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王熙鳳:你要死啊!
賈母在賈家威望很高,在京八房族人大都給她面子。
所以,當賈珍將賈母抬出來後,三房的族長賈代令和幾位族老商量之後,就答應了讓賈府出面辦酒席的事。
當然了,這種大喜事不只是要辦酒席,還要請戲班子唱戲,舞獅子、雜耍、游龍燈、踩高蹺、劃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也必不可少。
反正三天流水席下來,要搞得熱熱鬧鬧的。
事情定下來之後,就沒別人什麼事了。
三天的活動主要由賈珍和賈璉統籌協調辦理,賈蓉、賈薔等人從旁協助。
之後寧榮二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只要有空的,全都被叫到后街,各自分配了任務,他們又帶著自己管理的手下,去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
賈芸也沒閒著。
就在賈珍他們出去分配各管事任務時,大興縣的縣令帶著一群官吏登門,但他們並沒坐多久,喝了杯茶,說了會兒話後,就告辭離開了。
送走那些官員,賈代令將賈芸喚到跟前問道:「芸哥兒,剛聽你和縣太爺說話,你八月份還要準備參加鄉試?」
「是有這個打算。」賈芸如實回道。
賈代令捏著鬍鬚,高興道:「好好好,爭取一舉中第,到時候咱們開了宗祠,祭拜先祖,並在族譜上將你的事跡寫上去!」
賈芸咳嗽幾聲,回道:「老祖宗,這會兒說這事太早了些。」
「嗯,不早,一點兒也不早。」賈代令搖頭道,「你不知道,祭祖是需要準備許多東西的,咱們三房窮,不早些準備,臨時就要手忙腳亂了。」
賈芸小聲問道:「祭祖要花費多少?」
賈代令沉吟道:「簡單點的話要幾百兩銀子,隆重點幾千兩銀子都不夠用。」
這些銀子大頭都要花在辦酒席上,三房族人多,吃得也多,哪怕席面搞差點,依舊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賈芸想了想,商量道:「老祖宗,你看這樣行不行,如果晚輩真考中舉人了,祭祖花費的銀子晚輩來出,還請您先別把這事兒說出去。」
賈代令看了賈芸一眼,搖頭笑道:「我知道你那店鋪是掙了些銀子,但既然你喊我一聲老祖宗,我也不會讓族人隨便占你便宜。」
「不過你既然不想張揚,我答應你,此事我先暗中準備,只讓幾位族老知道,這樣可以了吧?」
賈芸呵呵笑了笑,點頭道:「還是老祖宗考慮周全。」
「少拍馬屁,事兒問清楚了,你快去忙自個的吧,今兒客人多著呢!」賈代令笑著說道。
今兒家裡來的客人確實有些多,隨著賈芸高中案首的消息擴散開去,越來越多的族人提了賀禮登門拜訪。
不只是三房的,其他房的族人也將賈芸高中之事當作榮耀,覺得臉上有光,逢人就夸,可見這個時代讀書人的身份有多麼受人尊崇。
要到中午時,趙錦帶著一群賈芸的同窗來了,周昆自然也在其中。
賈芸旗開得勝,趙錦非常高興,帶了兩塊他珍藏的硯台送給賈芸,當作賀禮。
同窗也大都是送的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能在青山書院讀書,家裡都不缺錢,所以他們送的禮物質量都頗為上乘。
比如周昆送給賈芸的一盒墨錠,是名家製作的徽墨,萬金難求。
徽墨有落紙如漆,色澤黑潤,經久不褪,紙筆不膠,香味濃郁,豐肌膩理等特點。
素有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
真正的好東西向來有價無市,周昆送的這盒墨錠,還是他從他父親那求來的。
賈芸將趙錦和同窗引到一間廂房裡坐下說話,寒暄一陣後,趙錦開口道:
「如今你已經有了秀才功名,那麼今年的鄉試就可以下場一試,還是那句話,能不能考中都無所謂,主要是去增張見識,積累經驗。」
賈芸回道:「學生也是這麼考慮的,不過在鄉試之前,還需要回書院苦讀一段時間。」
