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參觀瀟湘館u002F換紅色窗紗

  賈母稍作休息後,帶著劉姥姥四處參觀。他們首先來到了瀟湘館。一進院門,映入眼帘的是道路兩旁翠綠的竹子,土地上長滿了青苔,中間是一條用石子鋪成的小路。劉姥姥讓出路來,讓賈母和其他人走在路上,自己卻走旁邊的土地。琥珀拉著她說:「姥姥,你上來走,小心青苔滑。」劉姥姥擺擺手說:「沒事的,我習慣了,姑娘們只管走吧。可惜你們的繡鞋,別弄髒了。」她光顧著抬頭和人說話,沒注意腳下,結果咕咚一聲跌倒了。大家都忍不住拍手哈哈的笑起來。賈母笑著罵道:「小蹄子們,還不攙起來,光知道笑。」這時,劉姥姥已經爬起來,自己也笑了,說:「剛說完大話就出洋相了。」賈母問她:「腰有沒有扭到?讓丫頭們給你捶一捶。」劉姥姥說:「我哪有這麼嬌嫩了,天天都摔幾回,要每次都錘,那還得了。」

  紫鵑早早拉開門帘,迎接賈母一行人進來坐下。林黛玉親手端著自己用的小茶盤,捧著一蓋碗兒茶獻給賈母。王夫人說:「我們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林黛玉聽後,讓丫頭把她自己在窗邊常坐的椅子搬到西邊下首,請王夫人坐下。劉姥姥注意到窗邊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書架上壘著滿滿的書籍,便說:「這裡必定是哪位哥兒的書房吧。」賈母笑著指向黛玉:「這是我外孫女的房間。」劉姥姥仔細打量了黛玉一番,笑著說:「這哪像個小姐的繡房,竟然比上等的書房還好。」

  賈母問:「怎麼不見寶玉 ?」眾丫頭們回答:「在池子裡的船上呢。」賈母說:「誰又預備下船了?」李紈連忙說:「剛才開樓拿高几,我想到老太太今天高興,就準備上了。」賈母聽了正準備說話,有人通報:「姨太太來了。」賈母等人剛站起來,薛姨媽就已經進門了,邊坐邊笑著說:「今兒老太太高興,這麼早就來了。」賈母笑著說:「我剛還說來晚了要罰,結果姨太太就遲到了。」

  說笑了一會兒,賈母看到窗戶上的窗紗褪色了,就對王夫人說:「這個紗新糊上好看,時間長了就不綠了。這個院子裡頭也沒有個杏樹桃樹,這竹子已經是綠色了,再拿綠紗糊上反而不搭。我記得我們以前有四五種顏色的窗紗,明天讓人換一下吧。」鳳姐連忙接話:「我昨天開庫房時,看見有個大箱子裡有不少銀紅蟬翼紗,圖案有各種折枝花樣的、流雲卍福的,還有百蝶穿花的,顏色鮮艷,紗又輕又軟。我竟然沒見過這樣的,就拿出了兩匹出來,打算做兩床棉紗被,想著肯定很舒服。」賈母聽了笑著說道:「呸,人人都說你見多識廣,原來這紗你都不認得,以後可別再誇口了。」薛姨媽等人笑著打趣:「她再怎麼見多識廣,也不能和老太太比呀。老太太不如教教她,我們也學習學習。」鳳姐也笑著說:「好祖宗,就教教我吧。」

  賈母笑著對薛姨媽等眾人說:「那個紗,比你們的年紀還大呢。難怪她當成是蟬翼紗,確實有點像,不認識的人很容易搞錯。其實它真正的名字叫『軟煙羅』。」鳳姐接口道:「這個名兒也好聽。不過我長了這麼大,見過的紗羅種類數也有幾百樣兒,卻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名字。」賈母笑著說:「你能夠活了多大,見過幾樣不值當得東西,就開始炫耀了。那軟煙羅只有四種顏色:一種是雨過天晴,一種是秋香色,一種是松綠的,一種是銀紅色。如果用來做帳子或者糊窗戶,遠遠看上去就像煙霧一樣,所以叫做『軟煙羅』。那種銀紅色的又被叫做『霞影紗』。就連宮裡用的最好的府紗,也沒有這麼柔軟、厚實、又輕又細密的了。」薛姨媽也笑著說:「別說鳳丫頭沒見過,連我也沒聽過。」

  鳳姐邊說邊讓人取來一匹。賈母見了說:「對,就是這種!最早是用來糊窗戶的,後來發現做被子、床帳也很好,明天就找出幾匹來,用銀紅色的把窗戶糊上。」鳳姐答應了。大家看了都稱讚不已。劉姥姥也睜大眼睛看個不停,念佛說道:「我們想做衣裳也不能,拿來糊窗戶,多可惜!」賈母說:「做衣服反而不好看。」鳳姐便拉開自己穿的大紅棉紗襖子給賈母和薛姨媽看,說:「看我的這襖兒。」賈母和薛姨媽都說:「這也是很上等的料子了,這是現在皇宮裡專用的,也比不上那個。」鳳姐接著說:「那樣的薄料子,還說是宮廷特製的呢,其實連官家用的都不如。」賈母又說:「再找找,可能還有青色的。如果有的話,都拿出來,送劉親家兩匹,再做一個帳子給我掛,剩下的配上里子,做些夾棉小背心給丫頭們穿,別放著發霉了。」鳳姐連忙應聲,讓人照辦。

  賈母站起來,笑著說:「這房間太小,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劉姥姥念佛道:「人人都說大戶人家住大房子。昨天看到老太太的正房,配上大箱子、大柜子、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們家一間屋子還大還高。難怪後院兒有個梯子。我還想也不上房頂曬東西,預備個梯子做什麼?後來我明白了,一定是用來開頂櫃放東西的。沒有梯子,可怎麼上去。現在又看到這個小房間,雖小卻更精緻。到處都是好看的東西,我都叫不上名字,越看越捨不得走了。」鳳姐說:「還有更好看的地方呢,我都領你去看看。」說完,她們就離開了瀟湘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