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皇上賞宴,滿賈府人都心思萬千,可唯有黛玉過來陪著賈琮用飯。
一時飯畢,二人又說笑了半晌,黛玉直說吃多了,怕夜裡消化不動,未免要肚子疼。
賈琮聽了忙就叫紫娟等人給她取了厚衣裳過來披上,要陪著她在園子裡逛逛再回去。
黛玉自然極是樂意。當下一行人收拾好了出了暢春園。一出門便見皓月當空,大觀園中美景如夢,眾人這才夜遊大觀園,只見處處清幽,景致之美妙與日間大為不同。
一時眾人轉過沁芳閘,又過了藕香榭,再繞過綴錦樓,又路過秋爽齋、蘅蕪苑,只見各處大門緊閉,都是一片靜悄悄毫無聲息。
賈琮的意思就想敲門進去和眾人說說話,黛玉卻知此刻見面未免太過尷尬,因此便笑道:「人家早就都歇下了,你以為都如同咱們這幫夜貓子呢?」
賈琮聽了便只得作罷,一行人又轉到了櫳翠庵,誰想卻撞見妙玉正在林間漫步。一時眾人相見更是驚喜,妙玉當下又邀賈琮、黛玉二人去喝茶。
紫娟等人知道妙玉素來眼界極高,又是個極愛清淨的,若是都去了恐怕惹人厭煩,當下便都笑道:「你們去吧,我們只在這林子裡轉轉就好。」
賈琮和黛玉也明白妙玉為人,當下便點頭去了。
一時進了櫳翠庵,只見庵堂內更是清幽異常,月光皎潔,滿院子的檀香氣醉人。
黛玉當下便笑道:「不如也不用進屋子裡去,這院子裡就好得很呢。」
妙玉聽了便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當下妙玉取出茶具,親自為二人烹茶。
賈琮知道妙玉用的東西都是世上難得一見的,此時留心觀看,只見妙玉這次拿出來的卻是一整套翡翠雕刻的茶具,質地極佳,冰潤剔透,再被月光一沁更覺好看。
當下三人飲了幾口茶,頓覺齒頰留香,說不出的舒暢。妙玉便先笑問道:「聽聞今日有人請公子吃飯,可是真的麼?」
賈琮聽了便笑道:「這事兒連姐姐都知道了麼?」
妙玉聽了便笑:「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即便是再後知後覺也聽說了。」
賈琮聽了便苦笑道:「我也不知皇上究竟是怎麼個意思,為什麼偏偏對我如此,倒叫我疑心起來。」
妙玉聽了便說道:「有人疼總是好事兒,可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賈琮聽了更是愁道:「可不是這麼說呢,我如今也不知該如何才好了。」
黛玉在一旁見了他愁容滿面,不由得便勸道:「見怪不怪,管他如何呢,總是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賈琮聽了也只得說道:「姐姐說得對,理他做甚麼,總是我也沒求他什麼,都是他自己願意,我也不多想了。」
一時三人喝了一會子茶,又閒話了幾句,眼見月上中天,天地間越發一片空明,賈琮只覺得渾身有些寒噤噤的,生怕黛玉身子弱受不得凍,忙就說時辰不早了,該回去歇著了。
黛玉這時也覺渾身發冷,肚子裡倒是空空的了,忙便也站起身和妙玉告辭。
一時妙玉直送兩人到了櫳翠庵山腳,見眾人遠遠去了這才轉身回去睡了。
這一夜無話。
誰知第二日賈琮起來沒多大會子功夫,史湘雲便又來叫,說是要大家一起出去熱鬧熱鬧。
賈琮本是不願意去的,奈何史湘雲不肯,終究還是強拉著他去了。
等到眾人用罷了飯將要歇息,卻又聽人說薛蟠被人給打了,打得還甚重。
眾人一聽又都說起寶釵如今定然是生氣難過,因此又約了一起去看寶釵。
彼時待眾人去了梨香院,卻見寶釵哭的眼睛都紅腫了,看得很是可憐,因此眾人又忙勸了半天方覺好些。
賈琮趁四周無人,這才悄悄問寶釵:「好端端地,薛大哥怎地就挨了打?」
寶釵見是他問,當下也不隱瞞,偷偷便說道:「還能因為些什麼,還不是喝多了酒胡鬧,鬧著鬧著就急了,他又打不過人家,因此這才挨了打。要我說這頓打挨得也是值當,看他往後還敢不敢到處去喝酒了。」
賈琮見寶釵哭得眼睛紅腫,忙便安慰道:「這打打鬧鬧的也不算什麼,總是有人吃虧有人討便宜。姐姐也不值得為此煩惱。」
寶釵聽了便嘆氣道:「很是,只是我母親不肯答應,這不是又才托人找那個人的麻煩呢。」
賈琮聽了便問道:「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連薛大哥也敢打?」
寶釵聽了便皺眉道:「還不是那些個平日和寶玉混在一處的,聽說是叫個柳湘蓮還是什麼的。」
賈琮一聽說是柳湘蓮,當下便恍然大悟。原來這位柳湘蓮生得既好,生性又輕浮。他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可從小也不願走正途,一天天招貓逗狗的,和寶玉原是一條路上的人。
薛蟠見他生得美且舉止又不大穩重,還以為他是戲子一流的人物,是花錢就能為所欲為的。於是便攔著人家說是情願處朋友的,結果倒被打了一頓。
到後來連尤三姐居然也瞧上了他,卻不想因為被嫌棄而自刎送了命。
當日賈琮因為年紀小也不大很懂這些個事情,如今細細想來這兩人竟沒有一個是好的,都是德行有虧,遭人詬病的,也不知曹大人把這二人特意寫進書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今再說薛蟠被打的事兒,賈琮想想就覺得冤枉。這個柳湘蓮大有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嫌疑。
再則,那薛蟠雖說是喜歡他,可到底也沒有用強,且還誠心誠意要和他真心相處,你不願意就罷了,何苦又要動手呢?
賈琮心裡想著不由得就有火,再看身邊的寶釵哭得兩眼紅腫,楚楚可憐,當即更是氣往上撞,當即便咬牙切齒罵道:「什麼東西,寶玉再不成才好歹還有個家業給他敗壞呢。那個柳湘蓮又算是什麼東西,把好好的家業都敗壞沒了,行為又輕浮,眠花醉柳的,本來就不乾淨,如今又裝什麼貞潔烈婦起來,不過都是些個貓狗一般的玩意兒,也敢動手打薛大哥,依我說不如就托人把他拿下了,關進牢里先好好呆上幾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