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幸得君恩,示之以誠。

  第296章 幸得君恩,示之以誠。

  陳恆知道史鼎絕不會善罷甘休,對方沒當場扒下自己的官袍泄憤,完全是看在林如海和李贄的金面上。匆匆回到縣衙內,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調集州府內所有涉及平安州的卷宗。

  縣太爺一聲令下,華亭縣內的文吏,自然只有加班加點的份。當夜,就有無數被整理出的卷宗文案,被轉送進陳恆的書房。

  一連看了三日,陳恆細細梳理過心中所想。才將其中要點,記錄在文書上。驅使驛站快馬為使,朝著京師的方向奔去。

  這是他本月發往京師的第二封信,只比史鼎發出的奏摺稍晚一些。兩人雖都有單獨密奏的權力,可在份量上又有不同。

  都是要到御前打嘴仗,史鼎作為欽差,隨便發出的一份奏摺,就是兵部六百里加急。而陳恆發出去的奏摺,頂多走個百里加急。倒不是他沒有動用六百里加急的特權,只是他文書所言之事,是為了暫緩剿匪之事。

  這等內容,能撈到一個百里加急。直接越過內閣的審核,以密折的方式直接上呈御前,已經是聖恩不倦的象徵。若是貪心用起六百里加急,兵部或許會賣個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朝中御史怕是要指著陳恆的鼻子罵,仗著陛下恩寵,無視朝廷法度、體統。

  如此送信的速度下,李贄先看到的,自然是史鼎的告狀摺子。見自己的心腹愛將在奏摺里,將自己喜愛的文臣痛罵一通,李贄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原想是讓陳恆、史鼎兩個能臣親密合作,幫著自己消去一個地方隱患。

  誰成想,事情還沒開展。手底下的兩人,先鬧起事端來。注意到史鼎在信中將陳恆斥責為驕縱文人,得意忘形之輩。李贄亦是看的想笑,他第一個反應是,莫非這倆人私下有矛盾?

  想到這,他便遣了內宦喊來林如海。君臣一碰面,李贄直接開口問道:「如海,你家那個好女婿跟史家三郎,可是私下有怨?」

  林如海聞言一愣,他第一個反應自然是,自家女婿是不是捅婁子了?可想到信達這小子,轉遞給自己的消息。林如海的敏銳政治嗅覺發作,直接回道:「據臣自己所知,這孩子從未與人結仇。」

  李贄以女婿之名,談及此事。林如海勢必先把話題,停留在長輩對晚輩的視角上。無論之後李贄要說的是什麼,這份視角最適合替女婿開脫和請罪。

  李贄笑了笑,拿起史鼎的奏摺,交到林如海手裡。

  「你自己先看看,看完再說你的想法。」

  「臣遵旨。」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拿過一看,視線快速的審閱過奏摺內容。片刻後,他才遲疑道:「持行這孩子辦事還是不夠穩重,擅自妄議軍機大事,已是越界。還膽敢駁斥陛下的欽差大人,臣請陛下萬勿輕視縱容。當下明旨好好責罰他一番,給這小子長長記性,學些規矩才是!!」

  李贄聽的實在想笑,淡聲道:「就只口頭上責罰啊?!」

  「要不再罰他停俸半年?」林如海聽出李贄的語氣,又試探道。

  「行啦,知道伱這個好岳父捨不得懲罰好女婿。」李贄不在意的擺擺手,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直接道,「既然不是私仇,那就是公事了。我看這小子的奏摺,也在來的路上。且先等著吧,咱們倆也看看他到底有何辯詞。」

  林如海點頭應是,這個結果對陳恆來說,已經最好不過。誰知,李贄卻緊接著問道:「持行真沒私下跟你說過,為何反對此事?」

  想到朝堂上之前為此事引起的爭端,林如海毫不猶豫道:「陛下,臣確實不知。這孩子,現在有什麼事,甚少有跟我商量的時候。」

  李贄聞言,當即不冷不熱道:「都是長了翅膀的雛鳥,一心想著靠自己的羽翼飛。卻不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事,到最後都要我們這些長輩出來擦屁股。」