趙錦笑道:「看來你沒有被成績沖昏頭腦,很不錯,來之前我去請示過山長,山長答應你鄉試之前可以隨時過去學習,不但不收你束脩,還有月錢可拿!」
賈芸含笑道:「月錢不月錢無所謂,學生只是喜歡書院的學習氛圍。」
其實他真正要去書院的目的,是想趁著機會拓展人脈。
青山書院是個大平台,裡面秀才、舉人、進士有很多,而且跟京城的其他書院也有聯誼,平時交流活動不少,如果能把握住機會,可以認識許多人。
人脈其實很重要的,平時不覺得什麼,關鍵時刻可以有大用。
比如說賈芸之前不去青山書院讀書,也就認識不了周昆,自然也就沒有機會買到他現在這座實惠的宅子,這就是人脈好處的體現。
正聊天,突然賴皮狗走了進來,在賈芸耳旁小聲說:「璉二奶奶過來了。」
賈芸默默點頭,然後起身跟趙錦及同窗們說失陪一會兒,然後就出了房間。
來到院兒里,賈芸小聲問賴皮狗:「璉二叔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找了一圈,沒見著他人。」賴皮狗回道。
賈芸點點頭,也不再多問,邁步往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賈芸有些驚訝,因為今兒王熙鳳又是和秦可卿一塊兒來的,他記得上次也是兩人一起來的,說明她們兩的關係確實不錯。
賈芸突然想起來,好似王熙鳳跟賈蓉的關係也挺親近的。
念頭一掃而過,賈芸笑眯眯上前跟王熙鳳拱手行禮。
「好嬸嬸,才個多月不見,倒是精神不少啊!」賈芸對王熙鳳微笑道,然後又向秦可卿拱手行禮。
王熙鳳笑吟吟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吧,高中秀才,正是風光得意之時,說不得再過幾個月啊,嬸兒見你還得稱一聲大老爺呢!」
賈芸帶著王熙鳳她們往宅子裡走,邊走邊道:「嬸嬸見外了不是?就算我考中進士,見了你還不得叫聲嬸嬸啊?」
「哎,說起來我也是吃虧,輩份在這兒,這輩子平白讓你占便宜,你就偷著樂吧!」
王熙鳳斜了他一眼,說道:「少陰陽怪氣的,你要是不想叫我嬸兒,你就別叫唄,我又沒強壓著你叫我嬸兒!」
前院和中院都特別吵鬧,到了後院兒,立刻就安靜不少。
賈芸看了一眼王熙鳳,含笑道:「我倒希望你強壓著我叫你!」
王熙鳳揚眉瞪眼,秦可卿也在旁邊紅著臉掩嘴兒偷笑,連後邊兒的丫鬟平兒、豐兒、瑞珠、寶珠也都面紅耳赤忍著笑。
「你要死啊,盡說混帳話!」王熙鳳也被賈芸赤裸祼的話嚇了一跳,羞的臉皮臊得慌,不由跺腳呵斥。
賈芸咳嗽笑了笑,在院裡沒見著卜氏和可人,至於苗氏、襲人她們幾個都去前邊兒忙活去了,他是知道的。
賈芸讓王熙鳳她們稍後片刻,然後進卜氏房間看了看,也沒見著人,於是回到院兒里,看了看去隔壁跨院兒的小門,發現鎖被取下,就知道她們去菜地里了。
「今兒家裡這麼多客人,跑跨院兒去幹嘛,過幾天再去不行嗎?」賈芸皺眉暗道,對卜氏不分輕重有些不滿。
要知道隔壁占地將近八十多畝,這會兒可還不是暴露的時候。
兩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去菜地里,今天家裡這麼多客人,人來人往的,很容易就讓人發現了。
其實外人發現了倒是無所謂,畢竟秀才是不用納公糧的,別人就算羨慕嫉妒不久之後也就忘了。
賈芸忌諱的是族人,這些人眼紅起來,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
就像賈芹,小小的造個謠言,就將賈芸放在了火上烤,可見這些人的心思是多麼的歹毒。
對於賈芹,賈芸自然會找個機會收拾他,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讀書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名聲,也可以說是臉面。
賈芹造謠,如果賈芸考不中秀才,那麼估計會有很多人笑話他。
