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蘇元臉色凝重：「馮將軍現在在哪？」
江北亂了。
預料之中，也是預料之外。
一向運籌帷幄，算計無雙的蘇元，這一次依舊還是沒有算計過人心，或者他已經預料到了，卻也有了偏差：「叛軍現在到了哪裡？」
「回大人。」
蘇元身邊一個將軍，拱手道：「馮將軍現在在...淮北。」
「淮北？」
蘇元皺眉：「不會又敗了吧。」
不會又敗了吧，透露著深深的無力，深深地無奈。
是的，蘇元所有的算計，都因為馮唐連戰連敗而落空。
這位崛起於太上皇登基之初的大將，也曾是大乾一顆耀眼的將星。
本以為馮唐，能夠起到很大作用，現在的確起到了很大作用，資助敵軍，增長敵軍士氣，馮唐做的很不錯。
屢戰屢敗，讓蘇元很多計劃無法實施：「自古變法，有亡國者，有中途中斷者...鹽本就是天下根本，如果忠勇王在我身邊，江北就算是亂，也會很快平定。」
他身邊的將軍，低聲道：「這次的叛亂，其實那些私鹽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幾大節度使，對於朝廷收回鹽的販賣不滿。暗中支持了不少叛軍，其次，還有不少皇族，也參與其中。」
「不破不立。」
蘇元指了指江南：「根據我所知，江南有忠勇王坐鎮，下達一系列的命令，導致江南地主豪強，商賈勛貴不敢亂動，可惜，這政策在江北行不通。」
蘇元身邊的將軍很清楚，北方除了有幾大節度使之外，還有一些衛所，其實暗中並不支持商稅與鹽法革新，對於馮唐的將令陽奉陰違...
馮唐識人不明，屢屢被人背刺，導致幾戰失敗。
除了馮唐自身威望不足之外，這些衛所也涉及到了商稅鹽法利益之中。
「亂吧，亂吧...」
蘇元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詭異笑容：「有大亂，才會有大治。當年我祖父就是兵行險著，行詭計之法失敗，導致我蘇家多年不為朝廷所用，這次...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這天下，有忠勇王，亂不了。」
這次，他有太上皇支持，有皇帝支持，這兩位帝王，也已經看出天下存在的弊端，所以同意他行詭政之法。
將有野心的人，有異心的人揪出來。
對於王贏，蘇元跟著他出征漠北，封狼居胥，可是知道他的勇武的。
一旦有了力量，哪怕王贏不懂兵法，絕對力量面前，就算是陰謀詭計，也不是王贏的對手。
北上草原的時候，不是沒有草原將領利用陣型，兵法布置陷阱。
在王贏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土崩瓦解。
「令請風雨兩司，秘密監控江北，一旦節度使有異常，必須要第一時間上報，特別是北疆九鎮。」
這裡絕對不能亂，雖然草原威脅已經不是很大，東北依舊有異族崛起。
絕不能給異族機會！
如果不是草原，被忠勇王收降，北方威脅不大，這次太上皇與皇帝，也不會貿然同意這次商稅革新與鹽法變革。
「現在，叛軍形成了三大勢力，一是盤踞在河北的張人鳳，一個是盤踞太原的李成，還有一股就是盤踞淮北的姚寬。」
蘇元身邊的將軍低聲道：「最讓人寬慰的是，百姓大多支持朝廷，雪鹽的出現，百姓是最大的受益者。」
蘇元嘴角一勾：「放心，忠勇王不出半月，就會北上，今年十月之前，一切都會平定。」
看著自信的蘇元，這個將軍有些愕然。
這麼自信？
大人，您別這麼自信，你預料的事情，全都失算了。
......