  林如海知道李贄這話,不僅僅是在罵陳恆,更是在隱晦的點著太子李賢。後者在剿匪之事上的觀點,出奇的跟陳恆一致。

  因為心愛的長子,跟自己的意見相左。李贄為此,很是惱怒過一段時間。甚至不惜責令太子閉門思過,不可會見朝中諸臣。李贄覺得,就是這些冒酸氣的大臣,帶壞了朕的太子。導致李賢學了些,不該有的婦人之仁。

  思及此,林如海更不敢隨意說話。見李贄又把目光看向自己,林如海苦笑一聲:「誰叫他是臣自己選的女婿,罷了罷了,他既然不想跟臣說,臣自己多關心幾句就是。」

  見到足智多謀的肱骨之臣,都對自家晚輩束手無策。積壓在李贄心中的怒氣,倒是微微消散一些。

  因先前陳恆為金陵城門之事請罪時,李贄曾私下找過林如海。從對方當時的反應來看,陳恆確實甚少跟其岳父商量事情。有了此事做底,李贄本身並不懷疑林如海此刻的說辭。

  心中的鬱悶一排解,李贄心中暗罵陳恆是個糊塗蛋,同時轉頭問向夏守忠,「太子近日都做了什麼?」

  有朝中大臣在場,夏守忠回答的很謹慎,只是道:「殿下近日都在東宮讀書,連太孫亦在宮內待著,並無外出的情況。」

  李贄聽的大罵:「朕讓他自己閉門思過,他把朕的太孫也關著做甚。」他皺著眉頭想了想,直接道:「傳朕的旨意,喊太子妃和李俊一道入宮陪膳。」

  看到李贄要處理家務事,林如海趁機告辭,起身與夏守忠一起離開臨敬殿。

  等到晚上,林如海回到府中,忙將信達喊至書房內。後者正為遲遲沒拿到回信焦急,離開松江前,陳恆那般急切囑咐,叫信達不敢耽誤哥哥的大事。

  「你別急。」林如海看著這孩子的急色,忙安撫道,「這兩日朝中有事,等處理好了,你就帶著消息一併回去告訴持行。」

  「是,大人。」

  …………

  …………

  這夜,從宮中用過晚膳的李俊,回到東宮的第一時間,就竄到其父李賢面前,朗聲得意道:「爹,你猜今日皇爺爺跟孩兒說了什麼?」

  李贄敢跟李賢生氣,李賢卻不敢生李贄的氣。他放緩看書的目光,微微斜了賣乖的兒子一眼,忍不住斥責道:「你爺爺跟你說的話,你也敢到處去傳?小心你的手板子。」

  「孩兒瞧著爺爺的意思,就是讓我給爹遞話呢。」李俊在李贄面前,到底是有幾分恩寵在。說起話來,也是膽大的很。

  見到兒子的眉飛色舞,李賢嗤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繼續看書。李俊哪裡會不了解他,直接折身來到父親身後,一邊揉捏著對方的肩膀,一邊說起陳恆之事。

  將史鼎對陳恆的責問說了個大概,李俊還顧不得評價。李賢已經不住點頭稱讚道:「陳大人果然是個能臣。才到松江半年,已知民事,知民苦。哎……」

  您這評價,跟皇爺爺的說法,不能說如出一轍,也可以算是南轅北轍了。李俊撇撇嘴,對著李賢道:「爹,我看皇爺爺的意思,是要重重責罰持行呢。」

  「糊塗,他是朝廷命官。你怎麼敢直呼其名?」李賢瞪了李俊一眼,直到其認錯賠罪,他才出聲給兒子解釋道,「你爺爺要是真想責罰他,就不會喊你入宮陪膳了。」

  「那是?!」李俊的天資是聰明,可在這些彎彎繞繞上。既沒有李贄老練的帝王心術,更沒有李賢的老成持重。

  見獨子想半天也沒想明白,李賢無奈對其解釋道:「你爺爺啊,是想看看你爹的反應。以及是不是你爹的暗示,託了陳大人出面替自己助拳。」

  李俊聽完,實在想笑。剛剛還賠過罪的太孫,忍不住得意忘形道:「找誰助拳,也不可能找一個七品縣令啊。」

  見這兒子越說越不像話,李賢面露不悅,當即輕哼一聲。看到父王又要發怒,李俊當下癟嘴,開始思考起自己的錯處。

  只這般細細一想,他就明白其中的危處來。天下的同一件事,都可做數種想法。往好的想,一朝太子斷然不可能跟地方縣令有什麼私交,自然該當成一場巧合來看。可若是換個角度,連地方縣令都能出來為太子站台,那豈不是更能說明太子黨羽,已經遍布朝野上下,深得臣心?!

