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探春胸有鴻鵠之志,可惜卻是身為女子,行動不得自由,只能桎梏在賈府中,困頓不堪。等她突然聽賈琮說起有法子掙脫這牢籠,心中不由得大動,忙就詢問起來。
賈琮笑瞧著她嘻嘻回答道:「法子多了,從古至今有多少女子都能建功立業,一點兒也不輸於男子呢。我瞧姐姐也是個精明強幹的女孩兒,為什麼要成天在府內抑鬱,還不如立志做一番事業出來,到時候揚眉吐氣,看誰還能給姐姐氣受!」
賈探春聽得更是精神為之一振,一雙眸子閃閃發光,看向賈琮的目光之中滿是熱切。只聽她忙就催問道:「好兄弟,我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呢?」
賈琮便道:「做什麼不行?只要能賺錢就好。」
賈探春聽了便皺眉嘆氣道:「你這不是白說麼?我自然知道賺錢的買賣才做,可是做什麼才好呢?再說我一個女孩兒怎麼去開店做什麼買賣呢,這簡直是太異想天開了吧。」
賈琮聞言便笑道:「那有什麼不行呢?花木蘭還代父從軍呢,你怎麼就不能出這小小的一個賈府?」
探春聽了倒更是心裡一動,但隨即便想到自己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平日裡行事小心慎微還有人挑東挑西的,若是自己再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那光賈府這些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想到這些,探春一雙英氣勃勃的秀眉皺得越發緊了,眸子裡的光華漸漸暗淡下來。
賈琮見了她的模樣,當下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冷笑了兩聲說道:「我不知道姐姐是怎麼想的,我總是一定要出去干一番事業的。與其窩窩囊囊在這賈府里苟且偷生,還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是死了也不後悔!」
探春聽賈琮這麼一說,雙眼緊緊盯著他,眸子裡光華又是大盛。
賈琮知道她心思又活泛起來,忙又繼續慫恿道:「姐姐你再想想看,像咱們這樣沒人疼的,就再守規矩,再謹言慎行,那又能怎麼樣呢?還不如豁出去為自己活一回呢。若是當真能闖出一片天地來,那時候人人對你刮目相看,誰還能再說什麼不成?」
賈琮蠱惑人心的本事是極大的,更何況探春在賈府日夜倍受煎熬,早就有了要出去闖蕩一番的心思。她被賈琮這麼一激,越發心動不已,只是這件事情太過重大,她要好好考慮一番再做定奪。
想到這裡,探春終於咬著牙點頭問道:「好兄弟,你說我這樣兒的真能出去干一番事業麼?」
賈琮見她心動了,忙點頭不迭:「不是不能,是太能了。咱們姐弟兩個一起出去闖一番天地,那時候自有咱們的道理。更何況如今咱們府里是什麼情形姐姐難道竟然不知?眼看著咱們如今正好呢,可依我看也就是這麼三兩年的好光景,等到時間咱們賈府果真一敗塗地了,那時候姐姐要怎麼樣兒呢?」
探春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心中波瀾起伏:這些年裡,她冷眼兒旁觀,早就看出賈府衰敗不堪,恐怕真的撐不了幾年就要徹底風流雲散了。到了那時候,府里那些個有私房錢的、有人給錢的、有人心疼的恐怕還能苟且偷生。像她這種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恐怕下場淒涼。與其等到那個時候坐以待斃,真不如現在就早早準備。
探春越想越是心動,眸子裡的光芒越發晶瑩耀眼,叫人不敢直視。她想了好大一會子功夫,這才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點了點頭,咬牙切齒說道:「好兄弟,你說的很是有道理,我情願離開這裡呢,只是到底咱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賈琮見她下了決心,也跟著點頭道:「好,咱們就是這樣。等我先好好琢磨琢磨做什麼,到時候我就找上姐姐一起,如何?」
探春聽了忙點頭道:「好,咱們就是這樣。只是你到時候一定不能忘了我呢。」
賈琮見她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對探春更是佩服了:要知道在紅樓年代,即便是為了生計,能敢於拋頭露面的女子都是極少。且這些女子大都是貧困人家出身,哪兒還顧得上別人笑話不笑話?
賈探春卻是不一樣,即便是賈府庶出的小姐,可她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雖說每日要受些個閒氣,但好歹過得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況且在這個年代女子的名聲極為重要,她若是當真拋頭露面出去那她的名聲可說是盡毀了。但探春竟然敢置一切於不顧,那要多大的勇氣?
想到這些,賈琮隱隱對探春就更加佩服,,忙點頭答應:「好,姐姐,咱們一言為定。你容我再好好琢磨,等到我果真要出去了,一定告訴你」
探春聞言點了點頭,笑道:「好,那就是這樣,我等你的消息就是了。」說罷,她轉頭卻見外頭天色已經是大黑起來,若是不趕緊回去,要等到外頭的大門一鎖,她可是連回也回不去了。
因此,她忙就起身招呼了待書,主僕兩個和賈琮又低聲說了幾句,這才抬腿要走。賈琮和錦雀少不得又把探春和待書兩個送出去,眼看她上了轎子,遠遠地去了,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這才返了回來。
錦雀見探春遠去了,忙就扭頭問賈琮:「少爺,你方才和三小姐說的話可當真麼?」
賈琮訝異道:「當真,怎麼不當真?」
錦雀聽他這麼說,小臉兒上滿是不相信,把腦袋拼命搖了又搖:「少爺你少哄我了,這怎麼能夠呢?三小姐可是咱們賈府里的千金大小姐,你以為她和我一樣只是個丫頭呢?況且就是我也難出賈府的大門呢。」
賈琮沉吟一時才說道:「如今什麼也不好說呢,等我再好好想想再說。」
錦雀聽他這麼一說,當下便「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只聽她笑嘻嘻說道:「少爺,原來你不過是在哄三小姐麼?萬一人家當真了,逼你帶她出去闖蕩一番,我看你可怎麼辦!」
賈琮聽這丫頭話里的意思是不相信自己,忙就說道:「我怎麼是哄她呢,如今我也不和你白說空話,等真成的那一日再說!」
二人邊說邊走,此刻天色已經大黑下來,院子裡稀稀落落掛了幾盞燈籠,昏黃的光團斑斑駁駁,把個景致極美的暢春園倒照得有些陰森恐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