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把自己一番打算說了出來,惹得眾人對他都是刮目相看。特別是賈府的老祖宗賈母,這位老太太當即就拍著胸膛承諾:不遺餘力地幫助賈琮創業。
賈琮自然是對這位老人家感恩戴德:有了這位當家人給自己全力護航,看來往後的事情要好辦得多。
見好就收。
賈琮知道自己今日也有些過於出風頭了,要是再不知進退未免要惹人厭煩。
於是,他忙恭恭敬敬給賈母施了一禮,回道:「老祖宗,孫兒多謝老祖宗成全。孫兒這就回去好好想想要做些個什麼買賣才好……」
賈母聽他這麼一說,未免有些失望:老人家年歲大了,喜歡熱鬧。好容易有賈琮這麼個會說笑的人,怎麼就熱鬧了這麼一會子就要走?
只聽她老人家戀戀不捨道:「噢,這就要走了麼?也罷,你有正經事兒要忙就去吧,只是記得常來陪我說笑解悶。」
賈琮忙又答應了,這才轉身要走。誰想他剛剛邁開腿,薛姨媽和寶釵也站起身要告辭。
賈母不由得有些不悅,失落道:「怎麼,你們娘母子倆怎麼也要走不成,不如一起用了飯再走?」
薛姨媽忙笑道:「老太太,改日吧。這屋子裡堆了許多的東西還沒拾掇利索呢。那些個小丫頭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該放到什麼地方,還是回去看著點放心,別到時候用什麼找不見什麼,反倒是麻煩。」
賈母知道她這母女二人說的是實情:薛姨媽帶著一兒一女,統共也就三個人來京城,東西倒是裝了滿滿十幾大車。如今她們一家住在梨香院,可是要收拾一段日子恐怕才能利索。
想到這裡賈母便點頭道:「好,我知道你們是真的忙。旁人可一概不許走了,今日都在這裡陪我老太太一起吃個飯……」
眾人聽她這話里大有落寞之意,忙都答應了。邢夫人便笑道:「平日裡咱們聚在一起,有鳳丫頭在,不論多少人都是熱鬧的,今日她這是去哪兒忙了,怎麼這么半日還不來?」
她話音方落,王夫人便忙笑道:「咱們家大業大的,指不定又是哪裡有什麼事兒絆住了她的腳,等忙過了也就來了。」
邢夫人笑笑不語。
賈琮這時和薛寶釵母女兩個倒是一齊出了門。小丫頭見三人要走,急忙就掀帘子,屋內迎春、探春、惜春,黛玉等一干人忙起身相送。
薛姨媽便笑道:「快別多禮了,這一天不知道來多少回,都是自家人,無需多禮。」
話雖這樣說,可眾人還是直把薛姨媽等人送到了院子裡才轉身回去。
賈琮站在寬敞的庭院裡,先就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深深呼了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
剛才屋子裡風光雖然旖旎,但滿屋子的香粉氣相互參雜,熏得他頭昏腦脹,連思緒都亂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或許是被美人的香氣熏昏了頭也說不定。
他正滿心舒暢呢,恰巧眼前不知從哪裡飄來一朵柳絮,被風一吹搖搖擺擺地升得極高。
此情此景,賈琮不由得一張嘴便說道:
「好風憑藉力,
送我入青雲。」
剽竊,這分明是赤果果的剽竊,而且人家原作者還站在一旁呢。
這兩句話是日後薛寶釵詠柳絮中的精彩絕句,竟然被賈琮先說了出來。
他情不自禁念了這兩句,這才想起人家原主就在身邊站著呢。賈琮一時間微微有些尷尬,急忙偷眼去看薛寶釵。
誰知偷眼看去,那薛寶釵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發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瞧她這模樣,倒好像是見了鬼一樣的。
賈琮忙笑了笑,小聲問道:「姐姐,我方才一時忘情,胡謅了兩句,姐姐千萬別笑話我……」
他話音未落,薛寶釵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低聲問道:「好兄弟,這兩句詩,你是怎地想出來的?真真是好詩!」
賈琮未免尷尬,厚著臉皮解釋道:「一時看見了柳絮,又被風吹得那麼高,不知不覺就念出來了。」
寶釵一聽忙說道:「好兄弟,詩如其人,正因為你志向高遠,這才能作出這麼不凡的詩句來。」
當下,薛寶釵把賈琮又狠狠誇讚了一頓,看他的眼光更是和方才又不一樣了,直有如看待藍顏知己一般。
這是自然,賈琮剽竊的本來就是人家寶釵的詩,人家當然覺得直抒其臆了。
當下寶釵便拉著賈琮笑問:「琮兄弟,眼見這就到午飯的時辰了,前頭就是我和母親哥哥住的院子,不如去我們那裡對付一口怎麼樣?」
薛寶釵親口相邀,而且看她有意結交自己,賈琮怎麼會放過這種好機會?
當下他便陪著薛姨媽母女二人,身後跟著的是寶釵的小丫鬟鶯兒。一行四人出了賈母的院子,不過向後略走了幾步,再向東南角兒走了一陣,便來到薛家所住的梨香院。
這所院子小巧肅靜不說,滿院子栽的都是梨樹。不過此時夏至未到,滿院兒的樹葉子遮的倒是陰涼。
等她們進了院子,果真見有幾個丫鬟婆子都忙著清點收拾東西呢,鋪得滿屋滿院兒滿滿登登的。
幾個下人忙裡忙外,卻不見薛蟠在家。
下人們見了她們回來,忙先放下手中的活計,燒水的燒水,倒茶的倒茶,一時間忙亂不堪。
賈琮忙就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薛大哥呢,他不在家麼?」
薛姨媽聽他問起薛蟠來,忍不住嘆氣道:「那是個能穩穩噹噹呆在家裡頭的,我前腳走,他後腳就不知哪兒去了呢。」
賈琮忙笑道:「我和薛蟠大哥見過。他雖面兒上看著未免有些太過豪爽了,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心裡沒數兒呢,我卻是知道,薛蟠大哥可是個活明白了的人……」
薛姨媽和女兒寶釵聽他這麼夸自己的兒子兄長,自然心裡不會不高興,忙都謙虛道:「他倒還不算十分糊塗,只不過是平日太懶怠了些……」
三人正說著話兒呢,就見打門外來了個十來歲的女孩兒,眉目極清秀,只是見了賈琮這個陌生人,一時就有些害羞,倚著門框不知該不該進來。
賈琮仔細看了一眼,只見女孩兒眼中極純淨,恍若大雨才收的天空一般。他正想回頭問是誰,卻聽薛姨媽笑道:「香菱,你進來吧,這是賈府的琮少爺,你也進來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