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為了哄黛玉竟然撒下彌天大謊。黛玉一時又驚又怕,不由得就倒退了幾步,緊緊盯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賈琮見自己嚇到了她,心裡後悔不迭轉身就要走。
實則他也不是全然欺騙黛玉,也算是和黛玉說了實話:他本來就不是真的賈琮。
說這句話的時候,賈琮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世的親人朋友,再想到自己獨自一人穿來紅樓末世,心中說不出的孤寂難過,看向黛玉的眼光中不由就流露出無限的寂寥慘痛來。
偏偏他這一抹眼光就被黛玉給看在眼裡,偏偏黛玉同他一般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對他這神色再熟悉不過。
何止是熟悉,他這神色竟然和自己顧鏡自憐時的神色一般無二。
看著賈琮仿佛就是在看她自己一樣。
她怎麼會不動情,怎麼還會有疑慮?
眼見賈琮滿眼慘傷地看了自己一眼轉身就要離去,黛玉再也忍不住心動,忙就叫道:「好兄弟,你回來,你快回來……」
賈琮聽得黛玉叫他,忙駐足轉身,望著黛玉道:「姐姐,我還是走吧,我說的事情實在是光怪陸離,恐怕姐姐從沒聽過,也更不會相信我,萬一要是嚇壞了姐姐,我的罪過可就更大了。姐姐不知道,在我心裡,我只願姐姐一生開心快活,我就是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
說罷,賈琮轉身又要走。這可把黛玉急壞了,忙追出幾步,頓足叫道:「你又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知道我不會相信?你……你……你若是當真就這麼走了,我……我……我一生也不再理你了!」
說罷,黛玉又急又羞澀,忍不住又小聲兒啜泣。
賈琮耳聽得黛玉又哭了,還是為了自己才哭的,登時再也忍耐不住,轉身就飛奔過來,拉著黛玉的一雙柔荑便安慰道:「好姐姐,你別哭,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惹得姐姐哭了,我罪該萬死……」
黛玉冷不防被他握住了雙手,不禁心裡又羞又急,忙抽出手來嗔怪道:「你做甚麼動手動腳的,都這麼大人了一點兒不知道尊重。你若是再這樣看我日後還理你不理……」
賈琮一時忘情這才唐突了黛玉,見她羞得滿臉通紅,微帶薄怒,更如同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且比之仙子更生動明艷。
他只看了一眼急忙就轉過臉去,身不由己向後退了幾步,嘴裡不住口地道歉:「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一時忘情,我該死,我……」
他只顧著和黛玉致歉,卻不曾留心腳下,一腳踏空便摔下了亭子。
這一下措不及防,把個賈琮摔得疼痛萬分,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黛玉見了先是嚇了一跳,忙來到他身邊彎腰問道:「怎麼樣,可摔著了沒有,你覺得怎樣,要不要我叫人來看看?」
一面說一面忙就伸手來拉他起來。
賈琮一眼見到黛玉關切的目光,更想到她這番關切的是自己,登時心裡巨爽無比,似乎摔著的地方也不疼了。
再見她伸手來拉自己,賈琮一則是怕黛玉多想,以為自己又是藉故揩油;二則黛玉有多大的力氣,風吹吹就吹倒了,他哪兒敢用她來拉自己?
因此,賈琮慌忙擺手:「姐姐,你別拉我,我自己能起來……」
一面說一面哼哼唧唧半天才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饒是如此,他後背屁股也疼得夠嗆,尤其是後腦勺磕在亭子外的鵝卵石是,磕起了好大一個包,幸虧沒有出血。
只見他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苦笑著安慰黛玉:「姐姐,我沒事兒,我真沒摔著……」
話如此說,可他也疼得呲牙咧嘴,直吐涼氣。
黛玉見他這模樣,忙就轉到他身後,親手撥開他的頭髮瞧了瞧,忍不住驚叫道:「還說沒事兒呢,腦袋磕起這樣大一個包,能不疼的?」
賈琮怕她擔心,逞強笑道:「不疼不疼,我是鋼筋鐵骨,一點兒不疼的。就是疼也是我活該,誰叫我唐突了姐姐,這是老天爺罰我的。」
黛玉聽他這麼說登時忍不住就微微一笑,半是嬌嗔半是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怪他道:「就這樣了還知道胡說,看了沒有摔傻,還不快進亭子裡去好好坐著說一會子話,只管在大太陽底下胡說。」
說罷,黛玉竟然伸手攙扶了賈琮往亭子裡走。
賈琮自看見黛玉微微一笑渾身便酥了,哪堪她這一扶,整個兒人更如同僵了一般,連該怎麼走路都忘記了。
等好容易他二人進了涼亭,賈琮忙就先掏出自己的手帕墊了,請黛玉坐下,自己則遠遠坐在她對面,一面瞧著黛玉微笑一面又因為疼痛呲牙咧嘴。
黛玉瞅見他這模樣更是可樂,當下抿嘴一笑便問道:「好了,現在你可能告訴我實情了麼,請講吧,只是不許騙我!」
賈琮忙又努力作出一副正經的模樣來,問道:「姐姐你肯信我說的話麼?」
黛玉微微一笑道:「信,怎麼不信,只要你不騙我就好。若是你叫我知道了你敢騙我,這一輩子休想叫我再和你說一句話、再看你一眼的……」
賈琮見黛玉說這話時認真無比,心裡登時打了個突,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騙黛玉這般貌美單純的好姑娘。可再又一想到自己騙她是為了她好,一狠心便默念不停:老天爺作證,我欺騙林姑娘本意是為了她好,決計不是為了占她便宜,更不會欺負她,老天爺千萬不敢用雷劈我啊……
他默念了幾遍,又見對面的林黛玉正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這是日頭將將偏西,天空中晚霞成虹,七彩的陽光不偏不倚恰巧籠罩在黛玉身上,更是顯得她如同天人一般。其端莊美麗純真無邪真是世所罕見。
見黛玉竟能一美如廝,賈琮暗暗咬牙道:「老天爺,我賈琮對林黛玉並無惡意,你若真是還要罰我那就罰吧,管你是雷劈還是電打,為她這麼美麗的女孩兒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賈琮前世今生並非沒有經歷過美人,相反,他經歷過許多美人,只是能美到如黛玉一般的,他一個也沒見過。
莫說是見了,就是在夢裡,他也想不到一個女孩兒還能美到如此程度,叫人為了她百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