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心相印

  錦雀死活不肯和賈琮一起用飯。賈琮少爺登時就急了,瞪著眼睛叫嚷道:「你這丫頭還想著哄我,還不快多吃點肉,你瞧你瘦成什麼樣兒了,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跑了。」

  可誰知他說了半天,小丫鬟始終不肯,只說與規矩不符,哪兒有奴才和主子一起吃飯的道理。

  賈琮登時就火了,瞪著眼珠子叫道:「什麼主子奴才的,什麼規矩,我這裡不講這些,你再不過來吃我也不吃了!」

  說罷,賈琮果然氣鼓鼓把筷子扔在一旁,站在一邊也不肯吃了。

  錦雀見他如此,又小聲兒勸解了許久,終是執拗不過賈琮,也只得過來和賈琮同食。她小心翼翼夾了幾塊肉放入口中,悄無聲息地咀嚼了幾口,忍不住便啜泣起來。

  賈琮一邊正忙著往嘴裡塞肉,見她忽然不知怎麼就哭起來,忙放心筷子含糊不清地安慰她道:「傻丫頭,哭什麼哭,你記著,只要你跟著本少爺,日後我但凡有一塊肉就決不讓你喝湯……」

  錦雀聽了他這一番話更覺窩心,眼淚反倒是越流越多了。賈琮見了她這一副小可憐樣兒,更是心疼起這個醜醜的小丫鬟來。

  他急著想安慰錦雀幾句,仰著頭使勁兒往肚子裡咽肉,噎得他直翻白眼兒。錦雀見了他這樣子,不由得破涕為笑,急忙過來幫他捶背揉心口,嘴裡埋怨嗔怪道:「瞧你這樣兒,怎麼吃這點子肉還能噎成這樣兒,也不怕人笑話。」

  賈琮好容易緩過氣來,瞪了錦雀一眼,抱怨道:「還不是你不聽話,差點兒就把少爺我噎死過去。我若是這樣子去了陰曹地府,就是閻王爺也要笑話我,說不定下輩子給我投個什麼胎呢……」

  錦雀一聽忍不住嘻嘻直笑,賈琮這才又勸道:「在快點兒吃啊,別和我假正經,我知道你也饞呢。以後你跟著少爺我,別的不敢說,餐餐有肉還是能保證的……」

  錦雀聽他這話,抬頭瞟了他一眼,眼波中說不出的含情脈脈。

  本來醜醜的一個丫頭,就因為這一眼,反而叫人覺得風致楚楚。

  賈琮微微一愣,不由盯著錦雀多看了幾眼。錦雀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只顧伸出筷子夾肉,臉頰卻是一片緋紅。

  賈琮也一時有些訕訕的,心頭微微感覺有些異樣,也只顧伸筷子加肉吃。

  一時間二人狼吞虎咽,很快就吃了個昏天黑地,到最後竟然都撐得動彈不得。

  賈琮躺在炕上,心裡無比滿足。他仰面朝天,一邊剔牙一邊打著飽嗝,又開始籌謀日後的生計:他現在手裡有一百五十兩銀子,錢雖然不算多可也絕對不少,足夠開一家小買賣了。

  只是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始,左想右想都想不出個穩妥的法子來。

  他歪在炕上為將來打算,錦雀卻已經把殘羹剩飯撤去,又把小屋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

  賈琮見了正要誇獎她幾句,猛然就見帘子一動,有個瘦小的身影一閃就進屋子。

  在賈府,肯來看他賈琮的,不過寥寥數人。再看來人的形象,除了賈環不作他人之想。

  來的自然就是賈環。他一進屋便聞到了尚未散去的飯菜香味,忍不住便叫嚷道:「賈琮,你個狗艹的,我有了好吃的就想著你,你得了好吃的就躲在屋子裡吃獨食是不是?」

  賈琮被這麼一罵登時有些不好意思:賈環這小子雖然為人猥瑣,盡幹些個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對他卻很是大方。昨兒個還專門給他送了包子和上好的外傷藥過來呢。

  賈琮為人處世的原則是:我不管你是貴為天子也好,還是潦倒如乞丐也罷,只要你對我夠意思,我賈琮必當加倍回報,反之亦然。

  聽到賈環抱怨,賈琮登時便萬分過意不去,急忙一疊聲道歉:「環兄弟,對不住,對不住,今兒大太太也不知抽什麼瘋,好好的就送了些個飯菜過來。兄弟你也知道我往日沒吃過這些,一時忘情就全給吃光了,忘記了兄弟,是我的不對!」

  賈環實則也不缺這口吃的,他在榮國府雖然和寶玉相比是一個天一個地,但他母親趙姨娘生得頗有姿色,倍受賈政寵溺,他的日子且是過得去,哪兒像賈琮這麼慘,吃點子肉都算是過年。

  見了賈琮滿臉的歉意,賈環倒大方起來,揮揮手叫道:「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輕易連飯都吃不飽,也不和你爭這口嘴吃。我今日來找你可是有別的事情。」

  賈琮一聽,忙從炕上坐起來,問道:「什麼事兒,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賈環便笑道:「今兒個可是廟會呢,你不和我一起去耍耍?」

  「廟會?什麼廟會?好耍不?」

  賈琮一聽也來了精神,忙跳下地問賈環。

  「還有哪個廟會,不就是那個隆恩寺的廟會?熱鬧得很呢,你不想去瞧瞧?」

  「好呀,那咱們就偷偷去看看也好。」

  賈琮急忙叫道。他新穿來不過兩日,對這裡一切都不熟悉。既然準備開始創業,準備開創自己的商業帝國,這市場調查自然是決不能少的。

  錦雀在一邊兒聽見了,忙出言阻攔道:「兩位少爺,依著我說你們兩位還是乖乖在府里待著吧,去逛廟會做什麼,那裡人太多,什麼人沒有?看再吃了什麼虧,可別叫人家拍花拍了去……」

  她話音未落,賈環便不耐煩辯駁道:「你少瞎操心,我們都多大了,還有人能把我們偷走怎地?再者說我們兩個不過是略逛一逛就回來了,能有什麼事兒?」

  說罷,他也不再理會錦雀,拖著賈琮就要往外走。錦雀卻又攔著說道:「爺,還是別去了,你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可有什麼好逛的……」

  她話沒說完,賈環早就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小包碎銀子,約莫有數兩之多。他晃著手裡是銀袋子,甚是得意:「今日我娘卻給了我不少錢,足夠咱們兩個逍遙了!你這醜丫頭,快邊兒去,別攔著我們快活!」

  賈環一面說著一面死活拉著賈琮就出了屋子。

  錦雀這裡還想阻攔二人,奈何兩人都執意要去,她攔也攔不住。

  再則,錦雀也想著自己家少爺成天被圈在屋子裡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又有人請客,不需花費自己的銀子,出去轉一轉散散心也好。

  當下錦雀強拉著兩人千叮嚀了半天,這才由著兩人出了院子。

  賈環帶著賈琮出了院子卻不敢從正門出入,二人繞到后角門,趁開門的婆子瞌睡,偷偷就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