  太子勢力這麼大,又有能力又有臣心,那是不是該更進一步,問鼎宇策?

  自己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的李俊,還沒顧得上感慨皇家兇險,就被他爹一掌拍醒。李賢呵斥道:「你爺爺縱然疑心重,也斷沒你想的那般齷齪。」

  「爹,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李俊忍不住叫起屈。

  「都寫在你臉上呢。」李賢怒罵一聲,又提點道,「只是陳大人一心為民做主,你爹卻不好讓他因自己受累。你明日去你爺爺那兒遞個話,就說爹想入宮見一見他老人家。」

  李俊聽的大為不解,爺爺三聲五令讓你閉門思過。這個犯太歲的關頭,你怎麼還想著讓兒子替你出頭遞話呢?

  「爹,怕是不好吧。」

  宮內明亮的燭火,照在李俊充滿憂慮的臉上。這個時候出頭,那不就是黃泥掉進褲襠里,洗都洗不清了嘛。

  明知道爺爺疑心重,不抽身自保就算了,還冒著晦氣往上沖?哪有這般為人臣子的道理。

  李賢猜中李俊的心思,當即道:「俊兒,我原先的心思跟你也差不多。可之前陳大人的一番行徑,卻叫你爹我學到許多。」

  李俊聽到此話,不禁急問道:「爹,你真跟陳大人有私信往來啊?!」

  「胡說八道什麼?!」李賢聽的上火,他已經想好之後怎麼收拾這孩子了。眼下,仍是耐心解釋道,「你還記得陳大人在金陵城,動用令牌的一事嗎?」

  「自然記得。」李俊怎麼會忘記此事。

  當日這消息傳到東宮時,李賢正在跟家人用飯。才吃上一會,太子得知此事,當時就被嚇得魂飛魄散。驚慌失措的趕去宮內,正準備給李贄請罪之餘,順道再解釋一下令牌的經過。

  誰知,李贄早已拿到陳恆解釋的密信。瞧到李賢誠惶誠恐的模樣,李贄還出言笑道:「不必管他擅用令牌之事。我知道你給持行令牌的緣由。朕不怪你。能用一個令牌保下他們一家的安危,亦是件大幸事。」

  李賢這才心思稍安,擦著額頭的汗回到東宮。

  李俊在心中想了此事的經過,也不知道他爹學到什麼。不過是一件小事,能學到什麼門道?

  聽到兒子的提問,李賢沉穩的笑道:「幸得君恩,示之以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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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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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隔了兩日,李俊就替李賢成功遞上話。剛剛考較完孫子的功課,李贄心情正不錯。聽到太子想見一見自己,想著反省的時間也差不多,便讓夏守忠過去請李賢來臨敬殿。

  到底是親父子,多日不見,李贄對李賢也是想念的緊。如此不冷不熱關了對方幾天,瞧到李賢的神色有些憔悴,李贄心裡又有些心疼。

  剛碰上面,李贄就忍不住責問道:「才讓你在宮裡待了幾日,你就這般模樣。心底要真是委屈,你只管入宮來告訴朕就是,何必作踐自己身體?你讀了這麼多書,焉能不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

  您在氣頭上,誰敢冒頭說話啊。心中這般想,李賢動情的說上幾句反省的話,又在幾句家常話後,將父子二人的話題轉到陳恆和史鼎的事情上。

  李贄怎麼會不知他的來意,可偏要說上一句,「讓你在東宮好好讀書,你倒好,沒少關心外頭的事。」

  爹,不是你讓俊兒給我遞話的嗎?李賢在心底吐槽道,嘴上到不敢真這樣說,只是道:「爹,一會回去,兒臣就繼續在宮裡用功讀書。」

  李贄也不接對方的話茬,他更想看看李賢是如何為陳恆的『巧合』做辯解,便擺手讓太子先說事。

  「先前孩兒不懂父皇的用意,只一心憑著自己的見識說事。俊兒前幾日突然跟兒臣說起陳大人之事,卻叫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來。」