「亂了。」
皇宮中，皇帝拿著手中戰報，雙眼熠熠生輝，同時流露出一抹濃濃的憂慮與凝重：「這次亂，不是偶然，現在不爆發，遲早也要爆發。」
這些年大乾積累的弊政太多，就差一個導火索，就能引起動盪。
「貪官污吏。」
「地方豪強。」
「這些人，才是帝國覆亡的最大推手，這次亂了，他們的獠牙亮了出來，反而沒有那麼可怕了。」
太上皇看著地圖，相比較皇帝，他比較輕鬆的多。聽著皇帝不再說，太上皇這才接著說：「江北幾大節度使，應該還在觀望，如今並沒有直接下場，只是暗中支持叛軍。」
「可笑，他們以為我們不知道，我們裝作不知道。」
太上皇收回目光：「關中不亂，一切就穩了。老五被刺殺，現在傷勢如何？」
「額...」
皇帝臉皮一抽：「受傷是有些重，挨了三箭，其中一箭射中襠部，差點廢掉。」
「這次，是王君可，讓老五還有蘇元背了鍋。」
太上皇嘴角一抽：「這小子看上去莽夫一個，其實狡猾得很。」
「父皇...」
皇帝略微猶豫：「兒臣想著，傳召天下，以王君可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蕩平這次叛亂。」
「你不怕他？」
太上皇雙眼微眯，語氣中帶著玩味。
皇帝苦笑一聲：「父皇，王君可勇武絕倫，天下威望或許不足，但是軍中威望，無人能比。他能夠一人壓著江南衛所不敢動，這就是威望。」
「如果他想要反，天下無人能擋他。」
王贏的勇武實在是太可怕，昌寧帝實在想不出，要是王贏真的有一天反了，天下誰能夠抵擋他。
一人成軍，哪怕他兵馬甚少，那也是所向披靡。
皇帝拿出一份奏摺：「這是金陵府同知趙州的上疏，他不知道的是，王君可要他背鍋的時候，雷司就已經將他們的一切，上報給了兒臣。」
太上皇拿著手中奏疏，眉頭緊鎖。
皇帝長吸一口氣，慢慢吐出：「天下能夠束縛王君可的，兒臣看來就只有百姓，還有親情。兒臣知道，父皇去忠勇王府，暴露身份的時候，王君可這輩子都不會反。」
皇帝這次很自信。
這一點，太上皇都有些意外，他太了解這個兒子，薄恩寡義，心藏猜忌。
如果不是五皇子，現在的忠順王性格太軟，如今朝堂他把握不住，太上皇其實並不會選擇這個六子做皇帝。
薄恩寡義，心藏猜忌，這是身為帝王的大忌！
現在皇帝有如此轉變，太上皇微微點頭：「他粗獷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善良的心。雖然這份奏疏，完全胡來，卻也透露他的意願，願天下百姓吃飽穿暖，無孤苦無依之人。」
「這政策要是實施，天下乞丐再無活路。」
太上皇嘆息：「有良心得地方府衙，可能竭盡全力幫助他們，有些心狠的，秘密送到相隔的州府，有的可能...會秘密的殘虐的殺掉！」
這不能與政績掛鉤：「除非，有朝一日，大乾強盛到了一定地步，這政策才可以實施。」
「自我第一次見到王君可得時候，我就知道，王君可此人...值得信任，他的眼睛裡沒有野心，最起碼，他希望天下太平。」
太上皇拍著皇帝肩膀：「他希望利用皇權，實現自己的夢想。你何嘗不是在利用他的善心，讓大乾呈現盛世？」
「自古以來變法圖強之際，不僅僅需要一個明君，一個強勢的帝王。」
太上皇很是認真的看著皇帝：「而是君主需要有一群信賴的臣子，一個可以保證天下如何折騰，都不會亂的大將！」
「你是遇到了好時候。」
太上皇語氣中難以掩藏羨慕：「當年文宗皇帝數次下江南，國庫空虛，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一次南巡，不僅國庫數年難以填充，地方勛貴官宦，也是苦不堪言，那時候啊，我面對權臣，是多麼無力啊...」
「後來剷除權臣，北方威脅，遼東威脅，西北威脅...天下兵馬雖多，我也就只提拔了寥寥數人，馮唐就是其中之一，已經算是那個時代，出色的將領。」
太上皇苦笑不已：「你瞧瞧他現在，屢戰屢敗。我數次北征，取得的功績...不提也罷。」
「你既然知道王君可軍中威望無人可比，也知道他勇武絕倫，一旦他有了野心...」
太上皇深深看著昌寧帝：「大乾只需要他一個念頭就可顛覆，他現在就差一個契機，天下兵馬大元帥，就是他的契機。興許他沒有野心，但是你想過沒有，他的部將想要再上一層，來一個黃袍加身...」
皇帝忽然釋然一笑：「父皇，真要如此，那也是王朝國運已斷，人力徒之奈何？」
「你還是在賭。」
太上皇幽幽一嘆：「你對他尚有不信任，誠如你所說，我出現在忠勇王府，就是要告訴王君可，我們是親人。」
「他將我們當作了親人，而你尚沒有。」
太上皇似笑非笑的看著昌寧帝：「小六給你匯報了多少？你不知道，王君可其實早就知道。」
昌寧帝有些尷尬。
太上皇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君可未來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間。」
昌寧帝沉吟許久，朗聲下旨：「傳召天下，冊封忠勇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節制天下兵馬！」
「平定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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