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聽牆角

  玉釧兒聽王熙鳳說難受得很,忙就滿口央求道:「好二奶奶,太太當真是有極要緊的大事兒,吩咐我一定要請奶奶過去呢。我自打伺候太太以來,還從未見過太太急成那個樣兒,好二奶奶,您就過去瞅一眼可好?」

  王熙鳳聽了玉釧兒央求,不由得就冷笑道:「好姑娘,太太那裡著急,我這裡難不成是裝的麼?你若是不信只問平兒,我方才都昏死過去幾次,若不是平兒死活把我召喚了回來,此刻我恐怕都投胎轉世去了。太太著急是了不得的大事兒,難道我的命就不值錢麼?」

  玉釧兒一聽王熙鳳話不好聽,語氣也極是冷淡不滿,還想著是自己一時著急說錯了話,忙就跪在當地磕頭央求道:「二奶奶,都是我不會說話,惹惱了奶奶,都是我該死,奶奶大人有大量莫和我這當奴婢的一般見識……」

  王熙鳳見這玉釧兒竟然如此蠢笨,竟然瞧不出自己的意思來,當即更是厭惡,閉著眼睛不再吭氣,更不理睬跪在當地不斷扣頭的丫鬟玉釧兒。

  平兒在一旁瞧不過眼忙就伸手拉起玉釧兒,忙就低聲說道:「妹妹,二奶奶難受是真,才將將幾乎不曾把我唬死,好容易奶奶這才醒過來,你這不是就進來了?你且說來聽聽,太太那裡到底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麼?」

  誰知這玉釧兒竟然一問三不知,只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只是太太萬分焦急,吩咐我快些個請二奶奶過去一趟……」

  平兒見這丫頭居然能什麼都不知道,忍不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不得也只能低聲詢問道:「好妹妹,奶奶這裡當真是難受得不能動彈呢。你倒是細細和我說說,太太好端端地怎麼就有大事兒了,還非要叫奶奶過去?」

  玉釧兒聽問這才忙回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情,只是才不久前有宮裡的太監來尋太太,也不知到底和太太說了些個什麼話。那位太監公公才將出了門,太太便著急把我叫進去,吩咐我快些把二奶奶請過去有大事兒要商量。我只是見太太氣色難看得緊,滿臉都是淚,只叫我快點子叫二奶奶,別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平兒一聽說是宮裡來了人,當即便慌亂起來,忙扭頭去看王熙鳳,卻見她也是不知什麼時候早就翻身坐起來了,瞪著一雙大眼,滿臉都是驚恐。

  平兒一見忙就先勸王熙鳳道:「奶奶,你身子要緊,這不是將將才醒過來,你可不過再胡亂著急,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事兒呢……」

  王熙鳳此刻也顧不得再裝病,忙就翻身下了炕,一把拉了玉釧兒就往外走,回頭卻又給平兒遞了個眼色,故意吩咐道:「你好好看著家,我這就先過去瞧瞧太太去。」

  平兒會意,忙就起身送二人出去,一面還不住口叮囑玉釧兒一定要照顧好二奶奶,她將將好些了云云。眼見王熙鳳扶著玉釧兒匆匆去了,她這裡卻又心煩意亂起來,拉著碧蘿只是說道:「這可怎麼是好,怎麼這事兒就一件接著一件,都不叫人喘口氣的,難道說賈府當真是氣數已盡了麼?」

  碧蘿見平兒急得亂轉,當即便笑道:「好平兒姐姐,你平日是何等的精明強幹來著,如今怎麼就像毛爪的蟹一般?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去姓王的潑婦那裡去瞧瞧打探一番不就行了?」

  平兒一聽登時心動,卻又有些猶豫不決起來,怕叫王夫人知道了不好。

  碧蘿見她這般便笑道:「不妨事兒的,你只藉口說她身子不爽利,你擔心她再昏倒了,別人知道個什麼?」

  平兒聽了也點頭說是,當下和碧蘿說了一聲兒便出了院子直往王夫人的院子裡去了。

  她如今心裡急得很,自然也沒心思瞧四周景致,不過一會子功夫就急匆匆走進了王夫人住的院子,卻見玉釧兒正在門前廊下站著呢。

  平兒忙就走過去悄悄問道:「怎麼樣,二奶奶可沒事兒吧?」

  玉釧兒忙搖頭道:「這一路也沒見怎麼,如今這不是才進去了,正和太太說話呢?」

  平兒眼見四周無人,忙又悄聲兒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太太怎麼就這樣心急火燎地找我們奶奶過來?」

  玉釧兒聽了忙就搖頭,又衝著屋子裡努了努嘴,小聲兒說道:「這不是叫我在門口守著,誰也不叫進去呢,誰知道那宮裡來的太監和她說了些什麼,總是不會是什麼好事兒。我瞧那太監倒眼熟,似乎就是咱們家娘娘跟前兒伺候的那個,也算是常來的,莫非是娘娘那裡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平兒聽了便點頭道:「恐怕就是了。咱們家如今都靠娘娘在宮裡給撐著呢,要不然府上這些個人也不至於能活得這麼滋潤呢。她若是垮了,這賈府可就當真要倒了……」

  玉釧兒聽平兒這麼一說登時也心慌起來,忙就小聲兒嘀咕道:「阿彌陀佛……老天可是保佑她們家的娘娘吧,千萬可別出什麼大事……」

  玉釧兒在這裡嘀嘀咕咕正念叨著,平兒卻一挪步就靠近窗戶底下凝神細聽。

  玉釧兒一抬頭就見平兒在窗戶底下聽牆角兒呢,雖覺得有些不妥可也並未說什麼。眼見平兒臉色似乎不大好看,她當即也忍不住就靠過身,趴在平兒身旁一齊偷聽。

  只聽得裡頭王夫人慌慌張張叫道:「這可怎麼辦啊……如今可怎麼好……我的女兒啊……我苦命的女兒……我這可怎麼活啊……」

  屋子裡只聽王夫人不住啼哭抱怨,似乎當真是宮裡的賈元春出了什麼大事兒。王熙鳳的聲音卻始終不聞。

  只聽王夫人啼哭了半天,這才又抱怨王熙鳳道:「鳳丫頭……我找了你來就是叫你給出個主意……你怎麼一聲兒不吭呢……難道說……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成……若是賈府垮了……咱們哪一個能討得了好去……你倒是說話啊!」

  被抱怨了半日,這才聽王媳婦冷冷回道:「太太,如今誰成想能出這種事情,我就再有主意可也管不了皇宮裡去,太太找我又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