  聽到李賢這般說,李贄當下來了興趣,在御座坐直身體,出聲道:「說說,朕的太子想明白什麼?」

  李賢昨夜已經準備好一整套說辭,可瞧著李贄當下的神色,又覺得這些話不免繁瑣。此刻與其長篇大論,不如單刀直入來的更好。

  「連地方縣令都能想明白事情,戎馬一生的父皇,豈能想不明白?」此話一出,頓時讓李贄眉開眼笑。見到李贄的這般神色,李賢信心大足,又接口繼續道,「陳大人遠在地方,一心只想著松江的百姓。這是他的長處,亦是他的短處。」

  「松江百姓是大雍子民,難道兩湖、兩廣之地的百姓不是?江西道、山西山東等地百姓久受匪兵騷擾,父皇有意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為人子、為人臣,當排解萬難,迎頭而上才是。」

  見到李賢說的如此懇切,真是一下擊中李贄的心思。後者當即笑道:「正是如此。太子,你真當朕不知江南百姓徭役之難?可匪兵一日不除,江南一地偏安,對天下來說又有多少益處?孰輕孰重,你怎麼就是想不明白。」

  真要按這個說話來解,事情也說得通。畢竟只要一戰功成,大雍內部至少得個五十年安定。這樣的內部環境,又有一干成長起來的文臣治世,還有陳恆這樣的後起之秀做接力。換了任何一個帝王來,都會對剿匪之事心動一二。

  至於失敗?人性的短處,不止是尋常百姓喜愛投機取巧,連帝王將相也逃不過。人活一世,大多時候,都逃不開一個『賭』字。差距只在於,你是否有上桌的資本和籌碼。甚至說,帝王將相的賭性,遠比一般的百姓要濃。因為這些人,大多都是贏家。

  「那按太子所言,這持行所言所行之事,是對是錯?」

  知道李贄這話意有所指,李賢當下放言道:「不對也不錯,他只是盡了臣子的本份。」

  李賢這話,即是為陳恆開脫,也是為自己之前在朝堂上的頂撞,找了個合適的說辭。

  這般開脫之語,李贄卻是相當受用。他已經明白太子的心意,又問道:「那你說,朕是該賞他,還是罰他?」

  「父皇,依兒臣所見,該賞才是。」李賢膽子真是大,這個時候,竟然還敢為陳恆請功。

  李贄露出古怪的笑容,問道:「這是為何?!朕讓他下到地方,是讓他好好鍛鍊自己。他治理松江雖有功,卻自持功勞,直接頂撞朕派下去的欽差。朕不罰他已經算是開恩,你竟然還要朕賞他?」

  「太宗有言,兼聽者明,偏信則暗。朝中有陳大人這樣肯直言的純臣,才能廣開言路。不至於讓父皇,整日只能聽到一、二大臣所言。」

  關鍵時刻,還是李贄的偶像更能派上用場。將大名鼎鼎的李二鳳搬出來,李賢的一番話,更說的李贄開懷大笑,連聲道:「好好好,那你說朕該賞他什麼才好。」

  李賢亦是早有準備,直接道:「父皇賞他一枚令牌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

  李贄大笑之時,也是相信了。陳恆跟太子李賢意見相同,完全就是巧合。今日這番父子談話,實在是有趣的很。

  李贄高興之餘,忍不住走下御座,拉著李賢的手來到殿門前,望著廣闊的奉天廣場,朗聲道:「賢兒,你是朕的太子。大雍的天下,遲早要交到你手裡。你當父皇真不知道此事兇險?朕是恨不得把一個去除弊害的大雍交給你。你性子柔和,少了些殺伐的果斷。這是朕心愛的地方,也是朕擔心你的地方。」

  「朕時常在想,若是將來我不在了。把這些禍害交代你手裡,你要怎麼收拾他們。」李贄說著,自己就嘆著氣,「朕做這些事,都是為了你跟俊兒啊。」

  李賢哪敢說再多的話,聽到這,亦是露出感動的神色。

  說到底,他只是太子,是下一任的皇帝,何必跟李贄鬧彆扭?眼下當家的,還是李贄這個父皇。貴為太子,在皇帝面前,偶爾也要自稱一聲兒臣。

  「是兒臣讓父皇操心了。」

  「你我父子,說這個做什麼。」李贄得意的哼聲道,緊緊拉著李賢的手,豪氣道,「你就好好看著吧,看著父皇會將一個什麼樣的盛世交到你跟俊兒手裡。」

  事情發展到這,陳恆的那份書信,便不再那麼重要。等它送入宮中,李贄只匆匆看過幾眼就丟到一旁。他也知道陳恆所言非虛,松江百姓一輪又一輪徭役下去,確實容易讓百姓發出怨言。

  可民眾有怨言,那不是你陳持行的過失嗎?朕讓你下去治理地方,就是讓你解決這些事,為朝廷盡忠職守才是。你跟著裴師學習多年,難不成這點平息的本事都沒有?