這是賈芹平空給他拉來的仇恨。
如果不是他造謠,那麼以賈芸低調行事的風格,就算考不中,今後繼續再考就是,不至於像前幾天那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
賈芸想著心思,將王熙鳳幾人帶到一間客房坐下說話。
後宅的客房是前幾天襲人和媚人布置的,就是怕像今天這樣,家裡來了女眷後沒處落腳。
雖是客房,但房間跟卜氏住的房間一般大,房裡的家具也都齊全,王熙鳳她們倒是沒瞧出什麼不妥。
「我娘這會兒估計去外邊兒了,剛我到處看了看,沒見著人。」賈芸含糊解釋道。
王熙鳳含笑道:「五嫂子不在,那芸哥兒你就留下來陪我們說會兒話吧,你總不至於讓我們在這兒干坐著吧?」
賈芸沉吟片刻,點頭道:「也罷,誰讓二嬸嬸是貴客呢,哦,蓉哥兒媳婦兒也是貴客,呵呵……」
說著,他轉頭跟平兒說:「平兒姑娘,麻煩你去一趟中院兒找襲人,幫忙端壺茶進來。」
平兒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王熙鳳驚訝道:「喲,你什麼時候跟平兒這丫頭這麼熟悉的啊?使喚得還挺順手嘛!」
賈芸笑呵呵道:「是挺順手的,要不嬸嬸把平兒給我吧!」
「你想得倒美!」王熙鳳白了他一眼,說道:「平兒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可別打她的注意,要不然我可不會饒了你!」
賈芸笑道:「嬸嬸先前還說疼侄兒,這會兒卻連個丫鬟都捨不得,我算是看出來了,嬸嬸就是口是心非,說話不算話!」
王熙鳳被賈芸的強詞奪理氣笑了,她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說道:「人都說我是個不講理的,今兒算是見著了,你比我還不講理。」
賈芸微笑道:「侄兒哪裡不講理了?上次在寧國府可是嬸嬸親口說的要疼侄兒的,怎麼才這麼短時間不見,你又不認帳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秦可卿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知道王熙鳳的,性子要強,得理不饒人,今兒偏偏遇到賈芸是個胡攪蠻纏的,硬是把王熙鳳氣得有力沒處使。
連她身後的瑞珠和寶珠也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時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驚訝的神色。
很快,平兒端著茶回來了,後邊兒跟著襲人,端了幾盤糕點一一擺在桌上。
王熙鳳見襲人臉頰上有絲絲汗漬,對賈芸說道:「如今你也有資格養僕人了,家裡確實要多備些丫鬟,你看把襲人累得。」
襲人將糕點擺好後,起身回道:「這會兒不是太忙了,剛璉二爺從府里調來幾十個小丫鬟幫忙,倒是讓奴婢和媚人、麗人輕減不少。」
「麗人?就是可人的姐姐?」王熙鳳揚眉問道。
襲人頷首道:「就是可人的姐姐,璉二奶奶認識麗人?」
王熙鳳笑道:「雖不曾面見過,卻知道她跟可人是雙胞胎姐妹,模樣應該跟可人差不多,這麼說吧,咱們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小丫頭,家裡有什麼人我都門兒清。」
賈芸贊道:「怪不得人都說嬸嬸是女中強人,憑這一手,就能將好多人比下去了!」
王熙鳳笑呵呵道:「嬸兒這是沒辦法,你以為管理榮國府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麼,真要沒幾把刷子,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呢!」
說著,她又疑惑道:「真是奇怪,賈府放出來的幾個拔尖的丫鬟,怎麼全跑芸哥兒你家來了?」
