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和林黛玉說起賈元春來,聽說賈元春境況不堪,黛玉唏噓不已,嘆息道:「元春大姐賢良淑德,品貌極佳,是世間一等一的好女子,怎地就活成了這樣兒?」
賈琮聽了不住冷笑:「這可就要問問她的好爹爹了,想當年,為了鞏固賈家地位,這位政老爹把自己好好的女兒送入宮中,他明知當今皇上並不待見賈府,卻仍舊痴心妄想,把女兒往火坑裡推,自己卻暗中另投別主,更是不顧女兒死活。他自以為聰明,卻不知其實是在作死罷了……」
黛玉一介小女子,就再聰慧也不明白這其中的事情,聽了賈琮這麼一說,登時變色道:「琮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二老爺他還敢謀反麼,瞧著他老人家可是規矩得幾近迂腐,忠君得很,怎麼可能又另投什麼明主暗主的……」
賈琮當即便伏在黛玉耳邊小聲兒說道:「狼子野心,又蠢到看不清實事,不奇怪。」
黛玉聽了更是吃驚害怕,忙就低聲問道:「他投靠了誰?我恍惚聽人說起過,似乎如今還有一位老千歲被囚禁於京城郊外,難道二舅舅心中更鍾情於這位老千歲麼?」
不等黛玉說完,賈琮便笑道:「鍾情這兩個字用得好,政老爺可不是為人不淑,面兒上是皇上的人,暗地裡卻偷人,最是個水性楊花的東西……」
黛玉聽賈琮居然把賈政比為女子,忍不住便低聲笑起來。可她還沒笑幾聲,立即便愁眉苦臉問道:「琮兒,你這話雖然說得難聽,可也極形象了。只是二舅舅他敢如此,那往後前景當真堪憂了。別說是皇宮中的元春大姐,就賈府上上下下近千條人命恐怕也要盡數折在他手中了……」
賈琮一聽便點頭道:「可不是如此,姐姐你冰雪聰明,一聽就明白的道理,這位政老爺卻不明白,蠢得狠,一輩子都在作死,虧他還是賈府的當家人,這不是活生生要把賈府近千人都往死里坑麼?」
黛玉聽了更是憂愁,她低低嘆了一口氣,抬頭凝望著不住跳躍的燭光出了一會兒神,這才搖頭道:「二舅舅哪裡是蠢,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太過貪心了。」
黛玉果然冰雪聰明,一語中的。賈琮聽她這麼一說,更是嘆氣道:「姐姐看事情看得真准,他就是太貪了,巴望著賈府能永遠屹立不倒,可偏偏又不肯干正事兒,只想著歪門兒邪道,想著走捷徑,天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情?」
黛玉聽了頻頻點頭,不由得也是愁眉不展,半晌才抬頭問道:「琮兒,二舅舅迂腐,偏又自負,是再勸不動的,可咱們又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更加勸不動他,為今之計只能自保,可又如何自保?這可真是愁死人了,你如今雖說還小,可也懂事兒了,不如就出去自立門戶,我那裡還有不少東西,你就盡數拿出去賣了,恐怕也夠你一生衣食無憂了。」
她這裡將將說罷,立即便起身道:「好琮兒,你是我這一世唯一的親人,我絕不許你跟著賈府把小命折在這裡,我這就立即回去把那些個東西趁天黑給你送來,事不宜遲,你現在就趕快走,先找個地方落腳,再也別回來了。」
說著,黛玉抬腳就走,絕美的一張小臉兒繃得緊緊的,瞧那樣子是絕不許賈琮推辭的。
賈琮見了她這樣子心裡又是愛又是感動,忙一把扯住黛玉的袖子便叫道:「姐姐,你怎麼聽風就是雨?我還沒說完話呢,你就要攆我出去麼?」
黛玉見他又阻攔自己,急得她眼淚汪汪,拼命擺手掙脫開,急得叫道:「你既然知道賈府前途堪憂,怎地還是這樣婆婆媽媽的,你是男子,辦事兒就要當機立斷,你若是再這樣兒我可當真就生氣了……」
賈琮此時早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轉身抱著黛玉便叫道:「好姐姐,你怎麼也等我把話說完啊……」
黛玉一聽說賈府前途險惡,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快些把賈琮送出去,越遠越好,哪怕讓他更名換姓,再重新姓林呢,也不願他跟著賈府陪葬。因此根本就不由分說,也顧不得賈琮摟抱這她,只是一力向外推他,邊推便叫道:「我不聽,我不聽,既然明知賈府自尋死路,我再不容許你住在這裡的……」
賈琮被黛玉使全力推得站也站不穩,心裡又是好笑又是感激,忙一把扶住牆,這才堪堪站穩了身形,他忙就低聲叫道:「好姐姐,如今我就是想走也來不及了,如今我離開賈府才是自尋死路呢……」
黛玉聞言不由得一呆,忙就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賈琮這才低聲道:「姐姐,你別急啊,你坐好了我和你細說。」
黛玉雖然滿腹疑雲,但見賈琮一臉的鄭重,也只得先坐下,忙便催促道:「你快和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情,怎麼就說你離開賈府是自尋死路了?如今咱們明知道呆在這裡是死,難道還離不得這裡了麼?這可究竟怎麼辦才好?」
黛玉對賈琮關愛至深,今天猛然間聽說賈府前景不妙,因此一心只想著快些個讓他先遠離了這裡,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她只一心惦記著賈琮,倒是絲毫沒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裡。可又聽說賈琮一時居然離不得這裡,這下子可把她急壞了。只見這位天下嬌美無雙的黛玉姑娘滿眼皆是淚光瑩瑩,兩腮艷麗有如桃花,其美動人心魄。她雙手扯著賈琮的衣袖死命家搖晃,一面不住催問:「好弟弟,你快點兒說個明白,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子事情,可真真要把人急死了……」
她心中大急,心中又關愛太深,不由得言語哽咽,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灑落下來。
賈琮見了她這般模樣,一時心疼異常。本來他只是為黛玉超乎想像的美貌吸引,情不自禁就想要靠近,這才扯了大慌,說自己是她親弟弟轉世投胎,騙了人家的芳心。可這月余時間的相處,他越發品出黛玉的心思純美,情深如斯。面對這樣一個外貌既美,內心又極純的姑娘,他怎麼能忍得住不動心,不淪陷?
天下美人再多,他也只盼望著能和黛玉歲月靜好。
即便一生一世一雙人是遙不可及的奢望,那麼就是一年、一月、一日,哪怕是一個時辰、一分一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