  一道旨意打回陳恆的密信,李贄卻沒有責罰太多。更是真如太子李賢所言,賜了一塊令牌給陳恆,又令他協助史鼎,整備好軍需物資,兼領一個軍營參贊。

  …………

  …………

  又過十日,趕在六月初。遠在松江的陳恆,收到這份旨意時,自己也是傻了眼。不是,陛下,我才跟忠靖侯鬧過一場,你還讓我協助他料理軍需。

  那之後,萬一……萬一打了敗仗,問題是在我頭上,還是算在對方頭上?

  陳恆有意請辭,可皇命已經壓身,他是想抗旨都不成。燙手的御賜金牌在手,陳恆再拿過岳父林如海帶回的書信。

  他此前對史鼎多有疑慮,除了找岳父打聽此人風評外,更是著重尋問起此人在京師的人際關係。

  林如海的回信倒是詳細的很,將史鼎家裡的情況介紹一遍後,又特意說了些明面上和暗地裡的人際往來。這些都是好打聽的事情,陳恆看了半天,卻發現一個疑點。

  林如海在信中說,史鼎雖跟四王八公的子弟多有交好,唯獨跟北靜王水溶,曾因一個京城歌女發生過矛盾。半個京師的人,都知道史鼎跟水溶私交不好,連偶爾四王八公的集會上碰到,也是各走各的道。

  陳恆看到這,不禁按下書信疑惑,北靜王水溶跟史鼎竟然關係不好?

  想到水溶那張見誰都笑呵呵的臉色,以及對方禮賢下士、厚待文人的名聲,他實在想不通兩人為何會因著一個歌女起矛盾。

  可三人成虎,京師百姓都是這般說的,大家久而久之也就默認水溶跟史鼎的矛盾。

  就在陳恆思量對策之時,久在松江沉默的賈璉、薛蟠二人,終於找到肯合夥的冤大頭。兩方人共出資黃金千兩、白銀萬兩,一同操持香料之事。

  今日他們來,是想請陳恆替他們劃個地盤,之後好招工設鋪。這事,先前就答應好的,陳恆肯定不會出爾反爾。等到寫好條子,讓他們拿著它去找潘又安,陳恆頗為隨意的問道:「你們這些香料,準備如何上京販賣啊?」

  下南洋的貨船,可以搭各地商幫一程。但如果連上京都要一道過去,不免增加額外的成本。對方也不是開善堂的,沒道理為一個榮國府的面子,就百般討好。一艘貨船,能存貨的地方就那麼多。但凡少帶去一樣,都是真金白銀的損失。

  薛蟠聞言,大大咧咧道:「還能走哪裡過。自然是從松江過個河道,然後直穿平安州過唄。這條官道離京師最近,快些到京師,才能把東西都賣出去。」

  薛蟠算盤打的也好,早點把東西賣出去,他們才能拿著錢去松江府的船坊下單子。總是借著各地商幫的船隻,那不成要飯的了嘛。

  平安州?又是平安州?!陳恆聽的大疑,直接問道:「這條商路,是何人給你引薦的。」

  「沒有人啊。」薛蟠頗為奇怪的搖搖頭,見到陳恆皺著眉頭,忙小心道,「妹……妹夫,啊不,陳大人,這是我跟賈二哥一同訂下的商路。」

  香料這等東西,運送途中,能少沾水最好還是少沾水。此物的保存手法,各家都有各家的門道,可誰也不會把壓箱底的本事,平白教給薛蟠。諸如京師夏家,但凡有人問起此事。夏金桂怕是要帶著家丁,打上門才是。

  「陳大人,我知道你再擔心什麼。可這平安州大得很,十萬大山擺在那,我們多請些鏢局護衛。沿途打出兩家的旗號,我就不信真有無膽匪類,敢出來劫榮國府的貨。」

  薛蟠說的很是自信。

  今天的字數也不錯,有6有8,祝大家一路發發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