賈芸笑道:「可能都是緣分吧,比如媚人,那會兒被攆出賈府,差點跳河自盡,剛好我在河邊,於是就救了她。」
王熙鳳驚訝道:「還有這樣的事?嘖嘖,真看不出來媚人那丫頭還是個剛烈性子啊!」
媚人在賈府一項以模樣嫵媚,性格端方出名,當初被攆出賈府,許多人都十分不舍,只是顧忌王夫人,所以大多都沒來聯絡媚人。
襲人接話道:「媚人妹妹性格外柔內剛,有什麼事兒也會悶在心裡,她那天從賈府走的時候我心裡就一直不安,後來果然出事了,幸好遇到了芸哥兒。」
王熙鳳默默點了點頭,看著賈芸道:「原以為你只是口齒伶俐,想不到還有一副菩薩心腸。」
賈芸皺眉道:「嬸嬸對我的意見還是很大呀,不對,應該是了解我太少了,所以才對我有偏見。」
頓了頓,他繼續道:「說實話,你去跟咱們族裡的族人打聽打聽,不說全部,但大多人都只會說我賈芸為人老實本分,所以有菩薩心腸不是應該的麼?」
說著,他嘆了口氣,道:「我這人啊,就是心軟,見不得哪個姑娘受罪,恨不能解救天下姑娘,讓她們都脫離苦難!」
頓時,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王熙鳳大笑道:「好你個賈芸,你是怎麼做到沒臉沒皮,還能面不改色的?」
秦可卿也忍不住說道:「芸哥兒,天下那麼的姑娘,真讓你去解救,你忙得過來麼,嘻嘻……」
襲人掩嘴兒道:「芸哥兒就是這樣,時正經時不正經,他也只是說笑,心底還是好的。」
「還是襲人懂我。」賈芸滿足道。
王熙鳳笑得更歡了,她大聲道:「喲,果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這不就是現成的例子麼?」
秦可卿不好意思大笑,憋的臉上冒汗,她用手輕輕扇著風,抿嘴笑道:
「應該再加上一句,西施眼裡出英雄,那就更妙了!」
王熙鳳哈哈大笑道:「對對對,這兩句湊在一塊,恰到好處!」
賈芸一頭黑線,沒好氣道:「笑,笑,笑,有那麼好笑麼?」
王熙鳳揮了揮手帕,歡快道:「就是要笑,怎麼,秀才侄兒還能管嬸嬸哭笑不成?」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收斂笑容,伸出手掌遞到賈芸面前,說道:「差點忘了,乖侄兒,快把你上次從我這兒拿走的手絹還我!」
賈芸笑著伸出雙手,將她的手抓住,說道:「你把你現在拿的那根手絹放在這隻手上,做個引子,我試試看能不能將上次丟的那根找出來。」
王熙鳳拉了兩下手,沒拉動,呵呵冷笑兩聲,說道:「哼,我就不信今兒咱們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還能變沒了!」
說著,她遲疑一下,就將手絹放在手上。
賈芸笑了笑,將手絹揉成一團,放在拉著的王熙鳳的手掌心上,然後將自己的手掌蓋上去,刷地又拿開。
只是,剛剛明明還在的手絹,已經不見了。
王熙鳳驚詫道:「天,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連忙將賈芸的兩隻都拉過去左看右看,硬是沒瞧出什麼不妥。
賈芸含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嬸嬸,你剛才的那根手絹,又丟了!」
王熙鳳深吸了一口氣,皺眉道:「快還給嬸兒,今兒我就只帶了一根過來,可沒有換用的,要是沒有手絹,極不方便。」
賈芸道:「我家裡備的有,給嬸嬸取一條可好?」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王熙鳳連連搖頭,說:「我就喜歡用自個的,用習慣了,突然換新的心裡不舒服。」
賈芸攤手道:「那侄兒就沒辦法了,想要把手絹再變回來,會損耗很多功力的,你說用什麼換吧?」
王熙鳳冷笑道:「笑話,不就是耍個戲法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本章完)