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一如賈琮深愛黛玉般深愛著她,甚至願意為她捨棄年輕的性命。
如果用他的性命換來的是一個終日抑鬱寡歡、成日想著尋死的尼姑,那他為此犧牲的性命也太有些不值了。
妙玉仰頭望著星空,暗淡無光的眸子隱約開始有光在閃爍。
「如果我的性命能換林姑娘一生快活無憂,那我死得其所、百死無憾。他對你也是一樣。」
賈琮望著妙玉,低聲喃喃。
「我知道了,如今我的性命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還要替他好好活下去。」
妙玉茅塞頓開,雙眸溢彩流光,天空中星月光華猛然大盛,與她眸光交織,再也分不清究竟是她的眸光點亮了星月,還是星月光輝照亮了她的雙眸。
晚風習習,妙玉竟然含笑隨風而去,任憑晚風吹得她衣袂飄飄,一如仙子凌波虛步。
賈琮眼睜睜瞧著妙玉遠去,一時為她風采折服,呆愣愣直至再也瞧不見伊人身影,這才恍然覺醒。
第二日,賈琮將將起床,又有不少朝廷官員前來探病,自然又是胡亂忙了一日。
誰想一連幾日,榮國府都不得清淨,每日間紛紛擾擾,訪客不斷。
皇上這幾日也是頻頻派人送來許多吃穿用度,把個暢春園擠得滿滿登登。
如此數日,賈琮終於傷勢盡復。賀太醫本就醫術高明,再加上每日所用的藥材都是天下極品,他不僅復舊如初,且氣色更比以往好看了許多,就連精神都旺健了不少。
賀太醫當下便要告辭,賈琮送了許多珍貴藥材給他,直送到大門外,眼看著他老人家乘了馬車遠去,這才轉身回去。
誰想他將一轉身就聽馬蹄聲急促,嘶鳴聲震天,有如龍鳴一般。
聽得聲音有異樣,賈琮忍不住回頭一望卻見是八匹雪白的駿馬拉著一輛極華貴的馬車飛馳而來。
賈琮還從來未曾見過如此神俊的馬匹,也未曾見過如許張揚華貴的馬車,當下不由得就站在門口瞧住了。
那駿馬氣勢如龍,展眼就來到了賈琮眼前。趕車的車夫衣飾華貴,容貌俊美,他用力一勒,八匹駿馬正跑得歡暢,猛然被勒得停駐,均是馬蹄凌空飛踏,馬首仰天嘶鳴,氣勢極驚人。賈琮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兩步,心裡暗暗不快。
這是什麼人,怎麼在人家門前這麼放肆?
他正想著,就見車簾高挑,一名相貌極俊美,滿臉傲氣的少年一晃身就跳下了馬車。
那少年飛揚跳脫,顧盼生輝,他一見了賈琮便斜眼兒瞥了一瞥,隨即便大大咧咧問道:「這裡是賈府麼?」
賈琮聽了心裡更是不快,可見這少年氣勢驚人,也不願意得罪他,當即便淡淡回道:「是,這裡正是賈府。」
說罷,賈琮轉身就要走,不想那少年立即又問道:「你認識賈琮不認識,他在不在,你快叫他滾出來見我!」
賈琮一聽這少年一來就打聽自己,且極是傲慢無禮,當下不由得皺了皺眉,反問道:「你找他做甚麼?」
那少年聽問,當即便撇嘴道:「你不用管這個,你只告訴我他在不在就是了。若是在,你快去給我把他喊出來見我就是。」
賈琮見他神態傲慢,舉止無禮,當下更是厭惡,當下也不再搭理,轉身就要走。
不想那少年見賈琮轉身就要走,當即便皺眉喝罵道:「我問你話呢,你是聾還是傻,怎地不搭話?」
賈琮聽了更覺這人厭煩白痴得很,簡直是白瞎了這一副好皮囊。
他不願意再理會此人,當下也不說話,抬腳就走,沒想卻被揪住了衣領,只聽耳邊有人大聲喝罵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死,我和你說話……」
賈琮登時氣往上撞,一轉身就是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他鼻子上。
那少年曆來蠻橫慣了的,向來只有他打旁人,哪被人打過?再則賈琮這一下子來得又突然,少年就做夢也再想不到賈琮竟然敢先動手。因此話還沒說完便被狠狠打在鼻子上,登時被打得鮮血四濺,疼得他頓時蹲在地上,連喊也喊不出來了。
那趕車的見自己主子竟然被人給揍了,忙就跳下車來,一行扶人一行便扭頭喝罵道:「好小子,你是什麼人,敢和我家小主動手,你當真是不想活了……」
賈琮一擊得手,心裡暗爽,忽然聽對方這麼一說,當即便翻了翻白眼兒喝道:「主子我見得多了,卻不認識他。告訴你,我就是賈琮,你想怎樣?」
那車夫一聽說眼前這動手打人的竟然就是賈琮,不由得吃了一驚,忙先去扶起了自己主子,卻不敢再說什麼了。
那被賈琮揍了的少年一聽說打他的小子居然就是賈琮,不禁大怒,心裡想著要上前去報仇,奈何鼻子酸得厲害,鼻血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目不視物,哪裡還能還手?
賈琮瞧了他這狼狽樣兒,當即便冷笑道:「就你這德行還敢來我賈府鬧事兒?我瞧你才是找死!」
那少年見賈琮如此囂張,登時氣得滿臉鐵青,滿腹的怒火憋得就要炸開了。可奈何他實在是鼻子酸楚得厲害,眼淚與鼻血怎麼止也止不住,無法上前報仇雪恨。
他身旁的馬夫伺候這位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意。一見主子氣得渾身發抖,當即揚著馬鞭就要上前替主復仇。
賈琮精明得很,早就盯著人家手裡的馬鞭,一見他手臂微動,當即便竄了過去一把就奪過了馬鞭,甩開鞭子就是一頓猛抽。
那馬夫這時知道眼前是賈琮,當下也不敢太放肆,不過是裝裝樣子嚇唬人罷了。再加上賈琮動作又伶俐,因此輕易就被人奪去了馬鞭。
這裡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頭上、臉上、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這才知道自己竟然又被人給打了。
那少年自打出生就沒吃過虧更沒有挨過打,因此一點兒挨打的經驗都沒有。如今鞭子都落到身上了,他不但不知道閃躲反倒是硬著鞭子往上沖,一邊沖一邊怒吼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敢打我,你要死,哎呦……哎呦……」
哀嚎聲中,他頭臉上不知又挨了幾下,登時臉也破了,腦袋上也起了好幾個大包,再加上鼻血與眼淚不斷,他此刻說不出的狼狽萬分。
那馬夫見主子被打成這樣兒,登時急得大吼:「你小子真嫌命長是不是,你敢打我家主子,我這就回去告訴皇上去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