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悄悄沏開了藥,秦可卿親自端到賈琮眼前,雙手捧起茶盞在眉心,微微頷首低聲笑道:「琮叔,都怪侄兒媳婦兒疏忽了,叫叔叔幹著嗓子說了半天,快喝口藥。」
秦可卿聲音一如她的長相極美又極柔,就這麼輕飄飄鑽入人的耳朵,又順著耳朵一路向下,直鑽入心臟里,聽了只叫人通身舒暢,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
再看可卿那一雙摯著茶盞的纖纖玉手,膚色極白膩,和她手中的玉色茶盞幾乎無法分辨,且她這一雙手更加柔美,叫人一見之下便心跳。
因為她距離極近,那一頭細密黝黑的頭髮,皎潔如月光的肌膚清晰可見。更加上她天生的一股極好聞的氣息在四周縈繞,賈琮一時間臉紅心跳,甚至忘了伸手去接茶盞。
這位小蓉奶奶、秦可卿、秦氏,當真是天下少見的尤物,莫說是賈珍,就全天下的男人跪拜在她石榴裙下可也不奇怪。
賈琮雖然小小年紀,竟然也為其麗色所傾倒,忘乎所以。
秦可卿一見他這模樣,不由得媚然一笑,嬌聲道:「琮叔當真生侄兒媳婦的氣了麼?改日侄兒媳婦定當上門賠罪……」
她這一句嬌嗔,就好像是小貓兒撒嬌一般,聽得賈琮渾身發酥。他這才醒過神來,急忙便伸手接過茶盞一飲而盡,竟然不敢多看這尤物一眼。
秦可卿見他一口氣喝乾了茶盞中的藥,便拍掌輕笑道:「好,既然叔叔喝了藥,想來是不和侄兒媳婦計較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如再講上兩回書,老太太和太太小姐們都等著呢。」
賈琮聽她這麼一說,忙抬眼看了眾人一眼,只見眾人都含笑看著他不語,都在等著他往下說書講故事呢。
他這才收回神思,幸好秦可卿也退到一旁。沒了尤物攪擾,賈琮忙又理了理心緒,笑道:「各位太太,姐姐,你們好歹疼疼我,這說了一天的書,嗓子都快劈了,再講一回,就一回,今日是死活不能再多說了的。」
眾人見他這可憐相兒,都笑道:「活該,誰叫你的故事好呢,最少再說三回,少一回也不行的。」
賈琮再三告饒,賈母最終便笑道:「好可憐見的,我瞧著也心疼。這樣吧,你再說兩回書咱們算完,再少可是不能了。」
無奈,賈琮只得依了,苦著臉又給眾人講了兩章神鵰俠侶的故事,眾人自然是聽得津津有味。等他好容易講完了,眾人本來還想著再磨他講一段兒,可見賈琮委實是累壞了,況且外頭天生色也黑了,眾人也只得作罷。
可巧這時候就有人來回稟說晚飯已經備好,問要不要傳飯呢。
賈母聽了便笑道:「傳,快些傳上飯來,咱們吃罷了好回家去。今夜裡都早點兒歇著,明日一大早都去我那裡聽書去。」
老太太一面說一面指著賈琮特意吩咐道:「先生,明日我叫人備了最好的茶和點心,還請先生一定要過來說幾回書,大家都高興高興。」
賈琮聽了哪裡敢說半個「不」字,急忙笑嘻嘻點頭應下了。
眾人聽老太太說話有趣,當下都是笑個不停。見賈琮答應了,眾人更是欣喜。
當下尤氏和秦可卿忙又指揮著一眾丫鬟張羅,一時間碟盤羅列,又是好齊整一桌子的珍饈異味。
賈母瞧了瞧眼前的菜餚便先皺眉道:「這大晚上的又是一桌子的菜,油膩膩的,瞧著就沒胃口。我比不得你們年輕人,晚上吃不得這個。」
秦可卿聽了忙就笑道:「老祖宗,給您準備著呢,爐子上燉著人參紅棗小米粥,燉得爛爛的,老祖宗現在就來一碗麼?」
賈母聽了便笑問道:「是哪兒的小米?」
秦可卿忙笑道:「山西的沁州黃,一年統共也沒多少,這不是為了老祖宗好容易在宮裡求了這麼一點子回來,誰也捨不得吃,專門留給老祖宗的。」
賈母一聽更是歡喜,忙笑道:「好,這就先盛一碗嘗嘗味兒可好麼。」
秦可卿忙就親自出去給盛粥去了。這裡賈母便又笑向尤氏道:「這倒是叫你們費心了,還想著專門給我準備吃的。」
尤氏忙回道:「這不是媳婦兒好幾天前就和我商量,說是老祖宗年紀長,恐怕不太喜歡油膩的,特意求了不少人,這才買了這麼一小碗兒。」
賈母聽了更是歡喜,忙道:「你們有心了,你這個媳婦甚是穩妥,很好。」
尤氏一笑不語。
諸位小姐們中午就沒怎麼吃飯,一直餓到現在,早就飢腸轆轆了,伸出筷子直往盤子裡夾去,個個真如同餓狼一般。
賈琮見這幫子小姐少爺被餓成這樣,忍不住心裡好笑。伺候這一幫子小餓獸的一群丫鬟們見到自己主子狼吞虎咽,又是好笑又是擔心,都不住紛紛勸阻:「小姐,慢著點兒吃,別噎著了……」
唯有林黛玉天生腸胃嬌弱,雖然這一天沒吃過什麼東西,可也不覺得有多飢餓,不過是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賈母一斜眼見了,忙招呼道:「心肝兒,中午就沒見你吃,這晚上怎麼也就吃這麼一點兒東西?」
黛玉一邊擦嘴一邊笑道:「飽了,再吃不下了。」…
賈母聽了便抱怨道:「胡說,你小小年紀吃這麼一點子怎麼能行,一會子和我再喝一碗粥!」
一面又急忙扭頭吩咐丫鬟:「快去和你們奶奶說去,就說給林姑娘也盛一碗粥嘗嘗。若是沒有那許多,就把我的給她!」
一面說著,賈母果然就拿起筷子,叫鴛鴦給她夾了幾筷子素菜。
眾人素來知道賈母極寵林黛玉的,況且也知道黛玉身子骨兒單薄,因此誰也沒說什麼,只顧低頭吃飯。寶玉卻叫道:「林妹妹身子弱,我剛才就想著給她要點子粥喝,可想了想那東西金貴,也沒敢張口。既然老太太疼林妹妹,就全給她喝了也好。」
眾人聽了都笑,賈母便伸手摸著林黛玉,嘴裡嘆息道:「我生了三個兒女,最疼惜的就是她母親。可誰知她早早的就去了,只剩下這麼個心肝兒寶貝給我,叫我怎能不疼她?」
眾人見賈母大有悲意,一時也都不敢開口說話。黛玉想起父母早逝,不由得也紅了眼圈兒,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