……

  當日賈琮意外發現鄒懷義要做四十大壽,便向寧王提議抓住此天賜良機,趁著鄒家舉辦壽宴之機上門拿人。

  因但凡舉辦壽宴,就一定不會有過於森嚴的戒備,能上門賀壽之人,也必定與鄒懷義關係親近,其中就不乏其同謀之人。

  且應天府大獄一干人犯的消息,封鎖得十分嚴密,一直未走漏出風聲。

  賈琮又從曲泓秀送的那塊方形鐵牌得到啟發,放出寧王偶爾抓獲隱門重要人物,關押應天府大獄的消息,故意混淆視聽。

  這也讓鄒懷義這些人放鬆了警惕,一直到賈琮從揚州返回金陵那天,一切都還風平浪靜,也算是僥倖了。

  那日鄒懷義自盡,寧王隨後便趕到鄒府,所有賓客都被暫時扣押,一番盤問之下,當場拿下許多可疑之人,實在是事半功倍。

  前幾天大理寺和推事院官員,根據從水監司繳獲的文牘殘卷,以及相關從犯的口供。

  又從城北偏僻的空置宅院中,找到了龍潭港事發當日失蹤的二十萬洋貨,至此,鄒懷義之罪人帳俱獲。

  但鄒懷義指使東瀛浪人,在外海犯下數十起大案,搶掠無數洋貨資產,其數額估算十分龐大。

  除去那二十萬財貨,及鄒府抄出的財物,還不到估算數額十之一二。

  另外那些數量驚人的資財贓物,又去了哪裡,它們的受益者,難道只是區區一個水監司?

  鄒懷義倉促自殺,就擔下了龍潭港一案所有罪責,許多不為人知的隱情,從此死無對證。

  或許這樣就保住了鄒懷義背後之人,可能這個人就是官職高於鄒懷義的張康年,也可能是比張康年更大的人物。

  甚至於這個大人物就是金陵衛都指揮使杜衡鑫,那個手握上萬兵馬的正三品武官,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但這一切只是他的揣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以他的性格,也絕不會拿這些無稽之言和寧王去說。

  當時他身邊有數十個寧王親衛,他能看到的,這些人也能看到,自然會有人將當時的場景轉述寧王,如何判斷就看寧王他自己了。

  如果他的所有揣測是真的,那這件事背後的牽連就太大了。

  他只是一個小秀才,只是偶然客串了一下寧王參贊,他已經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他還有很多自己的路要走,捲入如此叵測的事情中,對他弊遠大於利,且事態的發展完全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及時抽身遠離,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說起來到金陵已兩個多月,但是沒過多少安穩日子,事情倒是招惹了一大堆。

  好在他從鄒府回來沒幾天,金陵龍潭港一案相關事宜,已由大理寺和推事院陸續接手。

  賈琮便伺機退出,躲在安定寺專心抄寫經文,或在興隆坊老宅里和幾個丫頭消磨時光。

  ……

  馬車都快要到興隆坊了,香菱還軟軟靠著賈琮肩頭熟睡。

  直到賈琮去捏她柔滑的耳垂,她才迷糊的醒來:「少爺,我們到了嗎?」

  等到進了自己院子,見五兒穿條煙松綠的褙子,袖口點綴著白梅刺繡,內搭條艾綠色長裙,裊娜可人,滿臉笑著迎了上來:「三爺回來啦。」

  五兒一邊給他脫了外衫,換了居家的寬鬆常服,又幫他脫了靴子,套上軟鞋,取了溫水給他淨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