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痛罵了賈珍一通,賈蓉聽著可是解氣,低頭暗樂,卻被他父親看在眼中,登時便發作道:「你個狗艹的雜種,瞧見你爹挨了罵心裡舒坦是吧,還不乖乖跟我滾回去,你就賴在這裡能高升是怎地,人家可曾用正眼看過你不曾,就連面也沒見上一見呢吧?」
賈政聽了這話登時氣得面孔發白,待想要好好再教訓賈珍一頓卻見他已經走遠了。賈蓉被父親這一頓怒罵,登時嚇得小臉兒發青,低著頭乖乖跟著走了。至於回去府里又要挨打還是挨罵就不得而知了。
可憐政老爹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只得回頭又狠狠瞪了賈璉和賈寶玉一眼,冷笑道:「今日有外客我且忙著呢,等我閒了再剝你們的皮,你們兩個要仔細!」
說罷這一行三人也泱泱而去。
賈琮見北靜王喝退了賈氏一族的男子,這才歡喜起來,又囑咐錦雀快去廚房裡照著往常弄幾個菜過來。這小丫頭便紅著臉詫異問道:「就少爺你平日吃的?今日有貴客在,那些東西怎能待客?」
賈琮聽了便笑道:「不怕,這位王爺平日養尊處優,什麼稀罕東西沒吃過,恐怕就咱們這些個家常小菜他連見都沒見過呢,你聽我的准沒錯。」
錦雀見賈琮執意如此,也只得點頭答應著出去了。臨出門時兀自覺得不妥,又偷偷瞧了北靜王一眼,只見這位王爺正興致勃勃東張西望瞧屋子裡的擺設呢。她想要問一句可又不敢,只得低頭悄悄出去廚房裡忙活去了。
這裡北靜王東看看西看看,只見賈琮屋子裡的擺設甚是華貴,其精美不亞於他北靜王府,不由得嘖嘖稱奇。看了一會子屋裡的擺設,他又負手走到窗戶底下瞧了瞧院子裡的各色花草,這才扭頭笑問:「你們賈府還真是有錢,隨隨便便擺的一個罐子都值旁人的家當了,你還叫什麼苦?」
賈琮聽了便笑嘻嘻說道:「好王爺,這些個東西又不是我的,都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也沒個擺處,只得隨意丟在這裡,不當吃不當喝的。再則我們賈府如今都是些個坐吃山空的敗家子兒,誰知還能放這裡多久?」
北靜王知道賈琮祖上深得老皇帝喜愛,是當年的心腹重臣,賜官唯恐不大,賺錢唯恐不多,也不知積攢了多少財富。如今雖說是賈府已經衰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家如今隨意拿出點兒東西來也是價值連城。唯一叫人扼腕嘆息的是沒有個好後代,就剩下些個會吃喝玩樂的蛀蟲。
想到這裡,北靜王不由得就嘆息道:「唉……創業容易守業艱難,天下莫不如吃。」
賈琮聽了也只笑笑,轉頭便問北靜王:「王爺兄弟,你今日怎麼有空兒來找我,你不知我賈府今日有喜,我且忙著呢!」
北靜王聞言便回頭笑道:「你一個小孩子家有什麼可忙?我倒也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想來瞧瞧你,順帶看看可有沒有什麼新鮮故事?也還有點兒事兒要囑咐囑咐你呢。」
賈琮聽了便搖頭道:「沒有,我這兩日病了,哪兒有空去編什麼故事,你可有什麼事兒要和我一聲兒麼?」
北靜王一聽說沒什麼故事,臉上登時便流露出抱憾的神色來,兩眼巴巴望著賈琮追問:「當真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賈琮搖頭:「沒有,一個字一句話也沒有!」
北靜王這才又嘆了口氣催促道:「你快好生想想,過些日子我可是一定要聽的,你到時候若是還沒有,我……我……」
賈琮聽他「我我我」地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登時便笑道:「又要滅我九族是不是?王爺還有沒有些個新鮮的,瞧你方才把賈府那些個老爺少爺幾乎不曾嚇死!」
北靜王聽了便笑道:「他們自己做了虧心事兒,怪不得要害怕呢,又與我何干?」
二人說著,不由得又想起方才賈府一眾人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兒,都笑了起來。
賈琮笑了一陣才問道:「大哥,你說有事兒要和我說,到底是什麼事兒?」
北靜王聽他問,這才收了笑意,低聲囑咐道:「你賈府如今行事當真是有些過了,本來人家就不喜歡你們,恨不得一口氣把你們姓賈的殺個乾乾淨淨才解氣,你們倒好,如今行事越發肆無忌憚起來,賄賂朝廷官員,手都伸到衙門裡去了。你可知當今的皇上最厭惡這些個徇私舞弊的事情,你們膽子可真大!再則還有放高利貸,不知道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你們卻從中撈錢花?!別說是他了,就我聽了都生氣!」
賈琮一聽便知道北靜王說的是誰了,當即便咬牙切齒罵道:「這些個人簡直是自尋死路,可偏偏府里的人就知道了也裝聾作啞,誰又能怎樣呢?」
北靜王聽了便冷笑道:「不是他的錢他非要花,不是他的東西他非要拿,日後還不是統統都得吐出來,可憐就是要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兒罷了。如今不只是你們賈家,就王家、薛家、史家,這四大家族裡面的,哪一家不是如此?這四家仗著祖上留下來的那點子人情胡作非為,深被當今皇上痛恨,只不過現在他還騰不出手來,況且馬上又要用這四大家族的人為他辦事兒,因此就先留著他們幾日,這帳總是要算的。」
賈琮聽北靜王這麼一說登Q時滿心的擔憂。他如今和賈家難分彼此水乳交融,若是賈府當真有一日獲罪,他可也逃不掉的。再則他心裡一直疑慮賈元春升得蹊蹺,忍不住便問道:「照大哥這麼說,那我們賈府的大小姐這次高升也是因為這個麼?」
北靜王聽了便冷笑道:「可不是!如今京城裡亂得很呢,新皇根基未穩,有人就瞧著他那張龍椅眼饞,每每生事。偏你們賈家還肯和他們親近,不是找死麼?皇上後宮裡佳麗無數,賈元春再怎麼賢德可也輪不到她呢,況且你算算她都多大年紀了,若是當真受寵,也不至於熬到如今才出頭了。」
賈琮越聽越心驚。他隱約似乎是知道紅樓年代暗潮洶湧,賈府就是因為站錯了隊才被殺得片甲不留。原來賈府死活與他無干,他不過是聽故事罷了。可如今他深陷其中,不奮力脫身看來也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