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寶玉給麝月篦頭

  襲人冷笑道:「要是為這些小事都生氣,這屋裡可真待不了了。可是長期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我常跟你說,別因為我們得罪人。你雖然一時衝動幫了我們,但他們可都記著呢,以後遇到機會,什麼好聽不好聽的,都拿出來說,她們什麼意思。」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她又怕寶玉也跟著難過,只好強忍著不敢出聲。

  一會兒,雜役老婆婆端來煎了兩次的藥。寶玉看她剛有點出汗,就不讓她起來,親自端著藥餵她,然後讓小丫頭們整理床鋪。襲人說:「你吃不吃飯?還是先去老太太、太太那裡坐坐吧,跟姐妹們玩一會兒再回來。我一個人靜靜地躺一會兒就好了。」寶玉聽了,幫她摘下簪子耳環等,看著她躺好,才往上房走去。

  寶玉和賈母吃完飯後,賈母想和幾位老管家嬤嬤打牌消遣,寶玉心裡惦記著襲人,就回到房間,發現襲人迷迷糊糊睡著了。寶玉雖然也想睡,但時間還早。晴雯、綺霰、秋紋、碧痕她們都去找鴛鴦、琥珀她們玩鬧了,只有麝月一個人在外面房間裡點著燈玩骨牌。

  寶玉笑著問麝月:「你怎麼不跟她們一起去玩呢?」麝月回答:「我沒錢。」寶玉說:「床下堆著那麼多,還不夠你輸的?」麝月說:「都出去玩,誰看家?還有一個生病的。滿屋裡上頭是燈,地下是火。那些老媽子忙活了一天,也該讓她們歇一歇了;小丫頭們也忙了一整天,現在還不讓她們去玩玩?所以我讓她們都出去了,我在這兒看著。」

  寶玉聽到這話,這不又是一個襲人嘛。他笑著說:「我看著,你放心玩去。」麝月說:「你既然來了,我就更不用去了,咱們倆聊天不是挺好?」寶玉笑道:「就咱倆能幹什麼?挺沒意思的。算了,早上你說頭癢,現在正好沒事,我幫你篦頭吧。」麝月一聽,說:「行。」於是,她搬來了梳妝盒子,取下了髮飾,解開了頭髮。寶玉拿著篦子,細心地幫她梳理起來。

  (這裡插一句,年輕的朋友可能沒有聽說過篦子,篦子的功能類似梳子,但是齒與齒之間的縫隙很小。古代衛生條件差,頭上容易生虱子,就用這種篦子梳頭,可以把虱子梳下來。)

  剛篦了三五下,晴雯匆匆走進屋裡拿錢,看到他們倆,就冷笑著說:「呦,交杯酒還沒喝上呢,就上頭了?」寶玉笑著說:「你來,我也幫你篦一篦。」晴雯說:「我沒那麼大福氣。」說完,拿起錢,摔帘子出去了。

  寶玉站在麝月背後,麝月正對著鏡子,兩人透過鏡子對視。寶玉笑嘻嘻地對著鏡子說:「滿屋就她愛磨牙。」麝月一聽,趕緊對著鏡子擺手示意,寶玉領會。這時,帘子忽然「唿」的一聲響,晴雯又跑進來,問道:「我怎麼磨牙了?咱們說清楚。」麝月笑著說:「你快去吧。」晴雯也笑回道:「你還掩護。你們那些小把戲,我可都清楚。等我撈回本兒來再說。」說完,晴雯轉身離開了。接著,寶玉已經梳完了頭,又讓麝月悄悄的幫他準備睡覺,不要驚動了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