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賭畫

  賈琮陪著薛蟠又幹了幾碗酒,吃了幾口菜,這時才微微有些酒意上涌,面色白裡透紅,雙目氤氳,說不出的好看。

  薛姨媽等人先還擔心,但見賈琮喝了這許多也是未見一點子異樣,這才都放下心,未免個個心中駭服。

  薛蟠見自己本來就厚著臉皮占盡了便宜,卻依舊喝不過賈琮,不由得就有些煩躁起來,一時間臉紅脖子粗,倒比賈琮看著還更顯醉態。

  他心裡不服氣,剛剛又要拎起罈子倒酒,卻見賈琮站起來說道:「大哥,咱們倆個就這么喝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咱們就和人家學學,以酒作詩,要麼就賭點兒什麼也好,你說呢?」

  薛蟠不通文墨,對賭卻是情有獨鍾,一聽賈琮提議忙就叫道:「做什麼詩文,沒事兒學那起子窮酸秀才幹甚麼。不如咱們就來賭,這樣才有意思些!」

  賈琮一聽也點頭說好。薛姨媽和寶釵這裡卻變了臉色,待想要說兩句卻又不大好說,只得強忍著坐著不動。

  只聽薛蟠又問道:「怎麼個賭法?」

  賈琮聽了便笑道:「咱們既然喝酒,就賭誰的酒量好。我喝我的酒,你喝你的酒,喝一碗畫一副畫,看誰喝到最後還能畫出好畫兒來就算贏,如何?」

  薛蟠一聽不由得又猶豫起來,他不但不通詩文,對畫畫也是一無所學。別說是喝了酒,就是喝了神仙水他也畫不出什麼來,這還怎麼賭?

  賈琮一眼看見薛蟠猶豫不定,當下便笑道:「大哥放心,你不會畫我也不會畫,咱們這不過是附庸風雅,無論畫什麼,也不管畫得好孬,只要眾人說像就是了,哪怕你畫一個小王八呢,只要姨媽和姐姐並鶯兒和香菱姑娘說好就行,你瞧如何?」

  薛蟠聽了又仔細想想這才點頭答應,隨即又問道:「那賭注怎麼說?」

  賈琮便又說道:「我若是輸了,你不論說什麼我都依你,只要我有的,你儘管說。反之亦然,如何?」

  薛蟠聽了便笑眯眯瞧著賈琮,腆臉笑問:「當真,你若是輸了什麼都依我?」

  賈琮笑眯眯點頭:「這是自然。」

  薛蟠大喜,忙叫道:「好,如此甚好,快拿筆墨紙硯來。」

  香菱一聽忙就轉身出去拿東西去了。余者薛姨媽等眾人一來見二人賭得新鮮有趣,二來她們心裡也是好奇,不知賈琮又要玩兒什麼花樣,三來這二人又不是賭錢,因此也都默不作聲,瞪大了眼睛等著瞧二人究竟是如何賭法。

  一時香菱取了筆墨紙硯等物回來,賈琮先就把紙鋪好,寶釵幫著研磨。就聽賈琮先說道:「薛大哥,咱們賭的雖不是錢,可既然是賭就不能不認帳,一會子你若是輸了可不許耍賴!」

  薛蟠聽了便瞪眼道:「耍什麼賴呢,你去打聽打聽,我薛蟠什麼時候耍過賴,誰要是耍賴誰就是河溝里的烏龜王八蛋!」

  賈琮聞言一笑,薛姨媽和寶釵皺眉不語。

  當下賈琮和薛蟠便一人先倒了一碗酒,一干而盡。這一碗酒下肚,薛蟠臉色更紅,賈琮兩頰也是粉紅一片。

  只見賈琮先放下碗來到桌前,這時候寶釵已經磨好了墨,他提筆便在鋪好的紙上畫了一隻麻雀。只見那麻雀栩栩如生,豆粒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雙翅膀欲張非張,似乎轉眼就要破紙而出。

  寶釵見了第一個便稱讚道:「琮兒,你畫得真好,如此傳神,真像是活的一般。」

  賈琮放下毛筆嘻嘻而笑:「我不過是瞎畫罷了,姐姐謬讚了。」

  原來賈琮前世除了吃喝拉撒混社會,唯一的愛好就是畫畫,畫了二三十年,如今穿越過來竟然沒有丟了這一技能,可也是意外之喜了。

  薛蟠也來到桌前,瞪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搖頭道:這是麻雀麼,畫得倒是不錯。可惜我沒學過畫畫,這可怎麼和你賭?

  賈琮聞言便笑:「咱們是賭酒量又不是比作畫,你隨意,寫字也好,作畫也好,只要好能寫能畫就是沒喝醉,管它好壞呢。」

  薛蟠聽了這才點頭,一手執筆卻低著頭琢磨起來,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寫字還是該作畫。寶釵扭頭滿是好奇地盯著他不語,就算她是親妹妹可也不知自己的哥哥究竟有什麼才藝。

  喝酒?

  賭錢?

  亂花錢?

  打架?

  哥哥從小到大好像只有這些個是拿手的,三天一小禍、五天一大禍,從她開始記事兒起,家裡好像就是如此,為了哥哥也不知賠了多少錢出去。

  思及於此,寶釵鼻子一酸,眼淚兒差點兒就落下來了。

  為什麼旁人的哥哥就是英俊瀟灑多才多藝,又能賺錢又懂得體貼疼惜妹妹,自己的哥哥卻如此不堪,反倒叫自己日夜為他擔心?

  父親又早早地走了……

  寶釵愈發傷心,眼淚奪眶而出。她急忙低下頭,怕叫人看見了笑話,更怕母親瞧見了心疼。

  一滴眼淚不偏不斜恰巧滴落在硯台墨池中,無聲無息,緩緩暈染開,墨色微淡。

  她急忙轉過身偷偷擦去眼淚,復又轉回頭瞧哥哥。只見她的親哥哥薛蟠鼓著腮幫子,瞪著眼睛,手中執筆卻是盯著泛黃的宣紙不語。

  良久,吃飽了墨的毛筆微微顫抖,墨汁緩緩匯集與筆尖隨即落下,迅速在宣紙上鋪開,一片墨漬。

  眾人都望著薛蟠不語,薛姨媽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滿心盼望著兒子能驚才絕艷,作出一首好詩,要麼就是作出一副傳世的畫捲來。

  可儘管她老人家愛子成魔,也知道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奢望罷了。只要這癟犢子少闖禍、少害錢,她就心滿意足了。

  宣紙一角,賈琮一氣呵成畫就的麻雀墨色漸干,反倒先出那麻雀神氣來。只見它斂羽而臥,一對小眼精氣十足,正直勾勾盯著薛蟠,似乎是連它也好奇這位薛大爺要在自己身旁留下什麼佳作出來。

  薛蟠眉頭越皺越深,兩眼盯著紙筆就像是盯著仇人一般,只恨不得摔筆而去。

  又是過了一會子功夫,薛蟠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他不耐煩地抖了抖手中的毛筆,又有數滴墨汁濺落,髒了好大一片紙。

  賈琮含笑而立,余者皆是大氣也不敢出,都在等薛蟠大少爺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