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燈謎之不祥預兆

  如果是平時一般都是寶玉高談闊論,但是今天他看賈政也在,就不敢多說。其他人中湘雲雖然是女孩,平時就善言談,今天賈政在,也拘束的不敢說話。黛玉本性就懶得與人交流,所以也不怎麼說話。寶釵平時也不隨便講話,現在也坦然自若地坐著。所以今天本來應該熱鬧的場面變得拘束不堪。賈母也看出來是賈政在場的緣故,所以酒過三巡時,就要攆賈政去休息。賈政也明白賈母的意思,自己走了,才能讓孩子們高高興興地玩。他就忙和賈母陪笑,說:「本來今天聽說老太太這裡舉辦猜謎活動,所以我也準備了酒席,特來慶祝。難道母親只疼孫子孫女,心疼兒子一點兒都不行嗎?」賈母笑著說:「你在這裡,他們都不敢說笑,反而讓我沒意思了。你要猜謎,我就說一個給你猜,猜不著可是要罰的。」賈政忙笑道:「自然要罰。要是猜對了,也要領賞呢。」賈母說:「沒問題。」說著就念道:

  猴子身輕站樹梢。 ——打一果名。

  雖然賈政一下就猜到是荔枝,但是還是故意亂猜了幾個,被罰了很多東西;然後才猜對,賈母也賞了禮物。然後賈政也說了一個讓賈母猜:

  身自端方,體自堅硬。 雖不能言,有言必應。 ——打一用物。

  說完,便悄悄地把答案告訴寶玉,寶玉又悄悄地告訴賈母。賈母想了想,果然不錯,便說:「是硯台。」賈政笑著說:「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對。」回頭說:「快把賀禮送上來。」下面婦女答應了一聲,於是大盤小盤的一起捧了上來。賈母一件件逼著看了,都是燈節時候用的玩的一些新鮮物件,心中特別高興,就說:「快給你老爺斟酒。」於是,寶玉拿著酒壺,迎春獻酒。賈母又說:「你看看那燈上,都是他們姐妹寫的,你再猜一猜。」

  賈政起身走到燈前。第一個寫的是:

  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 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賈政說:「這是炮竹呀。」寶玉答道:「是。」賈政又看第二個是: 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 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不同。

  賈政說:「是算盤。」迎春笑道:「是。」又往下看是: 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 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

  賈政說:「這是風箏。」探春笑道:「是。」又看道是: 前身色相總無成,不聽菱歌聽佛經。 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

  賈政說:「這是佛前海燈呀。」惜春笑答道:「是海燈。」 賈政心中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是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探春所作風箏,是飄飄浮蕩之物。惜春所作海燈,越發清淨孤獨。今天上元佳節,怎麼都做些不祥之物?」想著想著心中就越覺得煩悶,但又不敢在賈母面前表露出來,只好勉強繼續往下看。看到後面寫的是一首七言律詩,是寶釵寫的,就念到: 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里總無緣。 曉籌不用雞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 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復年年。 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

  (早朝後誰帶著兩袖青煙回來,無論是彈琴,還是就寢,都無法與你相遇。早晨用不著打更報時,整夜都不需要侍女添香。每天從早到晚,我的心都在煎熬,這樣的日子年復一年。珍惜這時光流逝的歲月,坦然面對風雨陰晴的不斷變化。)

  賈政看完,心中暗想:「這個謎底倒是還行。只是這么小一個女孩寫出這樣的詩句,更加不祥,絕對不是有福長壽的人。」想到這裡,越發覺得煩悶,看起來很悲傷的樣子,剛才欣喜的精神頓時少了八九分,只能低頭沉思。賈母見賈政這個樣子,以為他工作太累導致沒有精神,又怕他影響孩子們高興,就對賈政說:「你也別猜了,快去休息吧。我們再坐一會兒,也要休息了。」賈政聽了,連忙答應幾個「是」字,又勉強勸賈母喝了一口酒,才退了出去。賈政回到房中不停地思索,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由地悲從中來。

  賈母看賈政走了,就說:「你們可以自由的玩一會兒了。」還沒說完,就見寶玉跑到圍屏燈前,指手畫腳的開始滿口批評,這一句寫得不好,那一個解的不對,就和開了鎖的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寶釵就說:「還是和剛才一樣坐著聊天,大家斯斯文文的多好。」鳳姐也從裡間出來插嘴道:「你這人,就該讓老爺每天管的寸步不離才好。我都忘了,剛才應該攛掇著老爺讓你作詩才對。真要那樣兒,估計這會兒你還滿頭大汗呢。」說的寶玉急了,扒著鳳姐,和扭股糖似的粘著不放。

  賈母又和李宮裁她們幾個姐妹聊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聽了聽漏刻,已經半夜2點多了,就命撤下宴席,然後給大家發放了禮物,就站起來說:「太晚了,都去睡吧。明天還是節日,還是要早起的。咱們明天晚上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