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成片黑乎乎的花叢,賈璉先是低聲哄騙了半天卻不見賈琮應聲,接著便開始低聲咒罵。他罵的話極其惡毒下流,把藏身與花叢中的賈琮聽得都忘記了憤怒:他從來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居然能像潑婦罵街似的,罵出如此骯髒惡毒的言語來。
賈璉這裡罵了半日,依舊不見一點兒動靜,一時火起,從地上撿了塊兒鵝卵石就用力向花叢中砸去。
他人壯力猛,又是喝多了酒,鵝卵石帶著疾風從賈琮耳邊擦過,飛入花叢深處。賈琮這下可嚇了一大跳,瞧這架勢賈璉今晚上就是瘋了,不把自己弄死不肯罷休啊。
他更加躲在花叢中一聲也不敢出,耳邊全是石塊飛過帶起的一片呼嘯聲。想來這貨今天的酒真是喝到了位,體力持久驚人,鵝卵石一塊接一塊猛砸過來,密集如雨。其中一塊鵝卵石將將自他額角擦過,登時蹭破了好大一塊兒油皮。
賈琮頓時覺得額角火辣辣地疼痛,他急忙伸手過去一摸,手裡卻是黏糊糊一片,估摸著是出血了。
賈琮登時大怒,恨不得立刻就撲出去狠狠咬上賈璉幾口。可惜他人小力微,賈璉又在盡興發瘋,賈琮只得抱住頭盡力貼近地面,好減少受傷的機會。可他剛剛一動,一塊拳頭大小的鵝卵石就狠狠砸在後背,疼得賈琮差點兒背過氣去。
痛徹心扉啊!
賈璉,你個王八蛋,我日你先人,你特娘的還真要下死手啊,勞資到底哪兒得罪你了?
你給勞資等著,我不廢了你我就不叫賈琮!
忍著劇痛,賈琮趴在花叢中惡毒咒罵,發誓改日一定要報了這個仇不可。
賈璉胡亂打了半日,把地面鋪的鵝卵石也扔出去七七八八,累得他呼哧呼哧直喘。見到花叢中已經不見絲毫動靜,賈璉便罵道:「賈琮,你個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今天算你走運逃了過去,我看你下一次還能不能逃得過,我不要了你的狗命,大爺就不是賈璉!」
他這裡正罵著呢,突然就聽見有人遠遠地問道:「是誰在那兒,是賈琮兄弟不是?」
這聲音雖然遠,可賈琮卻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這小公雞打鳴兒似的聲音,除了賈環再沒有旁人了。
果真,轉眼的功夫,那開口召喚的人就跑到了跟前,一見著賈璉便問道:「原來是大哥在這裡,賈琮呢,他跑哪兒去了?不是和大哥你在一起呢?」
來的果然就是賈環,賈琮的難兄難弟,好基友。
賈璉一見來的是賈環,登時更是怒氣沖沖。在他看來,這些個庶出的少爺小姐們天生就是下賤坯子,偏偏還要和他們爭寵爭地位,真真的該死。
一聽賈環問起賈琮來,他當即便惡狠狠叫道:「死了,被我弄死了,你既然要找他,那你也跟著他去死去吧……」
話未曾說完,賈璉便瘋了一般撲過去,一把抓住賈環劈頭蓋臉就打了下去。
賈環措不及防,再加上他又不敢還手,當即就被賈璉打得吱哇亂叫,一邊躲閃一邊求饒:「哥,好哥哥,我知道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這就走……」
賈璉一邊打一邊咒罵道:「你才知道自己錯了?可也太晚了!像你們這種天生的賤種就不該活在世上,叫你們多活一個時辰都是老天爺仁慈了,你們不知道感恩,反倒還恬不知恥,還敢想著和我們爭地位、爭家產,我呸,你們死了咱們賈府還乾淨些,一群腌臢貨!」
賈璉邊罵邊打,嚇得賈環大哭求饒不止,他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反倒是越打越凶了。
賈琮躲在花叢中,見到這一幕,登時再也忍不住了。雖然明知賈璉這壞種是故意要引逗自己出來,可他也不得不上鉤。
看著賈環因為自己受折辱,賈琮怎麼可能做縮頭烏龜?
他隨手在地上亂摸了幾下,一手抓了一塊鵝卵石,在花叢中一躍而起,口中大罵道:「賈璉,你個王八蛋,你爺爺我在這兒呢,你個怕老婆的軟蛋,你有種就過來找小爺單挑,拿不相干的人撒氣算什麼?!」
賈璉本來就是故意要激賈琮出來,此刻見他果然上了鉤,當即便舍了賈環直奔賈琮而來。暗淡的月光下,只見他面色猙獰,呲牙咧嘴地咆哮道:「你個小賤人,你果然出來了,看我這次怎麼好好炮製你!」
賈琮不待他靠近,一揮手便將一塊鵝卵石狠狠砸了過去。
賈璉一來見獵心喜,滿心裡想的是怎麼虐殺賈琮;二來他也根本沒想到賈琮居然還敢和他動手。
他們這些個嫡出子女的思維都很奇怪:嫡出的就是天,庶出的就是爛泥,可以被他們隨意踐踏,只要稍有抵抗那就是大逆不道,該遭天打雷劈的。
蜜汁自信害死人。
他決計想不到賈琮居然還敢還手!
因此,他根本就沒來得及躲避,或者是不屑於躲避?反正賈琮扔出來的鵝卵石,拳頭大的鵝卵石,不偏不正正好狠狠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賈璉剛感覺到劇痛就眼前一黑,栽倒在花叢中不動彈了。
嫡出的少爺真不抗揍。
賈琮站得遠遠的,還怕是賈璉這貨使詐,可過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這才相信這貨是真的被自己砸暈了。
賈琮這一下可是大喜,急忙幾步就蹦了過來,對著賈璉就是一陣狂踹,便踹邊罵:「叫你打我,叫你裝,看看咱們到底是誰弄死誰?」
他打得痛快,旁邊兒的賈環早就嚇傻了。一個庶出的少爺在狂揍嫡出的少爺,這怕不是在做夢?
等他終於清醒了過來,再擦擦眼睛仔細看了看:不錯,正是賈琮這個庶出的在狂揍賈璉這個嫡出的!
賈環登時嚇得魂飛天外,他想也不想,急忙飛奔過去,一把抱住賈琮,顫聲叫道:「我的爺,我的琮大爺,你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賈琮奮力掙脫,又用力踢了賈璉幾腳,這才停下來,笑嘻嘻對賈環道:「快,你也來揍他一頓出氣,剛才他無緣無故就把你一頓好打,還不快趁著這個機會報仇雪恨?」
賈環哪兒敢動手,早就嚇得渾身直哆嗦了,他一把拉住賈琮,哭著央求道:「琮大爺,你這下可闖了大禍了,你趕緊收拾收拾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